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路上,萬夫人倚在鳴秋身上,一句話都沒說。
到萬家門口下車時,才開了口。
“萬玉霆,以后不管娶幾個,要找心善的,這是我作為母親,給你最后一個忠告。”
“另外,那六間鋪子,我接手。那是你外祖留給我的。
剩下的,是你們爺倆這些年賺下的,我也不要。
明天,我便搬到西邊的宅子里去,這個宅院,不會再回來了。”
萬玉霆滿臉驚惶:“娘,你不要我了?”
“什么要不要,你已經長大了,長大了就是要分開的,分開,或許還能留些母子情分。
在一塊,怕終會母子成仇。”
萬夫人說完,再也沒理會他,進了自己的院子。
萬玉霆像被拋棄了的孩子,孤零零的站在門口。
還記得前一陣兒娘說的:他是獨子,分的什么家?
可是現在,娘要跟他分家了。
這偌大的庭院,以后只有他一個人。
他走到院子外,就在那站著,始終沒有勇氣踏入。
直到鳴秋從里面出來去找人搬東西。
他問:“鳴秋,夫人今日,去寧安寺做什么?”
“去姻緣樹旁,撕下了和老爺一塊系上的紅絲帶。
去祈愿池邊,抹掉了盼少爺娶一賢妻,恩愛一生的心愿。”
萬玉霆心臟劇痛。
娘果然不要他了。
不要爹,也不要他。
“少爺,您別惹夫人傷心了。知道老爺外頭有人之后,夫人夜里吐了好幾回血,要不是青青大夫,夫人的病根就落下了。
這一次死里逃生,又傷了肺腑。
您,難道沒看到夫人瘦了好多好多,已經看不出從前的影子了嗎?”
萬玉霆當然看到了。
可他心疼卻又覺得,娘該的,該為爹的死受些折磨。
前一刻還活生生的爹,后腳就死在他面前,他真的接受不了。
從小就被人羨慕迎合,爹疼娘愛,他怨娘打破了這個局面。
原本,可以更好的處理的,只要將那對母子打發走……
萬玉霆眼神茫然:他錯了嗎?
“少爺,順著夫人些吧。”
好,他順著。
他不敢了。
不想沒了爹之后又沒了娘。
他是娘唯一的兒子,娘總有一天會再回來的。
……
明安縣城外三十里的伏鷹山。
搖旗吶喊,鑼鼓喧天。
一個五花大綁的人被帶到大當家面前。
“都說縣令公子丑如夜叉,嚇哭小兒,本當家看看究竟丑到什么地步,給我把他帽子掀了!”
旁邊的嘍啰一把掀開了男人的帷帽。
頓時,聲停鼓停。
剛才還群魔亂舞的山寨像是按下了暫停鍵,除了風聲,啥動靜都沒了。
“禿鷹,這些年你謀財害命,賄賂脅迫官員,作惡多端,今日本公子收你來了!”
收誰?
誰收誰?
連說話都這么好聽。
膘肥體壯的大當家“咕咚”狠狠咽了咽口水。
黑大虎回神之后驚嘆:“大哥,他比你剛收的壓寨夫人還俊吶!”
世上怎么有比女人還好看的男人!
關鍵還沒女氣,一看就是男兒,在這烏煙瘴氣的山寨,鶴立雞群,像帶著些仙氣兒。
“老二,大哥覺得,這次是遇到真愛了。”禿鷹癡迷的盯著那張臉。
哈喇子都差點流下來。
“收了,收了!”黑大虎吆喝。
“徐睿!你有福了!只要你留在山寨,我大哥保你爹的烏紗帽……”
“噗嗤——”
一聲利刃入體的聲響。
黑大虎臉上的邪笑僵住,瞪大眼看著胸口的箭,直直的倒了下去。
不知道什么時候,徐睿身邊多了幾個山匪裝扮的人,早已將他身上的繩子砍斷。
大當家一蹦而起:“活膩了!兄弟們!讓這小子知道咱們伏鷹山的厲害!”
徐睿的手輕抬,狹長的眼寒光凜凜:“殺。”
倏然,四周出現了密密麻麻的箭頭。
太陽底下,銀光閃爍,裹挾著寒意破空而來。
慘叫聲起。
“不可能,不可能……徐恒之只是個沒靠山沒家世的小縣令,哪里來的人馬,我伏鷹山可是有一千多人。”
“大哥,快跑吧!”嘍啰大叫著亂逃。
禿鷹大吼:“別亂!跟著老子沖出去!”
可他帶著人好不容易殺出去時,卻只見:
郁郁蔥蔥的山林間,一排排的黑衣黑肩甲的軍隊如鐵林立,像是索命的閻羅,帶著冰凍人心的寒意和弒殺之氣。
禿鷹到死都沒明白他到底招惹了個什么人物!
“參見公子!”
黑衣肩甲衛下跪。
“嗯,全寨查看,這些人在這盤踞多年,殺害過往行商無數,絞殺干凈,別留禍患。”
“是!公子!”
前頭一人揮手,讓人去搜尋漏網之魚,而后上前:“將軍接到公子秘信后,知您活著,痛哭流涕,立馬派遣屬下前來守衛。
將軍問您,是否前去涼北?”
“還不到時候。”
“是,公子。將軍還說,您派人送的藥非常好,上面的軍資不日下來,馬上購置第二批。”
“嗯。留下一百人,其余回去吧。”
“是。”
山寨匪徒全部絞殺干凈,解救被奴役囚禁的男女四十多人。
翻出金銀珠寶十箱,糧食1000石,牛羊馬數百匹。
徐睿讓人給四十多人分了些銀錢糧食讓他們回家。
這其中,有幾個是明安縣的商人,對著他磕頭感謝“青天縣令”。
“我們終于能回去了,還以為要死在這了!”
“早知道,那會兒應該繞些遠路回家。”
“嗚嗚嗚嗚……好不容易冒險去了趟北地賺了些錢,卻不想在這被搶了去。”
不過好在命沒丟。
“田兄,咱們趕緊回去,這么長時間沒歸家,也不知家里怎么樣了!”
“對對對,丟的這點銀子算什么,趕緊回家,北地缺藥的緊,咱們兄弟幾人把家里的銀錢全拿出來,定上一大批金瘡藥,定然能賺上一大筆!”
好像看到銀錢已經在向他們招手。
“走走走,下山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