史彌遠驚懼之余,抬頭偷瞄了下寧宗,只見寧宗滿臉通紅,嘴唇發紫,也不知是氣的還是嚇的。
史彌遠頓覺不妙,趕緊向寧宗澄清道“:圣上,臣絕無逼宮之心啊,圣上,您知道,臣對大宋朝可是忠心耿耿啊!”說完用頭鑿地,“咚咚咚”的一連磕了九個響頭。
龍椅上的寧宗,是真的嚇蒙了,龍袍袖中的雙手都攥出了汗。
說實話,看到剛才一幕,寧宗不禁然想起了當年韓侂胄的慘死。憑心而論,自己還是很喜歡韓侂胄的。
雖然韓侂胄也是個權臣,但與史彌遠相比,韓侂胄肚子里沒有那么多彎彎繞,向來是有話直說。
可像史彌遠這樣的,在自己不知情的情況下,公然砸死當朝宰相之人,其兇殘程度可見一斑。
還記得當年韓侂胄死了三天以后,自己還傻傻的在朝堂上詢問韓愛卿怎么沒來上朝?
現在想來都不覺一陣害怕。可怕歸怕,自己還就真的對這史彌遠沒有辦法。
為何?因為這史彌遠砸死韓侂胄,就是為了巴結金國。自己若處置它,金國再次興兵問罪,到那時候,恐怕這大宋朝也算是玩完了。
此時看著地上磕頭如搗蒜的史彌遠,寧宗這心里才稍安了些,定了定神,小心翼翼的說道“;史愛卿,朕知道你是個忠臣,在滿朝文武中,素有威望。出現此種情況,確實情有可原。愛卿大可不必為此謝罪。還請愛卿快快起來說話吧。”說完苦笑著盯著史彌遠。
史彌遠眼見寧宗并沒有怪罪自己的意思,心中長出了一口氣,知道自己再跪在地上,那就是矯情了,在地上喊了句“:臣謝圣上體諒之恩。”便站了起來。
寧宗又趕緊微笑著對史彌遠身后眾臣說道“;眾位愛卿也別跪著了,都起身吧。”
跪在地上有樣學樣的史黨們,見自己的主子都站起來了,也趕緊紛紛謝恩站了起來。
一旁的宋宇看著這場突如其來的鬧劇,以這種十分荒唐的方式結束,暗自咂舌:這么大的一件事,竟然在自己父皇的服軟下,荒唐的結束了?這大宋,很有趣。
經過這朝堂上一連串的變故,宋宇心中百感交集,看來不管歷史如何變遷,這世道,也會一塵不變。
世道太平之時,利益熏心者,極力攬權,摟錢,全然不顧弱者的死活。什么民族利益,國家榮辱,在他們眼里是可有可無的東西。
但與他們恰恰相反的,還有一支生活在弱者中的群體。他們天生便在體內長了一副鋼筋鐵打的脊梁。像是葉紹翁,岳飛。
但也正是由于這幅脊梁,他們不懂得何為諂媚上司,何謂見利而動。其性格往往與政治形成排斥反應。所以,只能游蕩在權力的最底層。
可一但天下有變,民族危亡,爭權逐利者,面對外敵,嚇得屎尿橫流,紛紛棄國投降逃跑之時。
這群人身上鮮明的性格,便會散發出耀眼的光芒。用自己那副鋼筋鐵打的脊梁,建起一座名為英雄的高墻。
將自己的國家和民族死死的護在身后。當身后的同胞從驚恐中醒過來之時,或許會問“:我們那么瞧不起你們,你們這又是何苦?”
英雄們會轉過頭來面帶微笑的說道“:因為我們都是炎黃子孫。”
從古至今,華夏大地上一直重復的上演著這一幕。從戰國的蘇秦,張儀,商鞅,秦末的韓信,陳勝。一直到這南宋朝的岳飛,韓世忠。
布衣守國者,可謂是數之不盡。
雖然他們中有的成功了,有的只是盡忠。但如果沒有他們,這華夏民族的歷史若讓后人讀來,定然是索然無味。正所謂:
自古英雄出草莽,
鐵打脊梁護炎黃。
平生不隨名利動,
只愿華夏萬世興。
看著朝臣都站了起來,宋宇在心中無奈的苦笑一聲。其實剛才宋宇問史彌遠是否和心意,并非是要坑他,而是要和他做一筆交易。
結果史彌遠沒理自己,而是奔著寧宗去了。導致引出這么一檔子事,讓宋宇無奈至極。
看到鬧劇謝幕了,宋宇便轉過頭來對史彌遠說道“:史相,其實竑剛才的話只說了一半,您看您,太心急了,怎就不讓竑將話說完,便跪將下去?”
史彌遠掏出一塊手帕,擦了擦臉上的汗水,本來便因為肥胖而容易出汗的他,剛才由于緊張,整個朝服早已被汗水浸透。
濕透的朝服貼在身上,顯露出史彌遠一身豐滿的肥肉。看的宋宇想笑又不敢笑。
擦完汗,史彌遠將手帕放回濕透的朝服內,定了定神,對著宋宇一拱手說道“;還請殿下贖罪,是臣魯莽了,殿下若是還有話說,盡可講來,史某定然洗耳恭聽。”
經過剛才那尷尬的一幕,史彌遠變得乖巧了些。不再像剛才那般盛氣凌人,愛答不理。
宋宇看他這態度轉變,知道心中算計**能成,便故作恭敬的說道“:史相,其實貴公子沖撞竑,竑壓根便沒放在心上。史相不必為此事自責。而且竑出手重傷了貴公子,心中也是深感愧疚。當時竑并不知道對方是您家公子,下手沒個輕重。在此,向史相陪個不是。還望史相莫要再為此事勞神。”
說完雙手在前胸抱拳,上下晃了晃,以示道歉。然后又意猶未盡的說了兩個字“;不過...”
史彌遠一看宋宇如此表態,知道并非故作姿態,心中暗自高興,不過看宋宇最后意猶未盡的樣子,史彌遠也并非傻子,知道宋宇定然是有事相求,
心里暗道:現在這種狀況,若是能大事化小,小事化了,再好不過。
便對著宋宇同樣一拱手,面帶微笑的說道“:殿下,殿下如此說,實在是折煞史某了,史某并非小肚雞腸之人,殿下有何事盡管明說。”說完笑呵呵的等著宋宇提條件。
宋宇看史彌遠很上道,心中也是欣喜,趕忙回道“;史相真是宰相肚里能撐船,竑佩服之至,其實竑想說的也并非什么大事,對史相來說,簡直易如反掌。”
“:既如此,太子殿下盡管說來,史某只要能辦到,定然會竭盡全力。”史彌遠答道。
宋宇見史彌遠說的坦誠,微笑著提出條件“:竑有一位結拜兄弟,數日前,不慎沖撞了史相,因此被關押在大理寺牢里。其實此事完全是個誤會,還請史相高抬貴手,放出竑這位兄弟。”
“:不知殿下所說何人?”
其實宋宇一說前幾天的事,史彌遠心中早有了答案,不過還是裝模作樣的佯作不知。好給自己留個轉圓的余地。
畢竟宋宇一提,自己若是認了,面子上誰都過不去。
宋宇知道史彌遠是裝蒜,不過也沒當回事,微笑著回答道“:此人名叫華岳。”
此言一出,史彌遠倒沒什么,不過在其身旁的大理寺卿薛極,卻急忙小聲在史彌遠身旁提醒道“:恩相,這華岳可不能輕放啊。”
史彌遠聽到薛極的提醒,頓時來了氣。為何?原來這薛極在史黨之中,可謂是智謀之士。
為了逢迎巴結史彌遠,薛極更是絞盡腦汁,屢獻毒計,幫史彌遠排除了專權路上的一個個絆腳石。
除掉華岳,便是薛極獻計。在史黨中,可謂是最受器重之人,但此時史彌遠聽到薛極的聲音,卻是怒火中燒。
原因無他,今日史彌遠落得如此狼狽,全是薛極計謀敗露之因,設計找假證人,設計陷害宋宇,全是薛極之策。
只見史彌遠惡狠狠的瞪了薛極一眼,小聲咬牙說道“:住口,本相回去再跟你算賬。”
薛極討了個沒趣,乖乖的閉嘴,夾著尾巴不說話了。
宋宇在一旁聽到他倆的小聲對話,又看到薛極吃癟,心中暗自高興,有心調笑薛極一把,便面帶微笑的說道“:薛大人,請問這華岳為何放不得?”
薛極一看宋宇這煞神沖自己來了,心中暗暗叫苦,不過人家是太子,問話你還必須得回答。
便站出位來,恭敬的對著宋宇回道“:殿下,華岳公然行刺史丞相,實是罪大惡極,故而臣說他放不得。”說完滿臉諂媚的對著宋宇笑。
宋宇看他進套,心中冷笑,面上依舊微笑著說道“:哎呀,我說薛大人,你這用詞不準確啊。史丞相在這里站的好好的,何來行刺之說?”
薛極依舊諂笑著隨著宋宇的話往下說道“:殿下,這行刺雖未成功,但確有其事啊。若是不以行刺論處,恕薛某愚鈍,又以何罪論之?”
宋宇哈哈大笑“:薛大人,虧你還飽讀詩書,刺者,不死便傷,你若不信,我用劍刺你一下,驗證一下是不是這個情況?”
薛極看太子在這胡亂解釋,頓時哭笑不得,但仔細一想,自己若是說不是,這太子還真說不好給自己來上一劍...
左右衡量下,薛極只好昧著良心說道“:殿下,理是這么個理,但是...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