記錄何枝的憤怒,學習何枝的神態(tài),更好地偽裝她,變成她。
紅何枝為自己的目標努力著,而她也在此時此刻,發(fā)現(xiàn)了一種新的、撬開何枝精神屏障的方式。
攪動她的情緒,激怒她,讓她失去理智。
何枝感覺到那些粘稠、觸角一樣的紫色絲線又伸過來了。
她正要用自己的精神屏障將這些惡心的東西再次絞碎,就聽到紅何枝忽然說:
“你表現(xiàn)的這么憤怒,你不停地在指責我,但你真的有這個資格嗎?”
“別忘了我就是你,你就是我。當你站在我這個位置上,你也會做出和我相同的選擇?!?/p>
何枝感覺自己受到了侮辱。
她從牙縫里擠出四個字,“絕無可能。”
紅何枝淡淡地笑了一下,高傲又輕蔑,“是嗎?”
她拍了拍手,便有一個矮個子士兵小跑進入。
紅何枝對他耳語幾句,對方領(lǐng)命而出,再進來,卻領(lǐng)著一隊帶著黑色頭套的、用鐐銬鎖起來的俘虜。
大概有十七八個左右。
“都在這里了?”紅何枝問。
士兵敬禮,用年輕飽滿的聲音回答:“是的,長官,除了進入時空縫隙的,其余的都在這里了。”
“好,你留下?!?/p>
何枝看著眼前的這隊人,心里升起了不好的預(yù)感。
“我不知道你認不認識他們。”
紅何枝從腰側(cè)的槍套中拔出手槍,利落地裝彈上膛,“但他們的確和你來自相同的地方。”
在她的示意下,留下的那個矮個子士兵將俘虜?shù)念^套逐一摘掉。
何枝慢慢睜大了眼睛。
面前的這隊人眼神空洞,表情漠然,如同機器人一樣對外界沒有任何反應(yīng)。
但何枝卻認識他們。
曾經(jīng)在赤星資料庫中看到的照片,就這么變成了眼前的活人。
孫亞、丁路、流代賀……還有還殘存著一絲記憶,為她指過路的趙武天,就這么出現(xiàn)在她的面前。
這些都是進入S級副本的紫星玩家。
是曾經(jīng)的藍星人!
紅何枝輕聲說:“看好了?!?/p>
話音剛落,她就舉起手中的槍進行瞄準,三秒之間就殺掉了兩個人。
“不要,不要!”何枝驚恐地大喊。
她向前撲了一步,又被紫色絲線牽制跪倒在地,掙扎著往前爬。
子彈的射擊聲卻始終未曾停下來。
砰、砰、砰。
響了整整十七下。
何枝的身體被緊緊勒著,她掙扎不起來,而紅色的鮮血已經(jīng)從不遠處慢慢擴散,浸濕何枝的雙手、膝蓋。
“還有最后一個?!奔t何枝說:“他叫什么來著?噢,趙武天?!?/p>
何枝抬起頭,用充血的眼睛看著面前的紅何枝。
而對方用槍口點點始終站在她身后的矮個子士兵,“現(xiàn)在把你的防彈衣、頭盔都脫下來?!?/p>
“是,長官?!?/p>
紅何枝這才轉(zhuǎn)身,與另一個自己對視。
“痛苦嗎?絕望嗎?看著同伴眼睜睜死在自己面前的感覺不好受吧?”
但這樣的感覺,在和紫星靈核融合之前,她每天都在承受,都在忍耐。
她是指揮官,她帶著軍隊清理時空縫隙。
她同樣負責打掃“戰(zhàn)場”,從時空縫隙中盡可能地撿回赤星人的尸骸。
何枝身上的紫色絲帶驀地松開了。
手槍被拋到她的面前,砸在地板上。
“槍里還有最后一顆子彈,而這里還剩下最后一個紫星玩家?!?/p>
“現(xiàn)在是你選擇的時候了,何枝?!?/p>
紅何枝用平靜的語氣說。
“我的士兵已經(jīng)卸下了所有防御站在你面前。如果你用這顆子彈殺死他,我會讓趙武天回到紫星,回到屬于他的重生點?!?/p>
“但如果你浪費了這顆子彈,那趙武天還有這個士兵,兩個人全部都要死?!?/p>
“你選吧?!?/p>
何枝伸出沾滿血的手,握住了同樣沾著血的槍。
她雙腿顫抖地站直了身體,而不遠處,趙武天依舊渾渾噩噩地站在原地。
那個年輕的士兵則在脫下頭盔后露出了自己本來的樣子,他看起來最多不超過十五歲。
在何枝原本的生活環(huán)境里,這個年齡的男性還被叫做男孩,還在讀初中。
但他卻向何枝挺起自己的胸膛,臉上掛著充滿自豪的、光榮的微笑。
他在開心什么?
他沒聽見紅何枝的話嗎?
他馬上就要被殺死了!而罪魁禍首,就是他信任的長官!
紅何枝環(huán)抱雙臂,靠在身后的柱子上。
紫色絲線再次由實轉(zhuǎn)虛,探入何枝的意識之海。
那里正掀起驚濤駭浪,這代表她的情緒正在大幅度的波動著,而精神結(jié)界也在這種情況下?lián)u搖欲墜。
馬上就能完全侵入了,只差一點,就能完整讀取復刻另一個自己的記憶。
紅何枝不緊不慢地繼續(xù)問:
“你的手抖什么?你開始猶豫了?”
“你不是說你絕對不會像我一樣的嗎?”
“你還是想救自己的同伴,對吧?比起曾和自己出生入死的同伴,比起和自己血脈相連的同胞,一個陌生人算什么?”
何枝忽然將槍口對準紅何枝。
紅何枝的話一頓,冷冷地看著何枝。
“我說過了,如果你浪費了這顆子彈,那這兩個人都要死。”
“我不會在自己沒有把握的情況下把槍交給你,你打中我的概率,接近于零?!?/p>
確定要拿自己的同伴的命,去賭結(jié)果接近于零的可能性嗎?
何枝的指尖顫抖著。
她的眸光不?;蝿?,越過紅何枝的肩膀,看向戴著鐐銬的趙武天。
趙武天終于有了反應(yīng),同樣抬頭看向何枝。
他的神情依舊渾渾噩噩,甚至可以說有些癡傻。
在知道何枝等人已經(jīng)發(fā)現(xiàn)紫星真相后,紅何枝立刻著手將“工具”清洗了一遍。
有些經(jīng)過不停地清洗,已經(jīng)完全廢掉了。
比如眼前的趙武天。
何枝卻不知道趙武天已經(jīng)變成了一個癡傻的、沒有自我意識的行尸走肉。
她的槍口慢慢調(diào)轉(zhuǎn),對準站在她面前的年輕士兵。
快開槍吧。紅何枝漠然地想。
只要開槍,另一個自己的信念必然會隨之崩塌。
什么精神結(jié)界,想必又是從那些時空縫隙里搞出來的鬼東西,統(tǒng)統(tǒng)去死吧。
然而意想不到的是,何枝仿佛聽到了什么人說話似的,忽然再次將槍口轉(zhuǎn)回。
“你在騙我,她說你在騙我!我現(xiàn)在就殺了你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