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851年8月,悉尼港的晨霧裹著咸腥氣,像塊濕透的棉絮壓在海面上。胡泉踩著甲板上的露水往前走,玄色戰袍的下擺掃過欄桿時,繡在上面的袋鼠與龍交纏圖案蹭上了些潮氣——袋鼠的爪子踩著浪紋,龍尾卻卷著團火焰,倒像這片剛站穩腳跟的土地,正把根須往深海里扎,又把火苗往天邊送。
他停在艦艏,望著東南方海平線。那里的霧最濃,卻偏有朝霞從霧縫里擠出來,把海面染成片化開的胭脂色。副官說這是吉兆,胡泉卻覺得那顏色像未干的血——炎華國在南半球攢下的家業,哪一寸不是用血浸過的?
“第三艦隊,準備起航!”他的聲音穿過霧靄時,帶著甲板震動的沉響。不是因為他嗓門大,是十八艘戰艦的蒸汽機恰在此時開始喘息,鋼鐵活塞的撞擊聲從船底漫上來,把人聲托得格外有分量。
旗手在“昆侖號”主桅上扯動繩索,龍紋藍底旗“唰”地展開,旗角掃過朝陽時,真像蘸了那片血色。胡泉數著出港的戰艦:三艘定遠級走在最前,“昆侖”“守土”“炎盾”,艦體比旁邊的船高出半截,鐵甲在霧里泛著冷光,像三座移動的鐵山;后面跟著三艘致遠級,“繼往”“開來”“赤心”,煙囪里冒的煙最直,航速比定遠快,艦艏的撞角磨得發亮;再往后是三艘吉野級巡洋艦,“逐浪”“穿云”“繞指”,船身更窄,桅桿上的瞭望哨已經站成了小黑點。
“剩下六艘光榮級,都是賣給伊萬國的,跟在隊尾。”副官遞過望遠鏡,“伊萬國的米尼步槍都裝在貨艙,每箱都蓋了火漆,錯不了。”
胡泉沒接望遠鏡。他知道那些木箱上“炎華制造”的火漆印——紅得發暗,是用桐油和朱砂調的,遇水不化。去年給南太平洋部落送火槍時,他見過這火漆在暴雨里泡了三天,照樣能看清字跡。
“告訴韓定濤,”胡泉望著黑海的方向,“到了博斯普魯斯海峽,能不打就不打。但要是有人攔路——”他頓了頓,指節敲了敲欄桿,“就讓他們看看,炎華的龍旗,不是插在木頭船上的。”
1851年9月,黑海的浪比悉尼港烈。韓定濤站在“昆侖號”艦橋時,獨眼正被陽光刺得發疼——九月的太陽把海水曬成了鉛灰色,浪尖卻泛著白,像淬了毒的刀尖。他用鐵鉤手把黃銅望遠鏡勾過來,鏡筒上還留著他指節敲出的淺坑——打斷龍旗嶺那會兒,他用這只手攥著炸藥包,虎口磨出的繭子現在還能卡住鏡筒。
“司令,前面就是海峽了。”參謀官把海圖鋪在銅桌上,手指點在博斯普魯斯海峽的入口,“突厥人在那兒擺了三十艘風帆戰列艦,說要攔咱們的軍火船。”
韓定濤的獨眼掃過海圖上密密麻麻的錨地符號,鐵鉤手在“蘇丹之刃號”的標記上敲了敲:“土雞也敢攔龍?傳我命令,按‘北斗陣’走——定遠級居中,致遠級左翼,吉野級右翼,光榮級跟在定遠后面。告訴各艦,炮口擦亮點,別讓人家說炎華的炮生銹。”
信號兵在桅桿上揮旗時,“守土號”的煙囪突然噴出串火星。韓定濤聽見炮艙傳來金屬碰撞聲——是水兵在用橄欖油擦炮管。克虜伯速射炮的來復線里卡了些海沙,得用細布裹著竹條一點點蹭,這活兒二等兵王栓子最拿手。他去年在喬治湖打海盜時,用這炮在三百米外打斷過海盜船的桅桿,現在正哼著《珊瑚海舟中歌》,把榴霰彈推進炮膛。
“這彈里有三千鋼珠,”王栓子跟旁邊的新兵說,“炸開時能把半畝海面蓋滿。萬部長說了,咱不是來殺人的,是來告訴人家,炎華說過要護著伊萬國,就不會讓誰把軍火搶了去。”
新兵盯著他手里的炮彈,突然問:“要是突厥人真開炮呢?”
王栓子往炮口看了眼,遠處的海峽入口已經能看見桅桿了,像片歪歪扭扭的樹林。“那你就記住,”他把炮彈推到底,金屬碰撞聲脆生生的,“咱這鐵甲是用南澳的鋼煉的,他們的木頭船,連咱的船板都打不穿。”
突厥國旗艦“塞利米耶號”的艉樓上,穆斯塔法帕夏正扯著金線刺繡的制服領口。海風把制服吹得像面鼓,他卻覺得悶——望遠鏡里的炎華艦隊越來越近,那三艘定遠級鐵甲艦像從海底冒出來的黑石,煙囪里的黑煙把云都染灰了。
“異教徒的鐵棺材。”他往海里啐了口,轉身對傳令兵喊,“發信號!讓他們立刻返航,不然就按挑釁蘇丹陛下論處!”
信號兵剛舉起旗,旁邊的哈桑帕夏突然喊:“司令你看!他們升旗了!”
三艘定遠級的主桅上,赤底金龍旗“嘩啦”展開,龍鱗在陽光下亮得刺眼。穆斯塔法帕夏的手指關節捏得發白——他打了三十年仗,見過英法的艦隊,見過沙俄的戰船,卻從沒見過這樣的船:不用風帆也能跑,船身硬得像礁石,連浪都繞著它們走。
“各艦注意!”他拔出佩刀指向炎華艦隊,“搶占上風位,準備側舷齊射!”
突厥艦隊的風帆“唰唰”轉過來,三十艘戰艦排成新月形,柚木船身在浪里晃得厲害。穆斯塔法帕夏看著水兵們往炮膛里塞實心彈,突然想起十年前跟沙俄打仗時,就是用這招打沉了三艘木船。可今天他盯著“昆侖號”的鐵甲,突然覺得手里的佩刀像根燒火棍。
“距離兩千五百米!”“昆侖號”的測距兵喊出聲時,陳滄瀾艦長正把傳聲筒按在嘴上。他的手心全是汗——這是他第一次指揮鐵甲艦打硬仗,韓定濤在旁邊看著,鐵鉤手就搭在他身后的欄桿上。
“右舷炮位準備!”陳滄瀾的聲音通過傳聲筒傳到炮艙,水兵們立刻動了起來。他們**著上身,油亮的脊背上汗珠往下滾,砸在黃銅炮架上濺成小水花。有人用撬棍把165毫米炮彈往炮膛里送,有人撕開黃銅藥包,苦味的火藥味混著海腥味,在密閉的艙室里越攢越濃。
“突厥人要開炮了!”瞭望哨突然喊。
韓定濤的獨眼瞇成條縫。他看見突厥艦隊的側舷噴出白煙,像突然長出來的白胡子。緊接著,炮彈呼嘯著飛來,在“昆侖號”周圍炸起水柱,最高的那柱差點沒過桅桿。
“裝甲區沒事!”損管員的喊聲從傳聲筒里傳上來,“就船舷蹭掉點漆!”
韓定濤的鐵鉤手在欄桿上劃了道痕:“等他們再靠近點。告訴陳滄瀾,瞄準敵先導艦的水線——別打桅桿,打沉了才算本事。”
當雙方距離縮到一千五百米時,韓定濤突然喊:“開火!”
“昆侖號”的右舷炮同時轟鳴,炮口的火光把海水照得發白。165毫米炮彈拖著煙,直撲突厥艦隊最前面的“新月號”。王栓子在“守土號”上看見炮彈砸在“新月號”的側舷,木屑像雪花似的飛起來——那船的柚木船板厚達半米,卻被炮彈炸出個窟窿,海水“咕嘟咕嘟”往里灌。
“打中了!”炮艙里爆發出歡呼,王栓子正把第二發炮彈推進炮膛。他聽見隔壁艙的水兵在喊“繼往號”也開火了,致遠級的速射炮比定遠級快,每分鐘能打三發,現在正像撒豆子似的往突厥艦隊里砸炮彈。
穆斯塔法帕夏在“塞利米耶號”上看得眼都紅了。“新月號”的甲板已經著了火,水兵們跳海時帶起的水花里,漂著半截燃燒的帆索。他突然想起十年前在多瑙河,自己就是這樣看著沙俄艦隊沉沒的,可今天沉的是自己人。
“集中火力打他們的旗艦!”他把佩刀往甲板上頓,“把所有炮彈都打出去,就算打不穿鐵甲,也要讓他們知道突厥人的厲害!”
突厥艦隊的側舷又噴出片白煙,可炮彈落在“昆侖號”上,要么“當”的一聲彈進海里,要么就在鐵甲上蹭出道白痕。韓定濤看著那些彈痕,突然笑了——去年在悉尼港試炮時,用的就是突厥人現在用的實心彈,當時打在“昆侖號”的裝甲上,連個坑都沒留下。
“讓‘開來號’加速,繞到他們右翼去。”韓定濤對參謀官說,“告訴他們,別跟土雞玩排隊槍斃,給他們看看什么叫鐵甲洪流。”
“開來號”的蒸汽機突然提速,煙囪里的黑煙扯成條直線。艦長李望海站在艦橋,看著羅盤指針往右轉——他們要從突厥艦隊的側翼插過去,把新月陣撕開個口子。
“右舷炮準備齊射!”李望海的聲音剛落,炮艙里的水兵就喊起來:“看見‘**之佑號’了!就在前面三百米!”
這是艘老船,船身有多處修補的痕跡,桅桿上的新月旗都褪成了淺黃。可當“開來號”的炮口對準它時,甲板上的突厥水兵突然舉起了炮——他們的前膛炮得兩個人抬著,填彈時還得用通條把火藥壓實,等他們把炮彈推進去,“開來號”已經往前沖了五十米。
“開火!”
三發炮彈同時砸在“**之佑號”的船尾,最準的那發鉆進了彈藥庫。爆炸聲傳過來時,李望海看見那艘船像被人從中間掰斷似的,船尾往下沉,船頭卻翹了起來,水兵們像下餃子似的往海里跳。
“司令,‘開來號’得手了!”參謀官指著右翼,“突厥人的新月陣散了!”
韓定濤沒說話,獨眼正盯著左翼——四艘突厥槳帆船正往“繞指號”那邊沖。那些船小,劃槳的速度比風帆快,現在已經離“繞指號”不到百米了,甲板上擠滿了舉著彎刀的水兵,船頭的撞角包著鐵,在陽光下閃著冷光。
“告訴‘繞指號’,左滿舵!”韓定濤的鐵鉤手往海圖上一拍,“讓他們試試咱的撞角!”
“繞指號”是吉野級巡洋艦,船身比定遠級輕,轉向卻快。艦長周深猛轉舵輪時,艦體發出“嘎吱”的**,艦艏的鎳鋼撞角劈開波浪,直沖著為首的“閃電號”撞過去。
鋼鐵撞進木頭的聲音,像有人在耳邊劈柴。周深看見“閃電號”的船身突然凹進去塊,龍骨斷裂的脆響順著海水傳過來,像樹枝被生生折斷。當“繞指號”倒車退出時,海水裹著碎木片涌進“閃電號”的船艙,那船翻得極快,不到半分鐘就倒扣在海里,槳葉在水面上亂轉,像只臨死的蟲子。
“還有三艘!”周深喊著,讓水兵調轉炮口。吉野級的速射炮口徑比定遠級小,卻更靈活,現在正對著剩下的槳帆船開火。炮彈落在水里炸起的水柱,把那些船困在中間,槳手們沒等靠近,就被榴霰彈里的鋼珠掃倒了一片。
正午的太陽把黑海曬得像口沸鍋。韓定濤抬頭看了眼日頭,獨眼被陽光刺得發疼,卻不肯移開——海峽里漂滿了突厥戰艦的殘骸,“蘇丹之刃號”的主桅還在燃燒,帆索燒斷的“噼啪”聲,像有人在遠處放鞭炮。
“司令,突厥人要跑!”瞭望哨指著金角灣的方向,剩下的幾艘突厥戰艦正往那邊逃,船帆歪歪扭扭的,像只折了翅膀的鳥。
“別追了。”韓定濤突然說,鐵鉤手在欄桿上蹭了蹭,“讓‘穿云號’去撈人,按《海事律》給戰俘待遇。”
他看著“穿云號”放下小艇,水兵們把落水的突厥人往船上拉。有個突厥水兵攥著彎刀不肯松手,被“穿云號”的水兵按住時,突然哭喊起來:“你們的鐵船是魔鬼!**都擋不住!”
韓定濤沒聽見這話。他正讓信號兵給胡泉發報,電文只有八個字:星月已墜,航路暢通。
艦隊穿過海峽時,君士坦丁堡的城墻就在左舷。城頭上的突厥守軍攥著火槍,卻沒人敢扣扳機——他們剛看見“炎盾號”的鐵甲在陽光下閃了閃,那上面的彈痕比城墻的磚縫還密,卻沒一處透風的。
蘇丹站在城頭,聲音啞得像被砂紙磨過:“為什么……為什么鐵甲這么厲害?”
旁邊的侍衛不敢說話。他們剛從港口跑回來,說炎華水兵正往伊萬國的船上搬米尼步槍,那些槍的槍管锃亮,比突厥最好的火槍還沉。有個老兵摸了摸槍管,被燙得縮回手——那是剛從爐里取出來的新槍,槍托上還刻著“炎華制造”。
韓定濤讓“昆侖號”放慢速度,旗手在桅桿上揮出旗語:“炎華艦隊此去伊萬國,非為與突厥為敵。”
城頭上的蘇丹看著那面龍旗,突然蹲下身。他想起年輕時征服波斯的榮耀,想起父親告訴他“突厥的艦隊能縱橫七海”,可現在,那些榮耀像海峽里的殘骸,正被海水泡得發脹。
伊萬國的港口早就擠滿了人。基謝廖夫特使站在碼頭上,靴底沾著剛灑的清水——按伊萬國的習俗,迎接貴客要灑清水驅邪。可當他看見“昆侖號”的艦艏撞角切開波浪時,突然覺得那清水倒像在洗干凈碼頭,好讓這些鋼鐵巨艦靠岸。
“韓將軍!”他握著韓定濤的手時,指節都在抖。韓定濤的鐵鉤手剛從炮管上拿下來,還帶著股機油味,卻比任何絲綢手套都讓人踏實。
“這些是給你們的。”韓定濤指著貨艙,光榮級鐵甲艦的艙門正在打開,米尼步槍的木箱堆得像座小山,“每艘艦上有五千支,火漆沒破,你們點點數。”
基謝廖夫沒去點數。他走到“光榮號”的艦舷邊,摸著鐵甲上的龍紋撞角——那龍的眼睛是用黃銅鑄的,在陽光下亮得像真的。“有了這些,”他突然轉身,聲音里帶著哭腔,“我們再也不用怕誰了。”
韓定濤看著伊萬國的水兵搬步槍,突然想起斷龍峽的血戰。那時候炎華還沒有鐵甲艦,士兵們抱著炸藥包往敵陣里沖,現在卻能把武器送到別人手里,讓他們不用再像自己當年那樣拼命。
“告訴你們的士兵,”韓定濤拍了拍基謝廖夫的肩膀,鐵鉤手的力道不輕,卻帶著暖意,“槍是用來護家的,不是用來惹事的。炎華幫你們,是因為咱都知道,被人欺負的滋味不好受。”
黑海之戰的捷報傳到悉尼港時,胡泉正在紫宸殿看戰報。韓定濤的簽名是用血寫的,暗紅的字跡在紙上洇開,像朵沒開全的花。
“這老韓,還是這么張揚。”胡泉笑著遞給劉亦菲,“說好了別殺人,他倒好用敵人的血簽字。”
劉亦菲摸著那張紙,指尖有些發顫:“可這戰報上寫著,他們只沉了七艘突厥船,救了三百多個落水的。”
“他心里有數。”胡泉望著窗外,悉尼港的龍旗正被風吹得獵獵作響,“這一戰不是為了打垮誰,是為了讓世界看看——炎華說過的話,就像這鐵甲,砸不碎,磨不爛。”
圣彼得堡的冬宮里,尼古拉一世把戰報扔在銀盤里。水晶吊燈的光落在他臉上,映出兩道法令紋——他剛聽完突厥大使的哭訴,說炎華的鐵甲艦如何厲害,說突厥的艦隊如何不堪一擊。
“炎華國……”他低聲自語,手指在地圖上劃過黑海,“他們在南半球攢了二十年,現在終于要把爪子伸到歐洲了。”
旁邊的大臣說:“陛下,要不要聯合約翰國,給他們點顏色看看?”
尼古拉一世搖了搖頭。他想起三年前派去悉尼港的密使,說炎華的鋼鐵廠晝夜冒煙,說他們的水兵能在浪里站三個時辰不晃。“不用急,”他拿起筆,在地圖上圈出伊萬國,“讓伊萬國先拿著那些武器鬧一鬧,咱們看看炎華到底有多大本事。”
倫敦的唐寧街10號,亨利首相把戰報摔在桌上時,墨水瓶里的墨水濺到了地毯上。紅色的墨水像血跡,在波斯地毯的花紋里漫開——他剛從議會回來,格萊斯頓議員在議會上拍著桌子喊,說炎華國在挑戰約翰國的霸權,說要派艦隊去大洋洲“教訓教訓那些黃皮猴子”。
“教訓?”他對著空無一人的書房喊,“你知道炎華的鐵甲艦能打穿多少層柚木嗎?你知道他們的速射炮一分鐘能打幾發嗎?”
去年約翰國派去的考察船回來,說炎華的悉尼港能同時停泊五十艘戰艦,說他們的船廠每個月能造一艘鐵甲艦。當時亨利覺得是夸大其詞,現在看著黑海的戰報,突然覺得后背發涼。
“給殖民地部發報。”他癱在椅子上,“讓他們在大洋洲的駐軍別惹事,先看看再說。”
高盧國的《費加羅報》賣得脫了銷。報童舉著報紙在街頭跑,頭版的標題用紅墨水寫著:《赤色大陸的鋼鐵洪流》。社論里說,炎華國的鐵甲艦比英法最好的戰艦還厲害,說他們的米尼步槍能在千米外打穿鋼板,說歐洲要是再不覺醒,早晚要被這個新興強國踩在腳下。
咖啡館里,穿燕尾服的紳士們舉著報紙爭論。有人說要聯合沙俄制衡炎華,有人說該跟炎華做生意——他們的鋼鐵又便宜又好,用來造鐵路再合適不過。
“不管怎么說,”一個戴單片眼鏡的教授敲著桌子,“世界要變了。以前是歐洲說了算,現在——”他指著報紙上的龍旗照片,“該看看南半球的臉色了。”
韓定濤站在“昆侖號”的甲板上,看著伊萬國的水兵操練新到的步槍。他們的隊列還不整齊,開槍時總有人忘了閉左眼,但槍聲很齊,像串鞭炮在港口炸響。
“將軍,胡大統領的電報。”副官遞過電報,上面只有一句話:“守好盟約,早日回家。”
韓定濤把電報疊好,塞進懷里。黑海的風吹起他的戰袍,獨眼望著遠處的海峽——那里的海水已經清了些,看不見殘骸了,只有龍旗在桅桿上飄,像團燒不盡的火。
他想起出發前胡泉說的話:“咱炎華人走到哪兒,都得把腰桿挺直。不是因為咱的船硬,是因為咱說話算數。”
現在他信了。那些沉在海底的突厥戰艦,那些看著龍旗不敢開火的守軍,那些握著新槍的伊萬國水兵,都在說同一件事——炎華國來了,帶著鐵甲和盟約,要在這世界上,為自己掙個說話算數的地方。
遠處的克里米亞半島還有烽火,但韓定濤知道,從今天起,黑海的浪里,該記著龍旗的影子了。就像悉尼港的晨霧記著朝霞,就像斷龍峽的石頭記著炸藥的轟鳴,那些鋼鐵與炮火刻下的痕跡,早晚要在這世界上,長出新的格局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