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小威小說網 > 歷史 > 模型帶我橫掃異界殖民者 > 龍旗遍插.鼠洲易主.萬國驚聞

親衛隊長的軍靴在堪培拉臨時指揮部的木板地上踩出悶響時,胡泉正對著攤開的澳洲地圖出神。地圖上用紅鉛筆圈出的墨累河谷還洇著水漬——那是三天前李云龍發來急報時,親衛不小心灑的茶水。此刻隊長捧著的加密電報紙頁邊緣卷著焦痕,三道火漆印像三顆燒紅的烙鐵,燙得人眼生疼——這是陸軍定下的規矩,遇襲、合圍、決戰,三道火漆印齊現就意味著:澳洲大陸的最后一仗,已經打起來了。

“大統領,李、趙、王三位旅長的聯名急報。”隊長的指節泛白,胡泉接過電報時,指尖先觸到了紙頁背面的凹凸——不是折疊的折痕,是血漬凝固后形成的硬殼。他想起出發前李云龍拍著胸脯說“澳洲紅土能埋敵人,埋不了咱龍驤師的骨頭”,指腹摩挲著那片血漬,忽然覺得像摸到了南澳平原上暴曬開裂的土地。

南澳的紅土被七月的太陽曬成了鐵,李云龍的第一旅踩著土塊前進時,每一步都揚起腥氣的粉塵。墨累河谷的砂巖峭壁在身后盤成圈,像頭蹲伏的巨獸,約翰國殘部藏在峭壁頂端的巖縫里,恩菲爾德步槍的槍聲隔幾秒就咬過來一口,子彈砸在砂巖上迸出的火星,倒像給巖壁上的土著巖畫添了新顏色。

李云龍翻身下馬時,馬靴陷進紅土半寸。他沒管頭頂呼嘯的子彈,伸手去摸巖壁上的畫——赭紅色的線條畫著舉矛的獵人追袋鼠,萬年前的顏料被風吹得發脆,指尖一碰就簌簌往下掉渣?!斑@畫里的道兒,比約翰國的戰壕老得多?!彼鋈慌ゎ^對身邊的參謀喊,“讓炮兵停火!告訴工兵連,順著巖畫里獵人躲的石縫摸上去——看見沒?那袋鼠尾巴指的方向,準有能落腳的地兒。”

參謀急得直跺腳:“旅長,那是萬年前的玩意兒!誰知道現在塌沒塌?”

李云龍往地上啐了口帶沙的唾沫:“萬年前的人能在這兒打獵,就說明這巖縫能走人。約翰國的蠢貨只認得鐵絲網,他們懂個屁的紅土脾氣。”

日頭沉到河谷盡頭時,三百名士兵背著毛瑟步槍鉆進了巖縫。最前頭的兵帶了柄工兵鏟,鏟頭敲在巖壁上,回聲空落落的——果然是空心的。巖縫里滲著水,踩上去滑得像抹了油,有人腳一滑,背囊里的水壺撞在巖壁上,發出“當啷”一聲。上頭突然傳來約翰國哨兵的咳嗽聲,兵們立刻貼緊巖壁,連呼吸都憋住了。

崖頂的哨兵舉著油燈晃了晃,昏黃的光線下,他看見巖縫里影影綽綽的,倒像幾只袋鼠在往里鉆——澳洲的袋鼠總愛往石縫里躲太陽,他早見怪不怪了。可這“袋鼠”怎么背著長家伙?他剛要喊人,喉結突然一涼,毛瑟1871步槍的子彈穿喉而過,油燈“哐當”砸在巖頂,火苗子順著油星子竄出去,倒把他自己的尸體照得清清楚楚。

李云龍在河谷下頭聽得真切,猛地揚起手臂:“正面佯攻!給老子把嗓門喊大些!

槍聲、喊殺聲瞬間填滿河谷,約翰國的注意力全被吸到了正面。巖縫里的士兵已經摸到了峭壁頂端,領頭的工兵掏出炸藥包,***“滋滋”燒著,像條火蛇鉆進敵軍彈藥庫的門縫。等李云龍聽見“轟隆”一聲悶響,抬頭就看見巖壁頂端炸開了個火球,火星子劈里啪啦往下掉,倒把巖畫上的獵人影子映得活了——那些赭紅色的線條在火光里忽明忽暗,倒像舉著矛跟士兵們一起往前沖。

三天后打到阿德萊德城郊時,約翰國殘兵把自己鎖進了面粉廠。廠墻是用夯土砌的,他們把裝面粉的麻袋堆在墻根,麻袋縫里漏出的白粉末被風吹起來,倒像層霧。李云龍圍著廠子轉了兩圈,看見廠外是成片的麥田,麥穗已經黃了,被夜風掀得像波浪。

“去,把繳獲的朗姆酒都搬來。”他蹲在田埂上掐了根麥穗,搓出麥粒往嘴里塞,“讓弟兄們把酒瓶砸在麥地里,酒水流到哪兒,火就燒到哪兒?!?/p>

參謀愣了:“旅長,這麥子燒了可惜——”

“可惜個屁!”李云龍把麥粒吐在地上,“約翰國的人把面粉當工事,咱就用麥子燒他們。等打完這仗,讓老鄉種新麥子,比這金貴十倍?!?/p>

夜風起來時,麥地里的酒氣已經漫開了。李云龍舉著火把站在田埂上,火苗子舔著他的袖口,他卻像沒知覺?!盁?!”火把扔出去的瞬間,他往后退了兩步——火舌在麥地里“騰”地站起來,順著酒氣往前跑,轉眼就連成了片。紅黃色的火浪卷著麥粒往面粉廠撲,麻袋堆成的工事先著了,面粉遇火“砰砰”炸響,倒像在里頭放了鞭炮。

約翰國士兵從著火的廠房里往外沖時,身上的火苗子像件紅袍子。他們剛跑出火場,就撞見龍驤師的槍陣——毛瑟步槍的齊射聲壓過了火焰的噼啪聲,子彈鉆進肉里的悶響混著面粉燃燒的焦糊味,讓人分不清是麥子在燒,還是人在燒。

李云龍走進面粉廠時,靴底踩著燒化的麻袋片,黏糊糊的。斷墻根下堆著半袋沒燒完的面粉,他踢了一腳,袋子里滾出個東西——骨頭做的笛子,笛孔里還沾著面粉和血,大概是剛才混戰的時候被人踩進了袋子。他捏著笛尾吹了口氣,骨笛沒發出刺耳的尖聲,倒像只鳥在叫,清凌凌的,能穿透還沒散的硝煙。

“這是啥?”身邊的兵湊過來。

“土著的玩意兒?!崩钤讫埌压堑汛нM懷里,指腹蹭過笛孔里的血漬,“剛才火大,估計是哪個老輩子藏在面粉里的。咱得給人還回去,這東西比步槍金貴?!?/p>

趙鐵柱的第二旅鉆進大分水嶺時,荊棘把士兵的綁腿都刮爛了。峽谷里的樹長得歪歪扭扭,樹根在地上盤成網,走快了能絆倒人。前頭的尖兵突然停住,指著上游喊:“旅長,水!”

趙鐵柱攀著塊巖石往上看——上游的水庫堤壩塌了個口子,渾濁的洪水正順著峽谷往下涌,浪頭卷著斷樹和石頭,看著就嚇人。“約翰國的孫子想用水淹咱?!彼炖锶藟K壓縮餅干,嚼得咯吱響,“讓工兵連把橡皮艇拿出來,別順著水往下漂,給老子擺個八卦陣?!?/p>

橡皮艇是系統具現的玩意兒,打褶的時候能塞進背包,充了氣比木船還穩。士兵們把橡皮艇放進水里,六艘艇圍著塊大礁石轉圈,看著像在洪水里打旋。崖上的約翰國士兵看得直樂——這群人是慌了神,等著被沖到下游喂鱷魚呢。

可他們沒看見,橡皮艇上的士兵正往巖壁上拋登山爪。德制的登山爪帶著鐵鉤,“咔嗒”一聲咬住巖縫,士兵們抓著繩子往上爬,水順著他們的褲腿往下滴,卻沒人松手。等爬到半崖,趙鐵柱從背包里拽出克虜伯炮的炮架——這炮是拆成零件背上來的,此刻在崖上拼起來,炮口正對著上游的水庫堤壩。

“瞄準那道裂縫!”趙鐵柱拍了拍炮身,鐵家伙在他掌下微微發燙,“給老子轟開個大的,讓他們知道誰才是玩水的祖宗!”

克虜伯炮的轟鳴聲震得崖頂落石,堤壩被轟開個新口子,洪水改道往約翰國士兵的陣地灌時,趙鐵柱已經帶著人從崖上滑下來,踩著橡皮艇往對岸沖了。

珀斯港的最后一仗,打在了海上。約翰國守軍把沉在港里的舊船炸了,碎木頭和鐵片子堵著航道,想讓第二旅的船進不來。趙鐵柱站在沖鋒舟上,看著堵在港口的沉船殘骸,突然笑了——那些船上還掛著約翰國的米字旗,被水泡得發皺,倒像塊破抹布。

“把那些旗子都扯下來。”他對身邊的兵喊,“蘸上煤油,當火把使?!?/p>

士兵們劃著小艇靠近沉船,扯下旗子蘸了煤油。趙鐵柱舉著根火把站在沖鋒舟前頭,火苗子被海風扯得歪歪扭扭。“點!”他把火把扔出去,掛在沉船殘骸上的米字旗“騰”地著了,火光把港口照得像白天。

“跟我沖!”他猛打沖鋒舟的方向舵,船頭像把刀,往燃燒的沉船縫里鉆。船身撞在燒紅的鐵板上,“滋啦”冒白煙,他卻像沒看見,只是喊,“別怕燙!沖過去就是碼頭!”

士兵們跟著他沖上碼頭時,約翰**官舉著劍迎上來。那劍鞘上刻著“1803年殖民紀念”,金粉都磨掉了大半。趙鐵柱沒開槍,攥著槍托迎面砸過去——“咔嚓”一聲,軍官的手腕彎了個奇怪的角度,劍掉在地上,劍鞘磕在石板上,露出里頭銹跡斑斑的劍身。

“這玩意兒留著?!壁w鐵柱撿起劍鞘揣進腰里,“讓后人看看,約翰國是怎么在這兒待了一百多年的?!?/p>

珀斯市政廳的龍旗升起來時,趙鐵柱在地下室發現了堆畫紙。是土著孩子的作業,用蠟筆涂的袋鼠,可袋鼠肚子上畫著個黑窟窿,旁邊歪歪扭扭寫著“火槍”。他捏著畫紙站了半天,紙邊被他攥得發皺。

“讓工兵連把市政廳的紅磚拆了?!彼蝗粚Ω惫僬f,“磚頭別扔,挑好的給孩子們蓋學校。黑板要用澳洲的桉木板,讓他們以后畫龍,畫咱的龍旗?!?/p>

副官剛要應聲,外頭突然傳來勘探隊的歡呼。趙鐵柱走出去,看見幾個士兵舉著塊黃澄澄的石頭跑過來——是金子,大分水嶺腹地挖出來的,礦脈的走向在地圖上標出來,竟跟土著長老說的“神龍脊背”對上了。長老說那是創世神龍躺過的地方,龍背凸起的地方就有金子。

“把礦脈圖給土著部落送去?!壁w鐵柱把金塊遞給身邊的土著向導,“告訴他們,這是他們的地底下長出來的,以后由他們自己管。

王鐵錘在墨爾本港看見海盜船的骷髏旗時,獨眼里的光像淬了火。他知道這群海盜是約翰國殘部勾來的——殖民當局跑之前,把倉庫里的火藥和朗姆酒都給了海盜,換他們來攪局。

“把繳獲的約翰國火炮熔了?!彼驹诜评崭蹫车呐谂_上,盯著遠處的海盜船,“熔成口鐘,就叫‘自由鐘’?!?/p>

鐵匠營的火爐燒了三天三夜,約翰國火炮的鐵水倒進泥模時,王鐵錘往里頭扔了把東西——海盜船的鐵釘,從剛打沉的船上撿的,銹得發黑。“讓這些釘子在鐘里待著?!彼麑﹁F匠說,“每道裂紋都得記著,誰在這兒干過壞事?!?/p>

海盜船闖進港灣時,王鐵錘正蹲在炮臺邊擦克虜伯炮。瞄準鏡里的骷髏旗越來越近,他卻不急,摸出懷表看了看——離漲潮還有半個時辰,海水能把船推得更近些。

“等他們到射程里?!彼褢驯泶Щ厝?,“第一炮打桅桿,別讓他們跑了?!?/p>

克虜伯炮的炮彈擦著海盜船的桅桿飛過去時,王鐵錘聽見了鐘響——是鐵匠營在試敲自由鐘。鐘聲悶悶的,卻能蓋過海浪聲。他突然笑了:“就這么定了,鐘響一聲,就得沉一艘船?!?/p>

夜里的海戰打得混混沌沌。海盜船的火炮瞎打,炮彈落在水里濺起的浪頭比船還高。王鐵錘親自操炮,瞄準鏡里的骷髏旗晃了晃,他猛地拽動炮繩——“轟隆”一聲,那面旗連同桅桿一起炸成了碎片。

“第二聲鐘響!”他喊著,又裝炮彈。

最后一艘海盜船沉下去時,天快亮了。王鐵錘登上海盜船長室,在翻倒的桌子底下找到本航海日志。羊皮紙的封面都泡爛了,里頭的字跡卻還能看清——1788年,約翰國第一艦隊登陸時,用一箱子玻璃珠換了土著的三塊地,日志里還畫著玻璃珠的樣子,圓滾滾的,像些沒用的石頭。

“把這日志給隨軍史官。”王鐵錘把日志卷起來,塞進懷里,“讓他記下來,以后寫進澳洲的史里?!?/p>

清理約翰國總督府時,王鐵錘在書房發現幅畫。畫里的袋鼠被鐵鏈拴在約翰牛的脖子上,袋鼠的眼睛是紅的,像在哭。他盯著畫看了半天,掏出刺刀在畫框背面刻字——“1850年,龍旗升起之日,鐵鏈斷裂之時”??掏瓴虐l現,獨眼里的淚滴在畫框上,暈開了個小水痕。

窗外,系統具現的工廠正在冒煙。煙囪里飄出來的不是黑煙,是金色的蒸汽——那是把約翰國的步槍熔了之后,鐵水遇冷凝成的蒸汽。王鐵錘知道,這蒸汽里有土著的骨氣,有龍驤師的槍油,還有虎賁師踩過的紅土。

三師的戰報送到堪培拉時,胡泉正站在龍首山的模型工坊里。趙麗穎跪在紫檀木模型臺前,素色襦裙上沾著金粉,她手里的玉簪在模型的朱雀門上比劃著,簪尖碰到珍珠母貝鑲嵌的門釘,發出細碎的“?!甭暋?/p>

“大統領你看?!彼钢P蜕系闹逻h閣,“琉璃瓦是用悉尼港的碎玻璃熔的,每片瓦當都刻著海戰犧牲的水兵名字。你摸摸這柱子。”

胡泉伸手去碰模型的閣柱,木頭里嵌著塊金屬——是約翰國沉艦的炮閂碎片,被系統能量淬過,表面竟顯出袋鼠跳躍的紋路,像活的。“鄧世昌的那句詩刻在柱子里了?!壁w麗穎的指尖劃過柱身,“‘此日漫揮天下淚,有公足壯海軍威’,系統說這字會跟著柱子一起長,永遠磨不掉?!?/p>

工坊外突然傳來低低的轟鳴,不是炮聲,是土地在動。工匠們都跪了下去,胡泉看見金光從龍首山那邊涌過來,像潮水,模型臺上的紫檀木架構突然化成了光,順著趙麗穎的指尖往平原上流。

“快!按這里!”趙麗穎抓著胡泉的手,按在模型角樓的“承天樞”上——那是用李云龍繳獲的約翰國元帥權杖熔的,頂端鑲著塊紅土,是烏魯魯的土。

胡泉的掌心剛按上去,眼前的景象就變了——模型里的宮墻在平原上站起來,龍首山的山脊線彎彎曲曲,真成了風水里說的“青龍蜿蜒”;鳳棲湖的水順著護城河往上漲,浪頭拍岸的聲音,竟和李云龍那支骨笛的鳳鳴合上了拍。

“朱雀門的門釘是按《周易》排的。”趙麗穎的聲音像從很遠的地方傳來,“六十四卦,對應著澳洲的六十四處土著圣地。門墩石雕的是鴨嘴獸和石獅,你看——”

胡泉低頭看模型,門墩石上的鴨嘴獸長著獅子的爪子,正用嘴拱著石獅的爪子,倒像倆老朋友。

工地上,“萬年水泥”正往地基里倒?;液谏乃嗬锘熘t土,還有齒輪狀的結晶——齒輪來自系統具現的德制工廠,紅土來自烏魯魯。攪拌的時候,紅土和齒輪結晶纏在一起,像工業文明和原生文明在握手。

“那邊是貝塞麥轉爐?!壁w麗穎指著模型西側,“爐口對著北,對著華夏的方向。爐身上的波浪紋,是用約翰國戰俘的刺刀熔的,每道紋里都刻著被解放的土著名字?!彼衙端{花楹木徽按在模型中心,木徽里嵌著塊金表——是李云龍從敵軍元帥那兒繳獲的,表針停在午時三刻,正是龍驤師拿下阿德萊德的時辰。

夕陽照在新落成的承天門上時,整個堪培拉都在晃——不是地震,是土著長老們在跳“大地舞”。他們手里的鴕鳥毛權杖敲著城門銅環,“當當”的聲響和骨笛的鳳鳴纏在一起,像在跟土地說話。流放犯的后裔摸著城墻上的磚,突然哭了——每塊磚上都刻著他們祖先的名字,那些被殖民當局記在“罪犯名冊”里的名字,此刻成了“贖罪磚”,嵌在龍旗底下的城墻上。

胡泉登上朱雀門城樓時,趙麗穎剛把最后一片琉璃瓦嵌進致遠閣。瓦片在夕陽里亮得晃眼,他湊近了看,瓦底竟有個模糊的影子——是他穿越時乘坐的那艘艦的艦橋,納米技術刻的,小得要用放大鏡才看得清。

“瓦底刻了所有犧牲者的名字?!壁w麗穎站在他身邊,風掀起她的裙擺,“包括那支骨笛的主人——系統說碳十四測出來,他是五千年前的土著獵人。”

角樓的銅鈴突然響了,十二枚鈴鐺,是用約翰國最后一艘沉艦的炮閂熔的。風一吹,鈴鐺就響《將軍令》,調子卻比軍樂柔和,帶著骨笛的清潤。胡泉想起李云龍電報里的話——“骨笛音如鳳鳴”,此刻才明白,那不是笛聲,是這片土地在說話。

自由廣場上,自由鐘正在被敲響。鐘體是約翰國火炮熔的,里頭嵌著土著長老給的隕石碎片。第一聲鐘響起來時,胡泉聽見了——有毛瑟步槍的撞針聲,有克虜伯炮的輪軸聲,還有骨笛的鳳鳴,混在一起,像支新的曲子。

龍旗在暮色里飄得正歡。旗角新繡的藍花楹沾著金粉,風一吹,金粉往下掉,像這片大陸在掉淚——不是傷心的淚,是重獲自由的淚。胡泉摸著城磚上的紋路,突然覺得掌心發燙——那是萬年水泥里的紅土在發熱,是齒輪結晶在震動,是所有名字在說話:這里不再是別人的殖民地,是龍旗生根的地方,是骨笛能安心鳴唱的地方,是紅土和齒輪能一起生長的地方。

遠處,勘探隊在大分水嶺挖出來的金礦正閃著光,礦脈在夕陽下像條金色的龍。土著長老說,這是“神龍脊背”醒了。胡泉知道,這龍背上馱著的,不只是金子,是李云龍的骨笛,是趙鐵柱蓋的學校,是王鐵錘熔的自由鐘,是所有在紅土上流過血、種過麥、蓋過房的人——他們的名字,會像這金礦一樣,在澳洲的土地里,埋一萬年,亮一萬年。

約翰國唐寧街10號的壁爐燒得正旺,亨利.約翰.廟頓-斯坦利把澳洲戰報摔進去時,羊皮紙“騰”地卷起來,像條臨死的蛇?;鹦亲禹樦鵁焽柰细Z,映得他眼角的皺紋像刀刻的——那戰報上“龍驤師占領阿德萊德”的字跡還沒干透,墨跡被火舌舔著,慢慢蜷成焦黑的碎片。

“廢物!一群廢物!”他抓起銀質鎮紙往紅木桌上砸,“卡特林勛爵帶的是遠征軍還是觀光團?帝國給的恩菲爾德步槍是讓他們打袋鼠的?”鎮紙砸出的凹痕里嵌著木屑,像塊不肯愈合的傷口。他忽然想起三個月前卡特林離港時的樣子,戴著白手套,捧著帝國勛章,說要把澳洲的紅土都染上米字旗的顏色。

壁爐里的羊皮紙發出“噼啪”的脆響,斯坦利盯著跳動的火光,突然覺得那火苗子像龍驤師舉的火把?!芭炾犇兀康蹏蔫F甲艦難道都沉進泰晤士河了?”他扯開領結,絲綢的帶子滑落在地毯上——那地毯是波斯國王送的,用金線織著狩獵圖,此刻卻被他的軍靴踩出串泥印,像給狩獵圖添了道丑陋的傷疤。

墻角的地球儀突然晃了晃,是被他帶起的風刮的。斯坦利走過去,一把將地球儀掀翻在地。瓷質的球面“咔嚓”裂開,碎片濺到書架底下,露出內里鎏金的大陸輪廓——澳洲那塊金漆尤其亮,像塊嘲諷的補丁。“當我是瞎子?”他用靴跟碾著碎片,“定是俄國佬在中亞搞鬼,引走了咱們的兵力!要么就是法蘭西那群青蛙,偷偷給叛軍送了槍炮!”

巴洛克式扶手椅被他一腳踹翻,雕花的扶手撞在墻上,掉下來塊木渣?!皞魑颐睿 彼穆曇粝癖簧凹埬ミ^,“讓蘇伊士運河的守軍封港,任何掛著澳洲旗號的船都不準過!就算是運羊毛的貨船,也給老子扣下來!”

“首相……”秘書哈里斯抱著文件的手在發抖,文件夾上的銅扣“當當”撞著桌面。他從文件堆里抽出張電訊稿,紙邊被汗水浸得發皺:“《泰晤士報》剛收到悉尼的電報,頭版標題都排好了——‘袋鼠國易主:殖民帝國的黃昏’?!?/p>

斯坦利猛地轉身,血絲爬滿了他的眼白。“查封報社!把主編扔進塔橋監獄!”他抓起桌上的青銅墨水臺就往墻上砸,墨汁濺在維多利亞女王的畫像上,像給女王的王冠添了道黑痕。可哈里斯接下來的話,讓他舉著空墨水瓶的手僵在半空——

“報童已經上街了,首相?!惫锼沟穆曇粝窀炜嚁嗟南?,“倫敦的霧里全是他們的喊聲——‘澳洲全境失守!約翰國榮光不再!’”

窗外的霧果然傳來模糊的吆喝,像把鈍刀子,一下下割著唐寧街的寂靜。斯坦利盯著地上的地球儀碎片,澳洲的鎏金輪廓在火光里忽明忽暗。他突然想起年輕時在殖民部看到的地圖,那時澳洲還標著“約翰國自治領”,用紅墨水圈著,像塊牢牢攥在手里的糖??涩F在,那紅墨水像被水沖過,暈成了模糊的影子。壁爐里的灰燼飄起來,落在他勛章密布的胸前,倒像撒了把提前備好的骨灰。

約翰國的消息像塊石頭砸進了歐洲的池塘,各國的報紙都在連夜加印,油墨味混著各自的心思,飄遍了大街小巷。

漢斯國的《柏林晨報》用了整版篇幅,標題用粗體字印著——“紅土上的奇跡武器”。文章里說,袋鼠國自治政府用的克虜伯速射炮,比漢斯國現役的快三分之一;毛瑟步槍的射程,能在墨爾本港打到對岸的燈塔?!斑@不是常規軍備?!庇浾咴谖哪懙?,“其工業能力要么是天降神跡,要么是與魔鬼簽了契約。”報紙的空白處,德皇威廉二世用紅鉛筆劃了道線,旁邊寫著:“讓海軍部派間諜船去珀斯港,就算是偷,也要弄回門炮來?!?/p>

巴黎的《費加羅報》把插畫印得比文字還大——畫里的約翰牛跪在龍旗下,牛角上的米字旗被龍爪扯成了布條,遠處的法蘭西三色旗躲在云層里,旗桿歪歪扭扭的?!凹s翰國的失敗不是結束。”社論里的字像裹著焦慮,“那些黃皮膚的士兵能用八卦陣在洪水里打仗,能用紅土和工業鐵水混著蓋城墻——他們懂的不只是戰爭,是文明滲透?!本庉嬏匾庠凇拔拿鳌眱蓚€字底下畫了波浪線,像在提醒讀者:這比槍炮更可怕。

美利國的《紐約時報》則把調子定得很高?!疤窖笮枰轮刃颉!蔽恼麻_頭就擺出門羅主義的架子,“合眾國應派遣‘憲法號’艦隊前往悉尼,不是去打仗,是去‘保護新生政權免受舊殖民勢力的壓迫’。”駐華盛頓的伊萬國大使在這份報紙上圈了段話,用俄文批注:“讓約翰國和美麗國去爭吧,咱們正好把中亞的鐵路往阿富汗多修三十里。”墨水在紙頁上暈開,像片悄悄擴張的陰影。

腳盆國的《朝日新聞》用了幅浮世繪當插圖——龍旗飄揚的澳洲海岸邊,黑船和鐵甲艦并排泊著,浪濤里藏著只舉矛的袋鼠?!昂诖瑏砗阶屛釃獝u后勇,”評論員寫道,“袋鼠國的崛起告訴我們,光有軍艦不夠,得有能在紅土、洪水、烈火里都能打仗的骨頭。”報社特意把“紅土作戰”四個字印成紅色,像在模仿龍驤師踏過的血跡。

只有莫斯科的《莫斯科新聞》,字里行間都透著藏不住的笑意?!凹s翰熊終于在紅土上摔斷了爪子?!蔽恼吕镎f,“袋鼠國的勝利是所有被壓迫民族的榜樣——建議沙皇陛下立刻派使團去堪培拉,就算是用西伯利亞的貂皮換他們的克虜伯炮,也得把關系搭上。”主編還在文末加了句:“讓倫敦的老爺們看看,世界不是只有米字旗?!?/p>

這些報紙在各自的城市流傳時,唐寧街10號的壁爐已經燒透了。斯坦利坐在翻倒的扶手椅上,看著窗外的霧越來越濃。他知道,那些報紙上的字,那些插畫里的龍旗,那些各國使館里悄悄發出的電報,都在說同一個事——約翰國的太陽,正在澳洲的紅土上,一點點往下沉。而他胸口的灰燼,不過是這輪落日的第一縷余煙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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