接下來十分鐘,裴霧平靜地看著父子兩人針鋒相對,唇槍舌劍。
其實準(zhǔn)確來說,是路曄被路席聞單方面輸出。
路席聞不講情面的時候是一點好臉都不會給。
本也不至于這么難堪,但不管是路曄還是唐青素,他們一無所知還能理直氣壯質(zhì)問的態(tài)度,路席聞?wù)媸桥陌似ヱR都趕不上。更關(guān)鍵的是,為什么一個兩個,都要去找裴霧的麻煩?
好像他身邊出現(xiàn)一個喜歡的人,就該跟他一起承受路家糟糕的血緣關(guān)系。
路席聞是發(fā)自肺腑,想要裴霧快樂的。
團子變回正常大小,裴霧帶著他靠著門口的柜子站著,最上面放著一盤用來招待客人的新鮮干果,裴霧挑挑揀揀,拿出來一顆夏威夷果遞給團子,小東西的咬合力似乎不錯。
團子不負(fù)所望,“咔嘣”脆響。
“還你的公司,這都改頭換面多少代了?”路席聞?wù)f到一半,聽到動靜回頭,見團子將果實吐出來,伸長了脖子去咽殼,皺著眉沒忍住:“雖然平時不給你喂東西,但也不用這么蠢。”
裴霧瞥了路席聞一眼,輕拍團子的頭,團子又吐了出來。
這樣一來路席聞不想再跟路曄廢話了。
裴霧也不想看到路曄。
他依然想替路席聞那些無人看照的歲月討要個說法。
“去玩你的吧。”路席聞嗓音沉下來,“我沒記錯的話每年的分紅都是一毛不差進了你的銀行卡,你在國外不也有些產(chǎn)業(yè)嗎?繼續(xù)你的自由生活,我已經(jīng)成年了。”
路曄臉色鐵青。
父子多年再見,連最起碼的寒暄都沒有,路席聞的眼神涼薄到好像他是個外人。
可現(xiàn)實的當(dāng)頭棒喝也讓路曄后知后覺地咂摸出一些不對勁兒。
“父親”這個身份不是萬能的,這些年他只偶爾聽聞路席聞的商業(yè)版圖不斷擴張,安心之余,又驕傲于這是他的兒子,可除此之外,一片空白,所謂的親子時光亦或是溫暖問候,都沒有,路曄甚至連路席聞小時候的模樣都記不清了。
他來時信誓旦旦,覺得唐青素就是杞人憂天,可實際情況遠超出預(yù)料。
但路曄是很難認(rèn)錯的,他喘著粗氣盯著路席聞:“這么跟我說話,你以后就不會后悔嗎?”
路席聞匪夷所思:“你都不后悔我后悔什么?”
不后悔這些年將兒子一個人扔在虹都,不后悔獨自追尋享受自由,不后悔猛一驚醒,發(fā)現(xiàn)血脈親情淡薄至此,具體哪一樣呢?路曄不知道。
路曄大步離開后,路席聞?wù)驹谠貨]動。
裴霧上前,輕輕捉住他的手。
路席聞立刻反手扣緊。
“難過嗎?”裴霧問。
“那倒沒有。”路席聞?wù)f:“就搞不懂他們?yōu)槭裁催@樣。”
在最需要的時候消失無蹤,如今一切穩(wěn)定,倒是上趕著要摻和他的人生。
“不生氣。”裴霧說:“晚上給你做糖醋魚。”
“換一個。”路席聞眼睛里透出笑,“老醬魚行不?你之前做的就很好吃。”
“行啊。”裴霧覺得這人是該換換口味了,喜歡一樣?xùn)|西能一個勁兒吃很久。
路席聞攬著裴霧的肩膀往外走:“我爸他應(yīng)該不敢了,但以后如果距離不是很遠,你就把團子帶在身邊,一旦有意外,我能第一時間感知到。”
裴霧點頭:“嗯。”
路席聞的確不在乎父輩的事,這是一場漫長的孽力回饋,當(dāng)路席聞?wù)娴姆砰_那些過往后,連帶著愛恨都不重要了,他只喜歡坐在桌前吃裴霧做的魚,正如路曄當(dāng)年說過的話,“你都成年了,情緒不能自己調(diào)節(jié)嗎?”
路席聞?wù){(diào)節(jié)好了,想著他父母應(yīng)該也沒問題。
一盤老醬魚,加四個花卷,路席聞連湯帶汁,用花卷蘸著全都吃干凈了。
阿姨看得忍俊不禁,本以為路先生是個難照顧的,看著就很挑口,不曾想一盤魚就打發(fā)掉了。
“明天方霄來,跟我一起去?”路席聞問道。
裴霧將干凈衣服疊好,隨口應(yīng)道:“好啊。”
他在家穿的隨意些,加上天氣熱,面料寬松,腰身隨著動作線條清瘦,路席聞先是虛空比劃了一下,覺得好細,然后沒忍住,上前握住了。
裴霧無奈回頭。
路席聞催促:“快點兒。”
就只是貼貼親親,大貓都很滿足。
*
一段時間不見,方霄瘦了一圈,骨相越發(fā)立挺,沒表情的時候挺唬人。
楚磷來找路席聞的晦氣,而方霄那邊,也是麻煩事不斷,不是昨天剎車失靈了,就是今天被人酒里下料,方氏的抑制劑一旦問世,對于那些昂貴且見效慢的產(chǎn)業(yè)來說將會是巨大的威脅,利益面前,很多人最具冒險精神,什么都敢。
“如果那么麻煩東西給我就行。”路席聞?wù)f:“我出手。”
明亮的包間,一桌好菜,方霄背靠巨大的落地窗,看了眼下面的車水馬龍,沒想到這事他真的辦成了。
“給你。”方霄略顯疲憊道:“我也確實需要休息一陣子。”
研究所的大門都要被他踩平了,一次次的失敗重啟,不比外面的勾心斗角省心,路席聞不一樣,這人無視風(fēng)浪,聽聞那個從不失手的黑市打手,楚什么的,在路席聞這里栽了大跟頭,回去就吵著嚷著不干了。
聽方霄說起楚磷,路席聞輕哼:“你消息還挺靈通。”
“我人就在海市,消息不靈通不得被那兩對家吃干凈了?”方霄喝了口茶:“話說你對那姓楚的用了最強的信息素鎮(zhèn)壓?不然他怎么不干了?”
“不是我,是我兄弟。”
方霄了然:“曹觀!況駿蒙兇性沒那么重,話說曹觀這么厲害啊。”
路席聞:“沒,是關(guān)彥。”
方霄狠狠一哽,一副“你在開什么玩笑”的表情?
路席聞懶得解釋,每個輕視關(guān)彥Omega身份的人,最后都討不到好處。
“你給我安排幾日放松項目啊。”方霄伸了個懶腰:“這陣子真的要累死我了。”
“行,你去跟況駿蒙玩,那人什么新鮮項目都有。”
方霄連連點頭:“行行行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