夜幕如同張巨大的黑色天鵝絨,緩緩覆蓋在燈塔冰冷的鋼鐵穹頂之上。
穹頂之下,無數燈火次第亮起,映照著這座末日孤城最后的繁華與秩序。
(太有那味了,不愧是我)
一天很快過去,天色漸晚,塵民們很快就下工了。
常黎孤身一人走在通道里,沿路的人無不向他問好。
雖然天上的太陽落下了,但地上的太陽還在發熱。
梵律被梵蒂帶走了,說是光影會被鏡南下達了改革通知,需要人手,在得到常黎的同意后離開了。
本來他是想去獵荒者營地的。
自己的BT還在哪兒呢,再不濟,佩妮也在哪。
他理了理衣領,轉身朝通往獵荒者營地的升降梯走去。
然而,結果才走幾步。
【鐵馭,檢測到你正朝獵荒者營地靠近,請立刻回頭。】
BT那標志性的憨憨合成音響起,卻帶著不容置喙的口吻。
【我正在執行秘密任務,你的到來可能導致任務失敗。】
常黎停下腳步。“什么任務啊這么神秘?”
【保密。】
得,孩子大了,有小秘密了。
常黎被噎了一下,他搖了搖頭。
沒辦法,燈塔就這么大,也沒什面可去的地方了,常黎只能無奈地轉身,回自己的住所了。
金屬門發出輕微的“咔噠”聲,自動滑開。
房間里燈光明亮,空氣中還殘留著一絲消毒液和清新劑的混合氣味。佩妮已經將那場激烈“戰斗”的痕跡整理得一干二凈。
常黎將自己扔進柔軟的沙發里,身體深深地陷了進去。
開了半天的掛,可累到他了,一天的疲憊感瞬間涌了上來。
他仰頭看著天花板,開始琢磨著今晚該吃點什么。
與此同時,在燈塔中下層的塵民懸吊樓,4277正心不在焉地回到她那狹小的宿舍。
房間里只有兩張床和一個小小的儲物柜,充滿了壓抑感。
她滿腦子都是白天與常黎的對話,他的聲音,他溫和的眼神,都讓她魂不守舍。
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了床頭的儲物柜上。
她小心翼翼地打開柜門,里面一套疊放得整整齊齊的衣物靜靜地躺著。
那是常黎先生送給她的那身衣服,面料柔軟,雖然對她來說太大了,但這是她這輩子見過最高檔的衣物。
自從那天穿過一次后,她就像稀世珍寶一樣存放了起來,再也舍不得穿第二次,生怕弄臟或磨損。
如果能再見到常黎先生就好了……這個念頭如同藤蔓般在心底瘋狂滋長。
塵民下工的晚飯比中午的稍微差一些,但還是比那些難以下咽的蟲餅好上太多。
可4277一點胃口都沒有,她用叉子戳著盤子里的食物,腦海里卻幻想著一副畫面:在燈火通明的餐廳里,她和常黎大人相對而坐,一起享用著美味的晚餐。
這個不切實際的幻想讓她臉頰微微發燙。
“喂,4277,又在發呆想顧問大人呢?”
對床的2492一邊大口嚼著面包,一邊調侃道。
她是4277的室友,也是為數不多能說上幾句話的同伴,性格比4277要大膽和現實得多。
4277被說中心事,臉更紅了,小聲辯解道:“我……我沒有。”
“得了吧,你那點心思全寫在臉上了。”
2492笑了笑,她三兩口解決掉自己的晚餐,抹了抹嘴,湊了過來,壓低聲音出了個主意。
“我教你一招。你看,現在是晚飯時間,那些上民大人估計也正在用餐或者休息。你把你那寶貝衣服給人送回去,找個借口,就說……就說這么貴重的東西你不能收,或者說想當面道謝。
這不就能見到面了嗎?我看那些我偷偷弄來的舊世界書上,都是這么套路的。”
“哎?”
4277驚訝地睜大了眼睛,心跳瞬間漏了一拍。這個主意像一道閃電,劈開了她腦中的迷霧。
對啊,歸還衣物,這是一個多么合情合理的借口!
合理!
既能再見到他,又不會顯得自己很突兀。她突然覺得這個主意可行得不得了。
4277的眼睛瞬間亮了起來,所有的猶豫和膽怯都被一股強烈的沖動所取代。
她立刻站起身,小心翼翼地從柜子里抱起那套衣物,用一層干凈的布仔細包好。
然后,她將自己那份幾乎沒動的晚餐——那塊珍貴面包,一股腦地推到2492面前。
“2492,你真是個天才!好主意,這個給你了!晚上記得給我開門!”
2492毫不客氣地接過面包,塞了一大口,含糊不清地說道。
“小事一樁。快去吧,祝你好運。”
她看著4277興奮又緊張地沖出房門,突然想到了她看的那本舊世界書的后續內容。
按照書里的劇情發展的話,用這個借口去找男主角,當晚可就沒再回過宿舍。
“哈哈,”
她塞著滿嘴的面包。
“怎么會呢……這又不是舊世界小說。”
抱著珍貴的衣物,4277的心像揣了一只小兔子,砰砰直跳。
她按照2492的指點,鼓起勇氣來到了常黎門前。
這扇門比她宿舍的門大了整整一圈。
她深吸了好幾口氣,才顫抖著手按下了敲門。
傻孩子不知道能按門鈴。
叩,叩,叩。
我這沒后門啊?
他起身走到門邊,看了一眼監控畫面。屏幕上,一個嬌小的身影正局促不安地站在門口,懷里還抱著一個用布包裹的東西。是4277。
常黎有些意外,隨即按下了開門鍵。
金屬門無聲地滑開,露出了門外那張緊張得有些發白的俏臉。
4277看到門開了,看到常黎就站在自己面前,準備了一路的說辭瞬間忘得一干二凈,大腦一片空白。
“是你?”常黎的聲音溫和,打破了尷尬的沉默,“吃了嗎?”
“常……常黎大人!”
4277猛地一鞠躬,將懷里的包裹舉到身前,聲音帶著一絲顫抖。
“我……我是來歸還這個的!這件衣服太貴重了,我不能收!”
常黎看著她懷里的衣物,又看了看她那雙因為緊張而無處安放的眼睛,他沒有去接那個包裹,而是側過身,讓開了通道。
小東西一開門眼睛就瞥向他桌子上的食物,估計是沒吃飯。
作為華國人,這種事一個眼神他就明白對方想干什么了。
蹭個飯嘛,多正常。
實際上是人家個子不高,低垂著眼不敢與常黎對視,結果被他解讀成在盯著食物了。
“先進來說吧,站在門口做什么。”
4277愣住了,她沒想到常黎會讓她進去。
她猶豫了一下,但看到常黎的眼神,還是邁著小碎步,拘謹地走進了這個有些熟悉的房間。
很整潔,空氣里有和他身上一樣的味道。
她甚至不敢抬頭四處看,只能低著頭,像個犯錯的孩子。
“坐吧。”常黎指了指沙發。
4277連忙搖頭:“不,不用了大人!我把東西還給您就走。”
“一件衣服而已,送出去了就沒有收回來的道理。”
“你還沒回我呢,吃過晚飯了嗎?”
4277下意識地搖了搖頭,然后又覺得不妥,趕緊點了點頭,結果把常黎都看笑了。
“到底是吃了還是沒吃?”
“我……我……”4277的臉頰紅得像要滴出血來,“沒……沒什么胃口。”
“怎么,晚飯配給沒肉,吃不下飯啊?”
常黎打趣道,正好無聊呢,有個人陪自己聊天也好。
“沒,沒有.....”
4277剛要解釋,就被一盤牛肉懟在了臉上。
她紅著臉,幾乎是同手同腳地挪到餐桌旁,小心翼翼地拉開椅子,只坐了半個臀部,身體繃得筆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