維生中心只剩下刺鼻的焦糊味、濃烈的血腥氣,以及孫小空栽倒在地后那微弱到幾乎聽不見的、帶著血沫的喘息。
粘稠的暗金色血液從他口鼻和破碎病號服下的傷口不斷滲出,在冰冷的金屬地板上蜿蜒,如同瀕死巨獸最后的脈絡。
研究員們僵立原地,如同石雕,臉上凝固著目睹神魔降世又瞬間隕落的極致驚恐。
墻壁上,那灘由URA精銳戰士化成的、混雜著金屬與血肉的猩紅涂鴉,正緩緩滴落,發出令人毛骨悚然的“滴答”聲。
唐玄踏過狼藉的碎片和粘稠的血泊,锃亮的皮鞋踩在血水上,發出輕微的“啪嗒”聲。
他在孫小空身前站定,居高臨下,金絲眼鏡反射著警報燈冰冷的紅光,看不清眼神。
“清理現場。目標‘行者’緊急維生處理,優先級SSS級。”他的聲音打破了死寂,平穩得沒有一絲波瀾,仿佛剛才的驚天殺戮只是按掉了一只聒噪的蒼蠅。“啟動‘涅槃’協議,我要他活著。”
“是…是!唐先生!”研究主管如夢初醒,聲音還在發抖,但職業本能讓他立刻行動起來。
幾個研究員強忍著嘔吐的**,推著懸浮擔架,顫抖著手將孫小空如同易碎品般小心翼翼地移上去。
更復雜、更精密的維生儀器迅速連接上他殘破的軀體。
唐玄的目光這才緩緩掃過一片狼藉的實驗室,最終落在門口那灘巨大的血肉殘骸上,微微蹙眉。
“URA的‘血爪’…效率低,嗓門大。通知公關部,準備‘恐怖襲擊’的新聞稿和索賠清單。”
“明白!”助理的聲音從通訊器傳來。
處理指令干凈利落,不帶任何情感,權力機器的齒輪,再次冰冷地轉動起來。
基地C7區通道。
孫悟空的驚天咆哮和隨之而來的恐怖碾壓,如同無形的風暴席卷而過!
通道內殘余的URA“血爪”隊員和金蟬安保,都被那純粹的、超越理解的兇戾意志震得心神失守,動作遲滯!
就是這瞬間的空檔!
蜷縮在角落的楊簡,獨眼中爆發出孤狼般的兇光!守護小黑的意志壓倒了身體的劇痛和眩暈!
他猛地彈起,不是沖向最近的出口,而是撲向那個被孫悟空咆哮震得踉蹌后退、離他最近的金蟬安保隊員!
沒有武器!只有街頭最兇狠的纏斗本能!他如同跗骨之蛆,用盡全身力氣鎖住對方的持槍手腕,膝蓋狠狠頂向對方毫無防護的腰眼!
“呃啊!”安保隊員猝不及防,劇痛讓他瞬間脫力!手中的能量手槍脫手飛出!
楊簡如同獵豹般躥出,一把抄起掉落的手槍!沒有絲毫猶豫,槍口調轉,對著另一名試圖舉槍瞄準他的金蟬安保隊員扣動扳機!
滋——!
幽藍的光束精準命中對方大腿!那人慘叫著倒地!
“目標反擊!壓制!”金蟬小隊長怒吼,剩余隊員槍口瞬間鎖定楊簡!
“嗚汪——!”楊簡懷中的小黑再次發出帶著奇異穿透力的吠叫!
這一次,聲音里充滿了明確的警示和方向指引!小腦袋拼命朝著一個煙霧彌漫、有冷風灌入的破損通風管道方向拱動!
楊簡毫不遲疑!借著剛才制造的一絲混亂和小黑的指引,他抱著小黑,如同離弦之箭,猛地撲向那個被爆炸撕裂的通風管道豁口!狹窄、黑暗、布滿尖銳的金屬邊緣!
嗤啦!
破爛的衣服被豁口的金屬邊緣撕開,皮肉被劃破,但他顧不上!將小黑先塞進去,自己再狼狽地鉆入!冰冷的金屬管道內壁散發著濃重的焦糊味和血腥氣。
“追!絕不能讓他跑了!”金蟬小隊長的咆哮和能量光束打在管道口的聲音被甩在身后!
黑暗的管道內,楊簡喘息粗重如牛,每一次呼吸都牽扯著全身的傷口。
他緊緊抱著小黑,靠著冰冷的管壁滑坐下來。
暫時安全了?不,只是從一個囚籠逃入了更危險的迷宮。URA還在外面,金蟬的人正在搜捕…他能逃到哪里去?
“嗚…”小黑舔了舔他手臂上被豁口劃開的傷口,濕漉漉的眼睛在黑暗中閃著微光,帶著安撫和依賴。
楊簡用沾滿血污的手,輕輕揉了揉小黑的腦袋,獨眼中閃過一絲疲憊的溫柔,隨即又被更深的冰冷覆蓋。
活下去…帶著它活下去!
金蟬集團總部頂層,核心醫療區。
這里比地下基地更加奢華、安靜,也…更加戒備森嚴。
單向透光的落地窗外是城市璀璨的夜景,窗內則是冰冷的醫療設備和儀器運行的微鳴。
孫小空躺在比之前更先進的維生艙內,無數更纖細、更精密的探針如同銀色神經網絡,連接著他身體的每一個關鍵節點。
淡金色的營養液中加入了絲絲縷縷的白金色光流,緩慢地滋養著他千瘡百孔的軀殼。
他的臉色依舊慘白如紙,但胸膛的起伏比之前明顯了一些,雖然每一次都伴隨著劇烈的痛苦抽搐。
唐玄站在巨大的觀察窗前,目光落在艙內那張即使在昏迷中也緊鎖著眉頭、帶著桀驁痛苦的臉上。
他的助理靜立一旁,匯報著。
“URA鷹派指揮官列農剛剛發表了全球聲明,強烈譴責金蟬集團非法收容高危‘異常生命體’,并包庇恐怖分子‘天眼’,對URA戰士的犧牲表示‘深切哀悼’和‘必將追責’。他們要求立刻交出‘行者’和‘天眼’,否則將采取‘一切必要措施’。”
“列農?”唐玄嘴角勾起一絲冰冷的嘲諷,“那個恨不得把‘異常’全部塞進焚化爐的瘋子?他的‘深切哀悼’里,恐怕只有對實驗素材丟失的憤怒吧。”
“是的,唐先生。URA的‘血爪’小隊雖然損失慘重,但列農直屬的‘審判庭’快速反應部隊已經在我們三個主要城市分部外集結,能量讀數異常活躍。”
“意料之中。”唐玄推了推眼鏡,“靈山那邊呢?”
“靈山傳媒剛剛發布了對‘真經之路’全球競賽的預熱宣傳片,強調其‘探索人類潛能’、‘尋求精神凈土’的崇高意義。他們…似乎對URA和我們之間的沖突樂見其成,宣傳片里用了不少暗示性的沖突畫面剪輯。”
“禿驢們一貫如此,坐山觀虎斗,等著收信仰。”唐玄眼中閃過一絲冷芒,“通知公關部,我們的宣傳片提前上線。主題:金蟬集團致力于為‘特殊人才’提供庇護與平臺,‘真經之路’將是展現人類與‘新紀元力量’和諧共生的唯一舞臺。重點突出‘行者’的形象…用他剛才在維生中心‘蘇醒’瞬間的靜態能量圖譜,渲染得神秘、強大、充滿希望。URA?只是背景板里的反派。”
“是!立刻執行!”助理飛快記錄。
“另外,”唐玄的目光轉回維生艙,“給URA的列農指揮官發一份加密通訊。”
“內容?”
“告訴他,‘行者’和‘天眼’就在我手里。想要?可以。”
唐玄鏡片后的目光銳利如刀。
“讓他的‘審判庭’來參加‘真經之路’,在規則內,憑本事來搶。”
助理倒吸一口涼氣:“唐先生!這…這是邀請URA直接介入競賽?風險太大了!列農那個瘋子…”
“瘋子?”唐玄打斷他,語氣帶著掌控一切的自信,“瘋子才更好利用,沒有足夠分量的對手和賭注,如何吸引全世界的目光?如何讓這場‘取經’,變得足夠有價值?”
他頓了頓,聲音低沉下去,“而且…那只猴子和那個三只眼,也需要足夠分量的磨刀石,才能更快地…找回他們的獠牙。”
就在這時,維生艙內。
孫小空緊閉的雙眼猛地睜開!
不再是之前暴怒的赤金,而是帶著極度虛弱、卻依舊桀驁冰冷的暗金色!瞳孔深處,燃燒著被禁錮的怒火!
他看到了觀察窗后的唐玄。
維生艙的通訊器被強行接通,孫小空嘶啞、破碎、卻帶著刻骨冰冷的聲音響起,每一個字都像在咳血:
“唐…玄…”
“放…我…出去…”
“否則…俺老孫…拆了你這…鳥籠子!”
唐玄看著艙內那雙充滿殺意的暗金瞳孔,非但沒有動怒,反而露出了一個真正愉悅的、如同棋手看到關鍵棋子終于落位的笑容。
“稍安勿躁,悟空。”他的聲音透過擴音器,清晰地傳入艙內,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掌控力。
“‘真經之路’,明天正式啟動。”
“你和楊戩…都是我的特邀嘉賓。”
“想拆?”
他微微傾身,靠近觀察窗,鏡片后的目光深邃如淵。
“那就去賽場上拆。”
“拆掉所有擋路的對手。”
“用他們的失敗和鮮血…”
“來換你的自由。”
“還有…”
“你想要的…力量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