遠東國際軍事法庭,市谷舊陸軍省大樓。
莊嚴肅穆的法庭內,空氣卻像凝固的鉛塊,沉重得讓人喘不過氣。
十一國法官面無表情地坐在高高的審判席上,他們的目光掃過下方被告席上那二十幾名曾經不可一世的戰犯。
東條英機閉著眼睛,一副老僧入定的模樣,仿佛這場審判與他無關。
土肥原賢二則用手帕慢條斯理地擦拭著眼鏡,嘴角甚至還掛著一絲若有若無的輕蔑。
只有梅汝璈法官的桌前,那柄代表著中華民族尊嚴的短劍,在燈光下反射著冰冷的光。
他的眼神,也像這柄劍一樣,充滿了不屈的鋒芒。
半年了,這場世紀審判,已經進行了整整半年。
他們用盡了各種方法,提交了堆積如山的證據,但眼前的這些戰犯,卻像一群滑不溜手的泥鰍,在英美法系的規則漏洞里肆意穿梭,抵賴、狡辯、推卸責任。
整個審判,陷入了令人絕望的僵局。
盟軍首席檢察官季南清了清嗓子,正準備宣布開庭。
就在這時,法庭厚重的大門,被人從外面“吱呀”一聲推開了。
這突兀的聲音,瞬間打破了法庭的肅靜,所有人的目光,都不由自主地朝著門口望去。
一個穿著深色西裝的龍國男人,逆著光,一步一步地走了進來。
他的腳步不快,卻異常沉穩,每一步都像是踏在所有人的心跳上。
當他從陰影中走出,那張清瘦而堅毅的臉龐,清晰地呈現在眾人面前時,整個法庭,像是被按下了暫停鍵。
記者席上,閃光燈瘋狂地亮起,咔嚓聲響成一片。
“是許峰!那個消失了半年的許峰!”
“他回來了!天啊,他竟然回來了!”
被告席上,那群原本穩如泰山的甲級戰犯,在看清來人的一瞬間,臉上的從容和輕蔑,瞬間土崩瓦解。
東條英機猛地睜開了眼睛,瞳孔劇烈收縮,身體不受控制地向后靠去,仿佛想離那個身影遠一些。
他的腦海里,瞬間閃過半年前那噩夢般的一幕。
同樣是這個男人,突然出現在法庭上,點名要將受鎂國人庇護的石井四郎,列為甲級戰犯。
所有人都以為那是個笑話。石井四郎當時正躲在瀨戶內海的一艘鎂**艦上,享受著美酒和牛排。
可僅僅第二天,石井四郎就像一條死狗一樣,被這個叫許峰的男人,從軍艦上“請”到了法庭!
在那場庭審中,許峰拿出的證據,一樁樁,一件件,將731部隊的滔天罪行,血淋淋地撕開在全世界面前。
最終,為了不被拖下水,鎂國人不得不放棄了石井四郎那顆棋子,讓他在監獄里“意外身亡”。
這個男人,是魔鬼!是一個能從鎂**艦上抓人的魔鬼!
他現在回來,又想干什么?!
板垣征四郎的雙手,死死地抓住了被告席的木欄,指節因為用力而發白。
土肥原賢二擦眼鏡的動作也僵住了,鏡片后的雙眼里,第一次流露出了真實的恐懼。
他們都清楚,許峰的每一次出現,都意味著一場無法逆轉的死亡宣判。
許峰無視了周圍所有的目光,徑直走到了龍國檢察團的席位前。
梅汝璈和向哲浚站起身,對著他,鄭重地點了點頭。
“我反對!”
霓虹方的首席辯護律師,一個名叫布萊克尼的鎂國人,立刻跳了起來。
“審判長閣下!我反對!這位先生并非注冊的檢方人員,他無權出現在這里!”
“我反對這位先生在法庭上說任何一句話!”
另一名辯護律師也高聲附和。
他們很清楚,絕對不能讓這個男人開口。
季南的臉色有些難看,他看向梅汝璈,眼神里帶著一絲詢問和無奈。
梅汝璈迎著他的目光,緩緩站起身,用洪亮而清晰的聲音說道:
“審判長閣下,我方請求,授權許峰先生為龍國檢察團特別顧問,協助我方進行質證。”
“這是對法庭規則的踐踏!”布萊克尼大聲抗議。
“規則?”
許峰終于開口了,他的聲音不大,卻清晰地傳遍了法庭的每一個角落。
他轉過身,冰冷的目光,像利劍一樣刺向布萊克尼。
“當你們的當事人,用活人進行細菌實驗的時候,他們遵守的是什么規則?”
“當他們將無辜的平民,當成所謂的‘馬路大’,隨意切割、解剖的時候,他們又遵守了什么規則?”
“在絕對的罪惡面前,所謂的程序正義,不過是你們為惡魔開脫的遮羞布!”
許峰的聲音擲地有聲,每一個字都像重錘,狠狠地砸在所有人的心上。
布萊克尼的臉色瞬間漲成了豬肝色,張了張嘴,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。
法庭內,一片死寂。
最終,審判長韋伯爵士敲響了法槌。
“反對無效。批準龍國檢察官的請求。”
許峰對著審判席微微點頭致意,然后從公文包里,取出了一樣東西。
那是一本陳舊的,用油布包裹著的硬皮筆記本。
他將筆記本放在證據席上,沒有讓任何人去翻看。
“審判長閣下,我請求,就關東軍在滿洲地區的反人類罪行,向被告土肥原賢二,進行質問。”
土肥原賢二的心猛地一沉。
“準許。”
許峰走到法庭中央,目光鎖定在土肥原賢二的臉上。
“土肥原將軍,作為前關東軍特務機關的負責人,你對‘馬路大’這個詞,應該不陌生吧?”
土肥原賢二扶了扶眼鏡,用一種傲慢的語氣回答:“不清楚。我只是個情報軍官,不負責部隊的后勤術語。”
“是嗎?”許峰的嘴角,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。
他翻開了那本筆記,像是宣讀判決書的判官。
“昭和十八年四月七日,晴。新一批‘馬路大’送達,共計三十七名,體格尚可。其中有一名女性,目測年齡不超過二十歲,眼神很烈,像草原上的狼。北野將軍指示,優先用于新型凍傷恢復實驗……”
他頓了頓,抬起頭,目光如刀。
“這批‘馬路大’,就是由你的下屬,奉天特務機關長,親自押送的。將軍閣下,你還要說你不清楚嗎?”
土肥原賢二的臉色“唰”地一下變得慘白。
他怎么會知道的這么清楚?!連日期和細節都分毫不差!
“一派胡言!這是污蔑!”他的聲音因為驚慌而變得尖利。
“污蔑?”許峰冷笑一聲,將手中的日記本轉向了被告席。
“那么,請問將軍閣下,你是否認識,伊東賢二?”
伊東賢二!
這個名字像一顆炸彈,在所有知情的戰犯心中轟然炸響。
他們當然知道伊東賢二,那是石井四郎最得力的助手,是731部隊的核心研究員!
他不是應該在西伯利亞的戰俘營里爛掉嗎?為什么他的名字會從許峰的嘴里說出來?
“這本日記,就是伊東賢二先生的親筆。”
許峰的聲音再次響起,徹底擊碎了他們的幻想。
“半年前,石井四郎在這里,信誓旦旦地宣稱,所有的實驗體,都是為了報酬而自愿參加實驗的。”
“但伊東先生的日記,卻記錄了完全不同的事實。”
許峰翻到另一頁,聲音變得愈發冰冷。
“昭和十八年六月十九日,陰。編號73的實驗體在注射VX-3號試劑后出現劇烈排異反應,全身皮膚在十二小時內完全剝離……數據珍貴,但樣本消耗過快,后勤部門需要加緊‘采購’……”
“采購!”
許峰猛地提高了音量,厲聲質問:“請問在座的各位將軍,有誰會用‘采購’這個詞,來形容自愿的志愿者?!”
“這本日記里,詳細記錄了你們所謂的‘實驗體’的來源!”
“有關東軍從村莊里強行抓捕的!有憲兵隊在城市里秘密逮捕的!甚至還有你們的滿洲國走狗,送去邀功的!”
“其中,還包括了被俘的蘇軍士兵,和我們龍國的抗聯戰士!”
許峰每說一句,被告席上戰犯們的臉色就更白一分。
這本日記,將他們和731部隊之間那道最后的防火墻,燒得一干二凈!
“這本日記,就是你們關東軍,系統性地進行種族滅絕和反人類**實驗的,決定性證據!”
許峰合上日記,目光緩緩掃過每一名甲級戰犯的臉。
“現在,還有誰敢說,自己對731部隊的罪行,一無所知?”
整個法庭,鴉雀無聲。
只有記者席上,相機快門的聲音,像密集的機關槍,瘋狂地掃射著被告席上那一張張死灰般的臉。
梅汝璈的眼眶,濕潤了。
他知道,從這一刻起,這場審判的走向,已經被徹底逆轉。
許峰手中的那本薄薄的日記,不是證據。
那是刺穿惡魔心臟的,審判之刃!
法庭內死一般的寂靜,被記者席上瘋狂的快門聲切割得支離破碎。
土肥原賢二像一灘爛泥般癱在被告席上,面如死灰,再也說不出一個字。
許峰甚至沒有再看他一眼。
那本沾滿了罪惡的日記,已經完成了對第一個惡魔的審判。
他的目光,緩緩移動,像探照燈一樣,精準地鎖定了被告席上的另一個人。
梅津美治郎。
前關東軍總司令,陸軍大將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