這啥個意思?
李莫蘭懵了個懵。
她相公又在催,但凡那不耐的眼神正經往這瞧上一眼,也能認出陸青青。
就這種腎虛還到處甩籽的貨,嘖嘖……女人啊,清醒一點吧!
李莫蘭和田夫人一走,那個抱著孩子的女人就過來了。
“嗯,給誰看?你,還是孩子?”
她看著娘倆狀態都很差勁。
破布包著的孩子,瘦小羸弱,雙目緊閉,呼吸急促,雙頰泛紅。
“我,沒錢拿藥……”女人心虛嚅囁。
“剛才診過?”
說是義診,也只是診病而已,大夫也不能拿自己的藥材貼補,頂多會給開一副藥,后面的還是需要到醫館買藥。
孩子明顯燒熱了。
陸青青掀掀孩子的眼皮,摸向孩子的胸口,拿出自制的簡易聽診器探聽心肺回音。
“診過……是風熱犯肺,再不吃藥,孩子就不行了。
我,我是大泊子村的,當時,當時你們說拿藥半價……”
女人眼神心虛的直晃。
陸青青知道她不是大泊子村的,因為那的女人她基本都給看過,沒見過這個人。
應該是聽說了這事,才找過來的。
無所謂。
陸青青從藥箱里找出一一瓶藥粉,倒進一個杯盅里,用水一調,捏住孩子的嘴巴給灌了進去。
確實是再不服藥就完了,濕啰音嚴重,再拖一天都會心力衰竭,難救了。
女人看著藥進了孩子的嘴巴,眼睛乍然升起希望的光,但,很快又黯淡下去。
“我……連半價的藥也買不起,大夫,能不能給我賒賬,我以后還,一定還,求求你了。”
“你丈夫呢?”陸青青已經把孩子接過去,弄濕了帕子給孩子擦身。
“跟著人出門賺錢快一年了還沒回來。”
“孩子拖的時間太長,肺邪我可以治,但不知道有沒有燒壞腦子。”
女人跪下來,哭道:“大夫,求你救命,我愿意當牛做馬……”
“陸大夫,陸大夫……”一個大夫朝陸青青招手。
是以前同在大泊子村救災過的黃大夫。
“稍等,看著孩子。”陸青青朝女人點點頭。
她以為黃大夫是有不懂的病癥,沒想到黃大夫是跟她說剛才那個女人的事。
“她慣常賒藥,以前跪地磕求,我給賒過三副藥,后來就不見了人,卻原來是到了別家去賒藥,每次孩子生病,她都是靠這賒一點那賒一點給孩子治的。
城里大夫基本都被她賒遍了。
現在沒人再賒給她。”
“沒關系,她開頭就說了,自己沒錢,說明她不是惡意賒欠,是實在沒辦法。”
陸青青謝了黃大夫,回去看到女人已經把孩子包了起來。
低著頭不敢看她。
“放下吧,我給你治。”
女人不敢置信, 看著陸青青又把孩子接過去放到桌上。
開始下針。
都知道她撒謊了,還會幫她?
“你家住在哪里?”陸青青問。
女人如夢初醒:“大夫,我騙了你,我不是大泊子村的。
我家其實就在城外亭臺莊,莊子東頭,門前有棵桂花樹,我男人叫張天德,我不會賴賬的,真的,等我男人回來就還錢。”
陸青青搖搖頭:“我不是這個意思。
你家這孩子天生體弱,是因你孕期沒供給上養分,過去的沒辦法了,現在可要好好養養身子骨,你的奶水不行,養不好的。”
陸青青說:“我知道你家里難,但為母則剛,你男人不知道什么時候回來,說句不好聽的,回來也不一定拿回錢來。
你不能干等著他。”
“可我,有什么辦法呢?我也想過找點活干,到哪去找呢?我想給人當奶娘,人家嫌我臟,連府門都不讓進。
我想給人洗衣服,才干一天,喂孩子的時候被管家動手動腳……
我,我后來實在頂不住了,想閉著眼去找村里老光棍,可是沒去成,我害怕……
我又抱著孩子在河邊坐了半天,可是想到我男人連孩子面都沒見到,又沒跳……”
說到后面,女人聲音都已經麻木了,像是在說別人的故事,只是那深陷的眼睛里,不斷的冒出淚,像決堤的水。
陸青青實在聽不下去了,擺擺手。
“對不起大夫,我就是,不知道為什么要跟你說這些……”
“沒關系。這樣吧,城中東三街第五家,有一個珍美味調料批發鋪子,你要是敢拋頭露面,等孩子病好了,可以去售賣調味料。
你告訴那的陳老板,是我讓你去的,可以先讓她一天給你結算一次工錢。”
女人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,又要下跪磕頭。
“別磕了,磕多了,腰就直不起來了,感謝我的最好方式,就是多賣貨,多賺錢,你好,我也好。”
陸青青下完針,看了看情況,又給孩子喂了一遍退熱藥粉,然后拿出三瓶藥。
“孩子到晚上應該會退燒,如果不退,就再喝一遍這個藥粉,然后喝清肺平喘和除燥濕的。”
陸青青詳細說了一遍用量和用法。
女人死死握住藥瓶,簡直不敢相信,看著這么點的藥,竟然是七天的量。
“喝完七天,再去流云村找我復診,若中間有什么狀況,也隨時去找我。
天熱,趕緊帶孩子回去吧,你奶水不足,先找點羊乳給他喝。”
陸青青數出了五十個銅板,繩子一拴,塞進了孩子的布毯子中。
女人頭埋在孩子身上,嗚咽著離開。
嘴里含糊不清的話,飄在空中:“小豆子,咱們這次真碰到菩薩了……”
她與另一個臉上蒙著面紗的女人擦肩而過。
面紗女人看著她走過來的方向,手又提了提紗巾,也朝著陸青青走過去。
“大夫,治……女人家的病癥嗎?”
“我有錢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