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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你要告訴你后娘，是你求了青青姑姑，她才破格收她的。”四喜對他說。
黑蛋不解，小聲詢問：“為什么這么說？”
“你信我就對了，為你好。”
“我……”黑蛋又吭哧半天，“四喜哥，我不想撒謊。”
“要是以后娘知道了，心里一定不舒坦。”
四喜想說他后娘不會知道，他會和小姑串通一下，這是為黑蛋好。
可他忽然卡住了。
他這是在干什么？
教黑蛋撒謊？
也許這并不是為黑蛋好，是在弄巧成拙。
“你后娘現(xiàn)在對你很好嗎？”四喜問。
黑蛋點(diǎn)頭：“很好的四喜哥，以前我覺得不好，但自從我拉出蟲子那天，她像是受了嚇，偷偷哭了。
也不罵我了，晚上還給我蓋被子，哦，她現(xiàn)在還在家里給我補(bǔ)衣服呢！”
四喜有些愣。
那這么說黑蛋的后娘是挺好的。
黑蛋很幸運(yùn)。
不像他……
哎呀，他在想什么！
他有小姑，小姑比他親娘還好！全村的孩子都羨慕他！
“那沒事了，你就照實(shí)說吧。”
黑蛋得到首肯，興高采烈就跑進(jìn)去了。
“娘！青青姑姑讓你明天去做活！”
“真的？黑蛋你是說真的嗎？”
“真的娘！”黑蛋的聲音充滿傻氣。
可以想象他在咧著嘴笑。
“哎呦我的好兒子哎！”
“娘，是四喜哥幫忙說的。”
“那可得好好謝謝四喜，蛋啊，晚上想吃什么？娘去給你做！
哎呀，我家蛋現(xiàn)在有出息了，是未來神醫(yī)的兄弟！
不行，得給你改個好聽的名字……”
四喜聽到這里，就放心了。
不免又嘲笑自己，剛才真是瞎操心。
他腦子里一邊默背著剛學(xué)的穴位名稱，一邊往家走。
到籬笆院時，竟聽見屋子里有女人的哭聲。
“奶——”
四喜急忙跑進(jìn)家。
卻見狹窄的草泥巴屋中，坐著一個抹淚的女人。
而奶奶劉桂云面無表情的坐在一旁，像是一點(diǎn)都不歡迎她。
女人見到四喜，眼睛一下子就亮了。
“四喜……你都長的這么高了。這么精神，干凈……”
女人的目光充滿打量，卻也帶著些許復(fù)雜的感情。
四喜看向奶奶。
“這是……你娘。”劉桂云遲疑一下，還是說道。
現(xiàn)在四喜已經(jīng)不是以前的毛孩子了，劉桂云也不瞞著他。
四喜臉馬上就沉下來。
“你來干什么？我家窮，小心別沾染了窮運(yùn)！”
自從四喜三歲他娘改嫁以后，四喜就沒再見過她。
但是聽人說起過，她的新夫家日子過的還行，有兩個差不多大的兒子，她給人當(dāng)后娘。
以前還小的時候，四喜被人欺負(fù)后，曾陰暗的想，她娘被那家人休了，再回到這里來。
他也想有娘疼。
他也會疼娘。
后來懂事些了，就不那么想了，他覺得要是娘偶爾來看一看他，也是可以的。
他想感受一下被娘疼是什么滋味。
現(xiàn)在，那些所有的想法都沒了。
他不需要了。
可是，這個女人，為什么又來了呢？
“四喜……娘，娘很想你。”女人想上前抓四喜的手。
被四喜避開。
“很想我為什么這些年一次都沒來？”
“四喜，你不知道，給人當(dāng)后娘不容易，娘……身不由己。”
這一點(diǎn)四喜理解。
小姑說過，這世間女子比男人苦，要對女子多一點(diǎn)寬容。
她已經(jīng)嫁了別人，再偷偷回來看他，會惹夫家生氣。
“那你現(xiàn)在是被休了嗎？”
四喜發(fā)誓，他絕對沒有詛咒的意思，只是順著想法就說出來了。
他看到女人臉一僵，眉頭皺了皺。
“不是，娘現(xiàn)在，得到夫家同意了，所以過來看看你，你看，娘給你帶來了很多好吃的。”
女人給四喜展現(xiàn)著一堆東西。
有綠豆糕，有芝麻餅，有麻糖。
要是以前，四喜一定會饞，現(xiàn)在，他什么沒吃過！
三兩的大錦鯉他吃過，三十兩的王八肉他也吃過！
見四喜表情沒什么變化，女人愣了一下。
隨后又哭起來。
“四喜，娘實(shí)在受不了咱們母子分離，這次來，是想帶你走的。”
“你說什么？”劉桂云猛的站起來。
這一刻，化身為護(hù)崽的老母雞，展翅將四喜攔在身后。
“郭氏，我陸家的人還沒死絕呢！輪不到你帶四喜走！”
“婆婆，我是，覺得你們太苦了，四喜這么小，你年紀(jì)又大了，再過幾年他就要娶媳婦，你又怎么辦？
我給你留下五兩銀子，把四喜帶到我那，這樣對你們都好。
你真心疼四喜，就要為他想想。
我怎么也是她親娘。”
劉桂云寒著臉，拿起掃帚要趕人。
四喜卻突然問：“你那兩個兒子呢？”
郭氏一下子臉變的難看。
祖孫倆就知道了，原來真是無事不登三寶殿。
盡管四喜早就不期待什么，心里還是難受了那么一瞬。
親娘又如何呢？
“他們下河游水淹死了，現(xiàn)在我夫家無子，四喜若回去我男人一定會當(dāng)親兒子養(yǎng)。
所以婆婆，四喜跟著我走，一定會比現(xiàn)在過的好。”
“……”
說這話時，郭氏臉上沒有一點(diǎn)難過，甚至語氣帶著一股輕松的幸災(zāi)樂禍。
“滾出去，滾出去！”劉桂蘭一笤帚打在她身上。
郭氏紅了眼，“四喜，你跟娘走吧，娘以后一定補(bǔ)償你，給你最好的。”
“死了這條心吧！我娘早死了！”四喜惡狠狠的說，眼神里帶著厭惡。
郭氏被掃地出門。
猶不敢信。
她是帶兒子去過好日子的，這劉婆子太自私，竟讓四喜陪著她這個活不了幾年的老太婆在這受苦！
“你是……”
院門口來了一個人。
看見女人時，想了好一會兒才認(rèn)出來。
“郭氏？是你？”陳翠花抱著一雙新布鞋，驚訝喊。
“你是來看四喜的？”
這都五六年沒見了，郭氏也老了不少，差點(diǎn)沒認(rèn)出來。
郭氏不自然的笑笑。
論輩分，她得喊陳翠花一聲嬸子。
但她早就不是陸家媳婦了，也用不著喊。
剛才喊劉婆子已經(jīng)是強(qiáng)忍了。
“我來是想帶四喜走，跟著我去享福，哪知劉氏自私，非要扣著四喜不放……”
話還沒說完，一只臭鞋就呼在郭氏臉上。
陳翠花本來是要拿手里的鞋呼的。
一想沒舍得。
就脫了自己的一只鞋，呼過去的。
“做你的春秋大夢，當(dāng)我陸家死絕了！”
“想帶四喜走，問他小姑了沒有？問他大叔，二叔，爺爺沒有？”
“問我這個干娘沒有？”
“還跟著你去享福？
我家四喜現(xiàn)在可是小神醫(yī)，你巴結(jié)都巴結(jié)不上！
土包子！”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