“噓~噓~噓~噓~”
“漢克,我去尿個尿?!?/p>
“哦,快去快回,運貨的車隊要來了?!?/p>
“我知道了,你還不知道我嘛,我從不耽擱時間?!?/p>
“哼哼,希望吧。”
灰發男人和同僚——或許該叫同伙更貼切——打了個招呼,轉身沿著泥土砌成的臺階往上走,正要推開蓋住洞口的木板時,同伙在身后喊住他。
“喂,史蒂文。”
“……嗯?”
“你不會自己吃獨食的,對吧?”
“哈哈,說什么呢!我是那種人嗎?”
“哼哼……最好不是?!?/p>
“你也太小瞧我了!”
“……撒你的尿去吧!”
灰發男子史蒂文推開擋板,大大咧咧的走出來。
在離開洞口一百米后,他收斂起臉上吊兒郎當的表情,從懷里摸出一張紙條來。
“什么吃獨食?老子這叫有經濟頭腦!”
男人啐了口唾沫,翻開紙條。
紙條上用血跡寫了一排字,確實指向了某個隱蔽的地點。
“難不成是真的?”
他撓了撓下巴上長而雜亂的胡須。
不過他當然不打算這個時候去“尋寶”,畢竟漢克說的沒錯,運貨的人要到了,要是不全力保障貨物順利運走,康納利估計不會讓他見到明天的太陽。
史蒂文一邊窸窸窣窣的撒著尿,一邊把紙條折好重新放回胸口的口袋里。
唔,能詐出來一個點兒,必然還有其他點。
只要多嚇嚇那個混血種,就算是這個是假的,遲早也得給他吐出真的來!
他這么想著,耳邊突然響起一個陰惻惻的聲音。
“看什么呢?”
“嗬!”
史蒂文一抖,差點把尿澆在腳上!
轉頭一看,這走路沒聲兒的孫子,不是康納利還能有誰!
“老大!”
他抖落抖落那玩意,塞進褲子里:“沒什么,我四下看看有沒有精靈在這附近。順便……撒個尿嘿嘿。”
“用得著跑這么遠?”
“保護環境嘛。”
康納利才不相信他的鬼扯,但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。
“運貨的車隊還有三十分鐘到,趕快回去,清點‘貨物’,別耽誤了時間。”
“是,是!”
史蒂文干笑兩聲,轉身往回走。
清點貨物的時間到了。
……
所謂清點“貨物”,其實就是算清他們手里——這個咕嚕洞里到底關了多少個奴隸。
分級不同,價格不等。
他們要進行最后一批篩選,避免以次充好,失了信譽;也避免明珠蒙塵,給他們自己造成損失。
他們拿著臟兮兮的賬本,用那種給哥布林奴隸蓋戳的印章,往那些“貨物”的身上印上羞辱的符號。
“男人站一排,女人站一排——禁法鎖鏈開著嗎?”
“開了開了,一直開著呢,我看時間續。”
“行……看什么看?”
一個男精靈只是抬頭看了看守者一眼,尚且來不及表達什么情緒,就被一腳踹在肚子上蜷縮在地上。
“衣服脫了!所有人!”
站在中間的看守者高聲喝道!
男囚犯們逐漸開始動了,他們脫去自己身上骯臟破舊的衣服,那些本來或許整齊潔凈的衣服,在經歷了半個月到一個月的關押后,跟他們的自尊心一樣,被撕扯的破破爛爛。
見女人們不動,一聲叫人膽寒的鞭子聲在咕嚕洞里乍響!
“我說,所有人!當然,也不止是人?。?!”
蒂姆依舊被關押在囚牢中,因為她剛進來沒多久。
她還有“想要逃生的**”“不甘心被奴役的憤怒”“沒做好正式成為一名奴隸的準備”,于是她依舊被關在牢房里,不過被呵斥站在門口,注視著這場讓人憤怒的“交易準備”。
她也驚訝的發現,這些地牢一樣的小房子里,居然能鉆出那么多的人!
牢房外里林林總總站了上百號人,女人占七成,貌美的男人占兩成,健壯的男人占一成。
“這些人都是從哪兒來的?”
她不知道自己在問誰,誰都行,誰的鬼魂都行。
于是巴林回答道:“一些是咱們部族的,但是不多。絕大多數都是來這兒刷命晶的冒險者。”
“冒險者他們也敢抓?”
“人為財死,鳥為食亡。這些亡命之徒的眼睛里已經只剩下錢了。”
“難怪要開禁法鎖鏈?!?/p>
她斜著眼去看固定在牢房中央的那枚倒懸的法陣,法陣的旁邊放著一大箱的魔法石,可以隨時補充魔法石保證法陣運轉。
而那些看守者身上都佩戴著定制的豁免符咒,能免除禁法鎖鏈的影響。
這樣一來,整個牢房里的冒險者們都成了隨意揉捏的面團。
于是,那些或許真的已經成為“貨物”的行尸走肉們脫去了身上唯一能替他們保全自尊心的布條,靠著墻角蹲下,接受著檢查。
四肢,皮肉,骨骼,甚至像牲口一樣掰開嘴巴檢查牙口。
檢查完了就用吸了水的細皮繩反捆住四肢,沉默的蹲在墻角。
“很可怕不是嗎?”
那雙漂亮的鞋子和漂亮的腳又回來了,她站在那些看守者的中間,所有人都似乎看不見她。
“即便是病牛和肉豬被這么綁住四肢,也會發出一些沒有意義的哀嚎。但是人,但是人啊。”
“你在諷刺他們嗎?”
“當然不是,我在可憐他們,連決定自己生死的勇氣都沒有了,我在可憐他們。”
“或許他們離開了這里會過得很好也說不定呢?”
“短則數十年,長則數百年,祇辱于奴隸人之手,駢死于槽櫪之間嗎?”
“……”
“那還不如死了吧?!?/p>
“說的也是?!?/p>
“但還是不死為好?!?/p>
“你這個人真的很多變誒。”
“爸爸媽媽生養他們都不容易,如果就這么死了,那么該多讓人痛心啊。”
“黛利拉?!?/p>
“你認出我了?”
“我很早就認出你了,你死了,對嗎?”
“……”
“所以現在的你是什么?”
粉色長發在她面前變多了。
一張臉湊到了她面前,把蒂姆嚇了一跳。
那張本來雪白漂亮的臉蛋只剩一半了。
另外的一半去哪兒了?
蒂姆為她感到難過。
這么美麗漂亮的女孩兒能健康的長這么大很不容易的。
“我是什么?”
“我們是什么?”
越來越多的腳站在了空地上。
蒂姆只覺得毛骨悚然。
半張臉笑了笑。
她輕聲說道。
“是仇恨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