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男大夫眼神虛晃,后背有種冷意開始蔓延。
陸青青說什么罵什么他都能頂回去,可她在黃帝廟前,擺出的是誰都不能反駁的醫德祖訓!
他不敢說錯,任何醫者都挑不出錯。
桌前他醫館的幡布在飄蕩,上面書寫的四個大字:仁道醫館,好像也在嘲笑他。
全場雅雀無聲。
陸青青罵的不僅是這個男大夫,更是一一看向在場的所有大夫。
包括龐大夫和官府請來的那幾個大夫。
用諷刺的語氣慢慢讀出他們桌前的醫館名字。
“仁道醫館,濟生堂,普濟堂,問心醫館,四診醫館……好聽,真好聽。
也不知,是仁的哪方道,濟的什么世,問的什么心?”
在場的大夫都感覺臉上無光,有人低下頭。
一眾行醫多年的,甚至白胡子的老大夫,竟然被一個看著才十幾歲的女大夫教訓了。
他們還說不出一句反駁的話。
真的挺丟臉的。
就算有人心里不服也不敢在這會兒出聲。
縣令一行早已站在外圍傾聽,但卻沒有出聲打斷。
“真乃,峭壁松柏錚錚奇女子,怪不得……”
徐縣令看了姬如硯一眼。
許是太陽映照的吧,公子眼睛比打鐵花還亮。
四喜就站在姬如硯旁邊,暗自嘀咕:每次都有些不長眼的撞到他小姑身上來,跟踩不盡的臭蟲一樣。
二師弟呢?
二師弟這個小老頭也不知道上來助陣。
四喜往龐大夫那一看,龐大夫正在給他比劃:指一指陸青青,又擺一擺手。
好啊,這是說他無能為力?
死老頭!
縣令已經從廟里出來了,所有人都能進去上香了,陸青青也知道。
不過她還沒有把事情處理完,也就不會停。
她又來到涼茶攤位前。
6歲的小孩子聽不懂剛才那些話,只知道陸青青剛才打人了。
和剛才教他們唱歌,給他們吃東西的那個和善的姐姐完全不一樣。
他嚇得一下子躲在他娘身后。
涼茶大嬸大字不識,也聽不懂剛才那些道理。
反正她心里認定,是陸青青仗著自己是縣令大人的親屬,在這欺負人。
好好在這義診,受人尊敬的大夫她不幫,卻幫那等子下賤貨!
要不是礙于縣令,她早就開罵了!
此刻,陸青青又到這來,分明是算賬的樣子,她便甩著臉子問:“干什么?難不成你要打一個小孩子?”
“懶得動手,只是告訴他,再這樣沒教養以后早晚會被別人打!”
“你說誰沒教養!沒教養的應該是那些不要臉的騷蹄子吧!你幫那種人說話,也不知道是不是……”大嬸沒敢說完,但意思不言而喻。
陸青青本以為這婦人也是在外頭討生活的,應該明白女人的不易和艱辛,沒想到腦子是個裹了臭腳布的。
“你兒子吃了我一個李子,給錢!三文。”
“什么三文?那是你送的!”
“我剛才教歌謠的時候說過了,小朋友,要知禮儀,懂感恩,明是非,他答應的好好的,轉頭就犯,那就是騙我李子,我有權利收回!”
“誰稀罕那破李子,早知道你是這種人,白給都不要,我還說臟了我兒子的肚子呢,你該給我們錢!
你想欺負人,我也不怕!大家伙都看著,是你先為了一些臟東西欺負我們的,倒叫縣令大人來評評理。”
婦人擺攤也是見過不少人的,流氓賴皮也打跑過不少,現在脾氣上來,聽著就不是個善茬。
陸青青端起一碗茶:“茶水一文,陶碗算你兩文,那就用這個來賠?!?/p>
她狠狠往地上一擲,“彭”的摔在大嬸的腳邊。
動靜之大,把人俱都嚇一跳。
碎裂的碗片蹦跳,周圍人紛紛躲開。
“我的碗!”大嬸氣瘋了。
小兒子在她身后也嚇的大哭。
陸青青說:“哭了好,哭了能記?。 ?/p>
“我打死你這個小賤人!什么女大夫,分明就是那個騷蹄子的同伙!還不知怎么勾搭上縣令……”
徐縣令:“……”
他娘的刁婦!
“公子,我過去……”顧承舟氣的要教訓那婦人。
姬如硯冷著眼神搖頭,沒說話。
教訓人要親自教訓才爽快。
陸青青最擅長的就是教訓這等刁婦。
來十個她也不怕。
那婦人朝著陸青青撲過來的時候,陸青青一腳就踢在她的膝蓋上。
婦人一下子就給陸青青跪了。
“天啦,欺負人啦!大家看看我們孤兒寡母的到底做錯了什么,要這樣欺負人呀!”
這婦人很聰明,剛才沖動了一下,被踢在地上就清醒了。
知道陸青青身份不一樣,就開始利用輿論。
“你到底是什么女大夫,要為一個妓子出氣,她勾引別人家的男人,本身就不是個好東西!
你若是給這樣的人看病,那我們良家婦人可不敢再找你,免得也染上什么臟病!”
她這一說,還真有些女人附和,看陸青青的眼神,也帶了嫌惡。
大概戳中一些女人的痛處了。
那個蒙著面紗的紅石榴,想過去對陸青青說,別為了她這樣的人,惹一身腥了。
可她又不敢過去,怕陸青青被人攻擊的更厲害。
只是看著陸青青挺直的后背,滿眼感激和愧疚。
從來沒有人……這樣維護過她們這種人。
面對周圍開始漸漸大聲的議論,陸青青嘲諷一笑。
“妓子怎么了?妓子搶你們男人?那不是你們家男人自己犯賤,捧著銀子湊上去的嗎?
人家好歹是為了吃飯不得不做生意,你們男人可是純純發情呢!
嫌妓子臟,怎么不嫌你們男人臟???
有本事割了你們男人,看他還會不會再去犯賤!”
一個穿的不錯的富家婦人惱恨指向陸青青:
“你說話真難聽,你一直為這種玩意說話是什么意思?你怕不也是這種女人?”
“哎?那你又為什么給犯賤的男人說話?難道你很羨慕男人可以到處風流,這輩子做女人很遺憾,下輩子想當風流男?我是不是可以認為:你,本性風流?”
“你——”
貴婦人氣的捂住胸口。
“我什么我?你也就出身好,你家里沒把你賣掉,以為人家愿意進那種地方嗎?同為女人,沒點同情心,人家治個病都不行,管的真寬!”
四喜一直想跑過來助陣,奈何這些話題他一點都插不上呀!
誰都插不上。
這成了女人之間的對決。
“呸,我若是被賣到那種地方,我一頭撞死也不會讓人糟踐!也就那些賤皮子才會不知廉恥……”貴婦一臉清高不屑。
陸青青對著她:“我也呸!你死你偉大?你斷腿的爹,生病的娘,年幼的弟跟著一塊兒餓死!
妓子都知道還爹娘恩,你不知!
人家妓子,比你強!
不知人間疾苦,還有臉在這說你的剛烈,誰不會說呢?
要不我把你賣到那,看看你是不是真的撞死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