周衍神念落處,那柄長劍猛地嗡鳴一聲。
伴隨著低沉的劍鳴,劍身上一股氣息散開來,原本怎么樣都不搭理周衍的劍器,這一次在鳴嘯之中,直接飛出,落在了周衍身前,懸空著,微微鳴嘯。
這劍似乎察覺到了熟悉的味道。
明明是故人的神韻,但是怎么感覺,都是那個會掄著自己砸人的臭小子?
兩股不同神韻讓鎖定神韻為主的法劍無法確定到底是誰。
連鞘法劍就像是一只鳥兒一樣,圍繞著周衍轉(zhuǎn)。
劍還在劍鞘內(nèi)。
但是,這把劍就算是連鞘,也散發(fā)出一股強(qiáng)烈的風(fēng)屬法力,之前周衍只是粗暴的掄起來,然后橫砸其他人,這個戰(zhàn)斗的風(fēng)格,來自于周衍簡單有效的思維邏輯。
已知,他的法力無法催動法劍。
又知,劍身劍鞘上纏繞著強(qiáng)烈的風(fēng)暴。
那么,得到結(jié)論。
只需要把劍連鞘砸在敵人的臉上,那么就等同于法術(shù)砸在對方臉上,邏輯成立,使用沒有問題。
這一次,周衍能夠明顯感覺到,這劍劍身的興奮,劍鞘周圍纏繞著的風(fēng)不再抗拒周衍,而是可以調(diào)動,周衍屈指叩擊法劍劍鞘。
劍鳴聲激蕩。
一股流風(fēng)炸開,凝聚劈出。
就像是碧痕的法術(shù)一樣,無形的劍氣旋轉(zhuǎn)著射出,直接鑲嵌進(jìn)入了一顆樹里,樹木劇烈晃動,這一道無形劍氣斬得很深,光滑如鏡。
周衍道:“這才是真正能用了啊……”
周衍想著那老者縱情恣意的劍法。
握著劍,深深吸了口氣。
烽燧的法力流轉(zhuǎn)進(jìn)入劍身。
這柄劍劇烈嗡鳴。
劍鞘上的飛鶴亮起,伴隨著細(xì)碎的,清亮的劍鳴聲音,這柄劍劇烈震顫著,朝著外面移動,一絲絲劍身從劍鞘中出現(xiàn),清亮森然。
轟!!!
就只是在這劍離開劍鞘一縷的時候,就好像是封印起來的巨獸睜開眼睛,一股激烈的風(fēng)聲散開,周衍周身一丈內(nèi),肉眼可見的狂風(fēng)匯聚,化作了風(fēng)圈。
地上的草都倒伏下去,灰塵,碎石被席卷起來。
呼嘯聲音有些刺耳。
周衍法力耗盡,這把劍就又猛然收回劍鞘,風(fēng)暴瞬間朝著四方擴(kuò)散開來,周圍樹木都劇烈晃動,落葉紛紛然落下,周衍大口喘息,額頭滲出了汗水。
“還不能夠劍出鞘。”
“到底是烽燧的法力量不夠,還是因為九品玄官,本來就無法運(yùn)轉(zhuǎn)這劍?”
周衍放棄了讓劍出鞘的打算。
這一劍只能連鞘用了。
但是這一次,周衍終于沒有再掄起來當(dāng)大刀片子砍殺。
劍靈卻已經(jīng)極開心了。
這把劍愉快地落在周衍旁邊,蹭了蹭少年的手掌,乖巧多了。
然后就再度劍鳴。
好像在說,再來,再來!
這樣就沒有法力了嗎?
周衍嘴角抽了抽,握著劍柄,連著劍鞘,也可以用出那一劍,盤膝坐在地上,能明顯感覺到,借助大地地脈之力,自身的法力開始快速恢復(fù)。
周衍現(xiàn)在有法劍,意味著,九品玄官烽燧最大的問題,遠(yuǎn)距離戰(zhàn)斗能力得到了解決,不過,他還是渴望掄著橫刀戰(zhàn)斗的感覺。
得搞一把刀。
………………
李知微醒來之后,呼出一口氣來,整理了自己的思路和要做的事情,拍了拍自己的臉頰,故意搬出來了一個大桌子,鋪開卷軸,沾了濃墨開始畫畫。
她沒有避諱誰,而恰好,廣平王府有一位美人兒,沒什么事情,就喜歡來找李知微的‘麻煩’,便也過來看了,只是看到李知微似乎畫畫很入神,反倒沒有打擾她。
李知微提筆揮毫,只用了很短的時間,就在卷軸上畫出了一幅畫,崔妃看到畫面上,背影群山隱隱,一個少年俠客手中握著一把刀,面目稍稍模糊,沒有點(diǎn)睛。
筆觸極為舒朗,有大家的風(fēng)范。
崔妃打量著這一幅畫,輕輕鼓掌笑道:
“畫得好哩。”
“聽說,當(dāng)年你不愛樂器,琴棋書畫里面,只愛畫畫。”
“圣人就遣內(nèi)教博士教你畫畫。”
她把一個葡萄塞到李知微的嘴巴里面,看著少女鬢角的細(xì)汗,興致到了,揮毫畫畫,其實(shí)也很費(fèi)力氣,李知微也沒什么武功,鬢角都濕了。
崔妃下意識抬起手想要給她擦一下,又頓住。
本宮可不是心疼她。
屈指在李知微的額頭一敲,換來少女怒目。
崔妃面不改色道:“你的老師,叫什么來著?”
李知微用力咬掉葡萄,回答道:“家?guī)焻堑雷印!?/p>
她每一個字都好用力。
崔妃笑著道:“哦,是了,是陛下的內(nèi)教博士吳道子教你的畫畫,后來你和你娘在東都,吳道子辭官后,也浪跡東洛,看來,你們之后還見過面,不過,你怎么突然想著畫畫了?”
她故意挑刺。
李知微道:“我只是做了個夢,夢中有山神斬妖除魔,我醒來之后,就有感覺,趁著這個夢還沒有散開,就把這山神畫像給畫出來。”
崔妃打量著這畫里的山神,搖了搖頭,故意挑刺,道:
“不像。”
李知微反駁道:“哪里不像?”
崔妃伸出手指著畫像:
“你這表象是夢中山神,可是不管是線條的運(yùn)用,還是人物的風(fēng)骨,就是吳道子當(dāng)年重新畫的門神圖,你是把翼國公秦瓊秦叔寶的門神神韻匯入里面了。”
“當(dāng)年文帝太宗圣人,一生征戰(zhàn),后來那些死者不甘的戰(zhàn)場怨念,來打擾陛下安眠,就是尉遲公和秦公兩位為陛下鎮(zhèn)守于門前,所以沒有誰敢來打擾。”
“是以就把這兩位畫成了門神。”
“后來聽說,是涇河龍脈想要插手人間氣運(yùn),軍神抱病,卻還是提起刀,親自去了一趟,最后涇河不再作亂,而佛門的觀世音菩薩,避諱圣人陛下的名。”
“就被剝了世這個字,只敢喚作觀音。”
大唐太宗文皇帝,氣魄雄渾。
佛門最頂尖的菩薩號,面對太宗皇帝,也要更易名號。
“大唐百姓,誰家沒有門神圖?”
“你看這少年的姿態(tài)動作,一眼就知道了。”
“你啊,還是在模仿你的老師呢。”
“小家伙。”
崔妃笑吟吟地點(diǎn)了一下李知微的鼻子。
是笑吟吟的。
但是,是嘲笑。
李知微就是故意這般,卻微微笑道:
“娘娘說的對,我畫出來的還是差了一點(diǎn),不過,娘娘也覺得,山神斬妖除魔,護(hù)佑一方,這份神意,不正與翼國公當(dāng)年為陛下守門,滌蕩邪祟的神韻相通么?!”
“我畫的不好,是因為神意相同。”
“所以才被影響了。”
“???”
崔妃覺得自己好像掉進(jìn)坑里了,但是難得見小家伙服軟。
“你還真是嘴硬。”
“不過,你說的倒也是,有點(diǎn)意思,甚好!”
而崔妃端詳著這一幅畫,李知微沒有武功,但是畫畫終究是入了那位內(nèi)教博士吳道子的眼。
這畫卷,有神意!
匯聚了一縷門神秦叔寶的神意,但是這少年畫像能承載。
難道真的是山神?
這一天,郡主李知微夢中見到山神,還畫出來的事情,就傳出來了,因為這位郡主當(dāng)年出世的時候,終南山云霧不絕,被圣人賜名,所以夢到山神,其實(shí)是一樁吉兆。
郡主性子溫和,遣人刻印了這畫,送給了周圍百姓。
說是山神,或可辟邪。
百姓就接受這畫,張貼在家中,也就順便供奉上香。
那個面容看不真切的少年山神,混合了大唐門神的神意,竟仿佛真的可以辟邪一般,其實(shí)就是按照李知微的推斷,很多百姓就下意識把最近的好事放在了這畫像上。
半真半假,慢慢外傳,隱隱有一絲絲的玄妙氣息積累。
只是還沒有指向性,所以這一股淡淡的香火之氣。
還沒能找到目標(biāo)匯聚過去。
等待匯聚一日,便是驚濤駭浪。
………………
周衍晝夜兼程趕路。
終于快要到武功鎮(zhèn),只是秋日雨大,前面涇河洶涌,需要找船家,沈滄溟說要去采買些藥材,周衍則背著劍,摘點(diǎn)能吃的東西,打算借助灶神神力做點(diǎn)好吃的。
那條涇河巨蟒潛藏注視周衍。
他答應(yīng)了過去的好友,要掀翻了波濤,將周衍他們打落水中,所以還是親自來了,想要看看這少年郎到底是什么情況,想了想,變化做一個老者,主動開口,笑著喚道:
“郎君,郎君。”
“郎君留步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