燈塔分配給常黎的住所,比獵荒者的單間要寬敞不少,也更加干凈整潔。
熱水沖刷過身體,帶走了飛行的疲憊和從地面沾染上的塵土。
常黎換上一身干爽的便服,整個人都感覺清爽了許多。
他沒有開燈,只是任由房間的智能光感系統調節出柔和的微光。
然后整個人呈一個“木”字形躺倒在柔軟的床上,放空思緒,靜靜地發呆。
就在這時,系統的提示音在他腦海中響起。
【系統報告】
【天龍號修復進度:醫療區已完成基礎功能修復,能源供應穩定。】
【任務更新:猩紅血樣與病癥血樣已送達醫療實驗室,正在進行基因序列比對與病理分析,預計耗時3小時。】
【生產報告:馬文通用型機器人已通過工業系統生產30臺,消耗積分15000點。所有單位已投入地面指定區域,開始執行基礎資源采集與警戒任務。】
常黎的嘴角微微上揚,一切都在有條不紊地進行著。
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,屋內燈光逐漸切換到代表夜晚的模式。
“叮咚——”
清脆的門鈴聲響起,將常黎從半夢半醒的狀態中拉了回來。
起身走到門口,隨手打開了房門。
站在門外的,正是一道嬌小的身影。
是艾麗卡。
她那頭俏皮的粉色短發有些凌亂,臉上寫滿了焦急,胸口因為急促的奔跑而劇烈起伏著。
“常黎顧問!”她喘著氣,語速極快,“快!馬克隊長請你過去一趟!出大事了!”
啊?哦,對了,原著中佩妮死后,繁育任務落在了冉冰頭上,出大事?查爾斯開始作死了?
常黎跟著艾麗卡,穿過燈塔冰冷的金屬通道,來到了獵荒者駐地。
還未踏入,一股混雜著汗水、槍油和一股壓抑到極致仿佛隨時會爆炸的戰意便撲面而來。
駐地大廳的燈光調得很暗,氣氛肅殺得如同風暴前的寧靜。
常黎的目光掃過全場,好家伙。
只見寬闊的大廳里人頭攢動,卻落針可聞,獵荒者骨干們墨城、飛雪、杰夫、科里……幾乎一個不差,全都全副武裝地在場。
墨城靠在角落的墻壁上,正用一塊布擦拭著他的匕首,眼簾低垂,看不出表情,但那一下下穩定而有力的動作,卻透著一股山雨欲來的沉重。
杰夫則像一頭困獸,焦躁地來回踱步,拳頭捏得咯咯作響。
就連那些剛剛經歷過地面洗禮的新兵們,也來了大半。
他們臉上雖然還帶著一絲對這種陣仗的緊張與恐懼,但眼神中卻燃燒著同樣的、被點燃的火焰。
“你管這叫‘請’我過來?”
常黎走到正在猛擊著沙袋的馬克身邊。
“砰!砰!”
每一下都用盡全力,顯得主人內心極不平靜。
馬克聽到聲音,停下了動作。汗水順著他棱角分明的臉頰滑落,他轉過身,那雙堅毅的眼睛里,布滿了血絲和一種混亂的掙扎。
常黎看著這幾乎傾巢而出的陣仗,還有心情調侃了一句:“這陣仗,你是準備奪權了?”
我們背后就是獵荒者營地,我們的目標是晨曦大廳?
而他沒料到的是,馬克竟認真的點了點頭。
“佩妮被光影會的人帶走了,因為拒絕繁育任務。”
馬克的聲音低沉而沙啞,他直視著常黎,將情況和盤托出
當他說到下一個名字時,聲音不自覺地頓了一下,一絲難以察覺的痛楚從他眼底一閃而過。
“……冉冰的名字,也在名單上。她去追了,現在下落不明,很可能也被扣下了。”
但那瞬間的停頓,已經暴露了他內心最深處的波瀾。
他們是在同一個搖籃里聽著燈塔的警報聲入睡,在同一個訓練場上流著血汗長大,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冉冰那看似溫柔外表下的堅韌,也比任何人都……無法忍受她受到傷害。
他強行壓下翻涌的情緒。
“就在這之前,我剛被摩根城主召見。他聽完我的匯報,給了我一句莫名其妙的授權——‘必要的時候,常黎擁有無視燈塔規則,調動獵荒者的權利’。”
馬克看著常黎,眼神中充滿了掙扎與自嘲:“我當時還不明白,直到我回來聽到這個消息,才瞬間想通了。
這是城主在默許我們……不,是默許你,去打破規則。”
“曾經……我以為,三**則的存在,是為了最大程度地節省燈塔的資源。”
馬克的聲音低沉,帶著一絲過去未曾有過的,深入骨髓的疲憊。
他將拳套緩緩解下,粗糙的指節摩挲著沾滿汗水的皮面,那上面仿佛還殘留著他每一次揮拳時的憤怒與無力。
“但城主……他告訴我真相了。”
馬克的喉結艱難地滾動了一下,這個真相,比他想象的更為殘酷,也更為絕望。
“三**則真正的目的,是因為強烈的情感,會引發生命源質散發出獨特的氣味,讓我們在噬極獸眼中,成為無處可藏的活靶。”
空氣在這一刻仿佛凝固了,大廳里所有獵荒者的呼吸都為之一滯。
“所以,我們的情感,不是為了生存而做出的崇高犧牲,而是……我們無法擺脫的致命毒藥。”
馬克低聲呢喃,聲音里帶著濃重的嘲諷與悲哀。
“為了活下去,我們必須把自己變成沒有感情的機器。這是我們賴以生存的燈塔,也是禁錮我們的牢籠。”
他說完,陷入了死一般的沉默,眼神中充滿了痛苦與掙扎。
常黎靜靜地聽完,臉上的表情沒有任何變化。他只是看著馬克,問出了一個最直接、也最尖銳的問題:
“所以呢?你準備放任佩妮和冉冰不管?還是說,準備問我該怎么做?”
“我先說,我只給三分鐘時間讓我明白你的想法,然后我就會去找查爾斯麻煩。”
這一問,如同一記重錘,狠狠砸在馬克的心上。
他抬起頭,嘴唇翕動,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。
所以呢?知道了這個絕望的真相,又該怎么樣?去反抗?反抗這個保護了所有人的牢籠嗎?
可不反抗,就要眼睜睜看著自己的隊友,看著……冉冰。
他從小在燈塔冰冷的規則下長大,法則就是天。現在天塌了,他第一次發現自己……不知道該怎么做。
常黎看著他迷茫的樣子,向前走了一步,聲音不大,卻清晰地傳遍了整個大廳:
“馬克,你召集了所有人,擺出一副要決一死戰的架勢,現在卻告訴我你不知道該怎么做?”
燈塔是缺資源,但維持生命以現在常黎的積分,要多少有多少,這些東西在系統中極其廉價。
一切都不是顧慮,他就是個臭開子。
養活一個人的基礎營養液價值甚至比不上一顆子彈,至于生命源質吸引噬極獸的問題,系統也并不是沒有解決方法。
所以這些,都不是重點。
重點是……馬克。
他想知道,這個在原著中,眼睜睜看著姐姐紅寇為了追隨愛殉情的男人,這個將克制二字刻進骨子里的獵荒者領袖,在被逼到絕境時,究竟能爆發出何種程度的力量。
作為一個開子,他很想親眼看看,這個世界的主角,潛力上限到底在哪里。
常黎的話像一顆投入死水的巨石,激起千層浪。
但現場的反應,卻并非他想象中的狂熱。
新兵們的眼中閃過一絲懵懂的情緒。,說實話,經歷尚淺的他們,對于情感、規則這些宏大的詞匯,理解得并不深刻,他們只知道,眼前的氣氛壓抑得讓他們喘不過氣。
墨城則猛地握緊了拳頭,他想到的不是那些虛無縹緲的道理,而是常黎那超乎常理的力量,這股力量絕對可以扭轉整個燈塔!
杰夫,依舊在擦拭著他的匕首,只是動作停頓了一下。 他銳利的目光在常黎和馬克之間來回掃視,像是在評估什么。
飛雪在給一枚一枚的將子彈壓入彈倉(彈夾和彈匣),帶著的面具讓人看不清她臉上的表情,但從那干凈利落的動作可以看出來,她已經準備好了,手邊擺放著的正是晨曦大廳的結構圖。
常黎最后看向馬克,一字一句地說道:“你現在要做的,不是在這里迷茫,是做出選擇。是繼續抱著你們那套看不到未來的生存法則,
還是選擇站在我這邊,把人搶回來。”
馬克粗重地喘息著,他看著眼前的常黎,這個男人身上有一種他從未見過的東西——那種將一切規則都視若無物的絕對自信。
他的邏輯,他的信仰,他的一切,都與這個世界不同,活了這么久,馬克還是真沒見過這樣的人。
語言,已經無法解決他內心的混沌。
于是,他選擇了獵荒者最熟悉,也是最直接的方式。
他猛地將手中的拳套扔在地上,用下巴指了指駐地中央那個簡陋的拳擊臺。
“用獵荒者的方式來決定。”
馬克的聲音沙啞,眼神中的迷茫依舊深邃,但也夾雜上了一絲戰意。他翻身躍上拳臺,對著常黎,發出了邀請。
或者說,挑戰。
“常黎,上來。”
他**著上身,汗水在燈光下反射著堅實肌肉的輪廓。他不是要和常黎決斗,他是在用這種方式,尋求一個答案。
“拜托了,讓我明白,你憑什么無視規則。”
“也讓我看看,是否能讓我們,押上性命去相信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