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想活命嗎?”
“跟我走。”
“參加‘真經之路’。”
唐玄的聲音平靜得像在討論一筆商業并購,卻帶著冰冷的鐵鉤,狠狠扎進孫小空瀕死的意識里。
力量…活下去…這兩個詞如同黑暗中的燈塔,微弱,卻足以讓沉淪的靈魂本能地掙扎。
孫小空渙散的瞳孔似乎極其微弱地聚焦了一下,嘴唇翕動,卻發不出任何聲音。
只有那一點桀驁的元神,在徹底熄滅前,不甘地跳動。
“他快死了!”護士帶著哭腔尖叫,打破了死寂的雨幕。
“我知道。”唐玄的目光甚至沒有離開孫小空,只是輕輕抬了抬手指。
兩個黑西裝保鏢如同得到指令的精密機器,瞬間動了。
他們無視地上的污穢和雨水,動作迅捷卻輕柔地將孫小空癱軟的身體抬起,走向中間那輛加長轎車。
車門無聲滑開,露出里面如同小型急救艙般的奢華內飾。
“等等!”楊簡猛地踏前一步,擋在車前。雨水沖刷著他臉上的血污,獨眼燃燒著孤狼般的警惕和憤怒,死死盯住唐玄。“你是誰?想把他帶去哪?!”
唐玄這才緩緩將目光移向楊簡,那目光平靜無波,像是在評估一件物品的價值,帶著一種居高臨下的審視。
“金蟬集團,唐玄。”他重復了一遍名字,語氣沒有絲毫變化,“帶他去一個能讓他活下來的地方。至于你…”他的視線掃過楊簡破爛的衣衫、染血的繃帶、還有他懷里那條警惕地齜著牙、發出低吼的臟狗。
“URA的追捕部隊正在全城搜捕‘代號:天眼’及其伴生體‘諦聽犬’。留在這里,或者帶著這條狗在城市里東躲西藏…”唐玄推了推金絲眼鏡,鏡片反射著車燈冰冷的光,“你們活不過今晚黎明。”
他的話如同冰冷的解剖刀,精準地剖開了楊簡此刻最殘酷的處境。
守護,憤怒!在URA這種龐然大物的碾壓式追捕下,他和這條剛找回不久、同樣虛弱的小狗,就是待宰的羔羊!
楊簡的拳頭瞬間握緊,指節因用力而發白,骨節發出咯咯輕響。
巨大的屈辱感如同毒蛇噬咬著他的心臟!清源妙道真君,何時淪落到需要依靠一個滿身銅臭、眼神冰冷的“凡人”來茍活?!
“嗚…汪!”懷中的小狗似乎感受到主人的憤怒和掙扎,對著唐玄發出一聲帶著威脅的低吠,但聲音里也透著一絲虛弱和不安。
唐玄的目光在那條狗身上停留了一瞬,眼底深處似乎掠過一絲極其微弱的、難以察覺的波瀾,快得如同幻覺。
他的語氣依舊平穩:“你的狗,似乎很特別。URA對它的興趣,不亞于‘天眼’。”
這句話,如同最后一根稻草。
楊簡的獨眼死死盯著唐玄,胸膛劇烈起伏。他能感覺到遠處隱約傳來的警笛聲,越來越近!
冰冷的雨水混著血水滑落,帶走體溫。懷里小狗溫熱的顫抖,是唯一的暖源,也是最大的軟肋。
守護它!活下去!
哪怕…付出尊嚴的代價!
“條件?”楊簡的聲音嘶啞得如同砂紙摩擦,從牙縫里擠出兩個字。
他不再問對方是誰?想干什么?他只問代價。
“聰明人的選擇。”唐玄嘴角那絲極淡的弧度似乎加深了一分,帶著掌控一切的滿意。“沒有條件!或者說,條件就是你們本身的價值。”
他不再看楊簡,轉身走向車門。
“帶上他和他的狗。清理現場,痕跡抹除。”
“是,唐先生。”保鏢領命,聲音毫無起伏。
另外兩個保鏢立刻上前,動作不容置疑地“請”楊簡上車。
他們的力量極大,技巧更是精準,楊簡重傷之軀根本無法反抗,只能被半強迫地塞進另一輛車里,連同他懷里齜牙低吼的小狗。
護士也被“請”上了車,縮在角落,如同驚弓之鳥。
車門無聲關閉,將冰冷的雨夜和死亡的威脅隔絕在外。
引擎低沉轟鳴,黑色車隊如同幽靈般滑出骯臟的后巷,碾過積水,匯入城市霓虹閃爍的雨夜洪流。
原地只留下幾個昏迷的URA嘍啰和一片狼藉,很快被更密集的雨水沖刷。
車內溫暖、干燥,彌漫著皮革和某種昂貴消毒劑混合的冰冷氣味,與車外的混亂和血腥,宛如兩個世界。
楊簡緊繃著身體坐在真皮座椅上,如同坐在針氈上。
懷中的小狗似乎也感受到環境的壓抑,不再低吼,只是警惕地轉動著小腦袋,濕漉漉的鼻子嗅著陌生的空氣。
他看向中間那輛車,隔著深色的車窗,什么也看不到。
那只猴子…怎么樣了?
這個唐玄…到底想干什么?
車隊沒有駛向任何醫院,而是在迷宮般的城市高架橋上疾馳,最終駛入一片被嚴密綠化和電子圍墻環繞的靜謐區域。
一棟線條冷硬、極具未來感的灰白色建筑出現在眼前,如同蟄伏的鋼鐵巨獸。
巨大的金色蟬翼狀LOGO在建筑頂端無聲流轉著幽光。
金蟬集團總部——生物科技與尖端醫療中心。
車隊直接駛入地下專用通道,經過數道嚴密的生物識別和能量掃描閘門,最終停在一個燈火通明、充滿各種復雜儀器和柔和藍光的巨大空間內。
這里不像醫院,更像一個高度戒備的實驗室或…囚籠。
孫小空被迅速安置進一個透明維生艙內。
無數纖細的銀色探針如同活物般自動伸出,精準地刺入他殘破軀體的關鍵穴位和神經節點。
淡金色的營養液混合著微光粒子緩緩注入,維生系統發出低沉的嗡鳴。
各種復雜的數據流在艙壁四周的光屏上瀑布般刷新。
一個穿著白大褂、表情如同唐玄般冷漠的研究主管對著光屏報告:“目標‘行者’,生命體征瀕臨歸零。元神波動極其微弱,與宿主肉身排異反應達到臨界值。啟動‘錨定’協議最高強度,強行維持生命體征穩定。預計需要72小時基礎維生,風險系數…極高。”
唐玄只是靜靜地看著維生艙內那張慘白的臉,金絲眼鏡后的目光深邃難測,沒有任何表示。
另一邊,楊簡也被帶到一個相對簡單、但同樣布滿監測設備的房間。
兩個穿著白大褂、面無表情的研究員拿著各種儀器圍了上來。
“請配合檢查,評估傷勢及‘天眼’能量殘留,衣物需要更換消毒。”研究員的語氣毫無波瀾,像是在處理一件物品。
“滾開!我自己來!”楊簡低吼,獨眼中兇光畢露,身體本能地繃緊,屬于戰神的煞氣不受控制地彌漫開來。
嗡!
房間角落一個不起眼的裝置瞬間亮起微弱的藍光。
一股無形的、帶著強烈麻痹和壓制效果的力場瞬間籠罩了楊簡!
“呃!”楊簡悶哼一聲,身體如同被無形的繩索捆住,力量瞬間被抽空,連抬起手指都變得無比艱難!
懷中的小狗也發出一聲嗚咽,被這股力量壓制得瑟瑟發抖。
“安全協議啟動!目標反抗意識強烈,啟動B級生理壓制力場。”研究員的聲音依舊平靜,記錄著數據,“‘天眼’能量殘留活躍,建議注射‘靈能穩定劑’,降低不可控風險。”
“你們敢!”楊簡目眥欲裂,掙扎著,卻如同陷入琥珀的飛蟲。
他看著研究員拿著一個裝著淡紫色液體的注射器走近,冰冷的針尖對準他的手臂。
屈辱!比在泥濘中被URA嘍啰圍攻更甚的屈辱!
就在這時——
“不必了。”唐玄的聲音從門口傳來。他不知何時走了進來,目光掃過被力場壓制的楊簡和他懷里的小狗。
“他的價值,在于他的不穩定,在于他的‘天眼’。”唐玄的聲音平靜無波,卻帶著最終裁決的力量,“過度壓制,只會得到一件平庸的工具。給他處理外傷,提供基礎醫療和食物。看好那條狗。”
“是,唐先生。”研究員立刻放下注射器,仿佛剛才的威脅從未發生。壓制力場也隨之解除。
楊簡脫力般喘息著,汗水浸透了后背,獨眼死死盯著唐玄,里面是滔天的怒火和一絲…冰冷的忌憚。
這個男人,比URA更可怕!他精準地掌控著底線,玩弄著人心,將一切都納入他冰冷的規則之中。
唐玄的目光最后落在楊簡懷里那條正對著他齜牙的小狗身上,停留了數秒。
“諦聽…”他低聲吐出兩個字,聲音輕得只有他自己能聽見,隨即轉身離開,丟下最后一句話,回蕩在冰冷的金屬房間里。
“好好休息。”
“很快,你們就會知道‘真經之路’是什么。”
“希望到那時,你們還能有選擇的余地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