出城?
崔六娘想了想,又覺不妥,“萬一我們前腳離開,后腳趙明他們就到怎么辦?”
算算時間,今日下午他們就該到了。
即使在狗熊嶺繞路,時間也差不多。
謝翀面色淡定,“要么兵分兩路,要么等處理完他們再說。”
應(yīng)該也沒急到這兩日又要發(fā)生天災(zāi)的程度吧。
“那就先等等。”崔六娘隱隱不安,怕趙明他們那邊又節(jié)外生枝。
“對了,他們?nèi)绾危俊?/p>
她用眼神指了指屋子里。
謝翀握著她的手,深邃的眼光中透著一抹復(fù)雜之色,“商兄沒有十天半月的休養(yǎng),不能下地,難。”
“我今日跟商兄溝通了一番,他打算派那個護(hù)衛(wèi)回去報信,然后等王府其他人來接他們。
只是這一來一回,少說都得小半月。”
還是最快的情況下。
半個月?
這半個月不發(fā)生天災(zāi)還好,要真發(fā)生了天災(zāi),她們可沒辦法一直照顧他們。
崔六娘頭頂籠著一層陰云,久久無法消散。
眼看也商量不出個什么結(jié)果來,還不如回去她先冷靜一下。
等到中午時分,謝翀要了兩桌飯菜。
只是他沒想到,兩桌簡單的飯菜,就要十兩銀子。
不等他開口,季殷指著飯菜,不可置信, “掌柜,你沒說錯吧?
三菜一湯,你要十兩銀子。”
他瘋了不成?
掌柜腦袋上纏著白布,面色灰敗,無奈又直白的說道,“你以為我愿意收你們這么多銀子嗎?
十兩都算便宜你們了。
現(xiàn)在城里已經(jīng)買不到菜和肉,要不是我有存糧,別說十兩,你出一百兩,都別想有口飯吃。”
朝廷的補(bǔ)給和賑災(zāi)糧一時半會兒也下不來,聽說還不止他們臨仙城遭了殃。
人活著就要吃飯,他地窖里的飯菜頂多撐個七八日,明日他們還想吃飯,他還不愿意賣了呢。
季殷皺眉,這么嚴(yán)重?
謝翀也只得咽下到嘴的話,付了銀子。
銀子一出手,他又發(fā)現(xiàn)一個問題。
空間里的銀票還有許多,如果后面發(fā)生天災(zāi),那這些銀票全都要變成廢紙了。
得趕緊把銀票兌換出去才是。
掌柜拿到銀子,心情也不怎么好,“提醒你們一下,后面在這兒住可以,我不多收你們房錢。
但吃飯要自己想辦法了!”
“什么?”剛拿起筷子的季殷又變了臉色,著急起來。
他還想買些雞鴨給商叔補(bǔ)身體呢。
商勉也一樣。
本來吃喝都用謝兄的銀子,他已經(jīng)跟困擾,明日還不賣飯菜?
那他們怎么辦?
掌柜將他們的表情盡收眼底,無奈聳肩,好心提議道,“急什么。
城里沒有,城外多的是,只是我沒功夫出城去。
城外農(nóng)戶地里的菜多些呢,你們自己去買,廚房借你們也沒問題。”
季殷咬著牙齒,城外距離城里幾十里路呢,就為了去買個菜?
城里的供應(yīng)怎么就斷了呢。
……也不知道邊境情況如何。
謝翀聽完,眼眸閃了閃。
看樣子,掌柜很熟悉城外的情況,說不定有親人居住在村子里。
他們不是要買家禽山貨嗎?何不妨讓老板牽線搭橋,傳話給認(rèn)識的農(nóng)戶,讓他們把東西提前準(zhǔn)備好,他們直接去拿便是。
打定主意后,謝翀和聲勸了季殷兩句,讓他坐下吃飯,不用操心。
他則是跟著掌柜下樓,和掌柜商量一番,才轉(zhuǎn)身回房間。
崔六娘和謝瑜坐在屋中等他,桌上的飯菜卻格外豐盛,不止三菜一湯,還有一鍋紅燒熊肉和兩碟不同的清炒蔬菜。
“等我做什么,快吃!”
謝翀洗了手坐下,催促她們娘倆用飯的同時,又提起跟掌柜的約定。
崔六娘覺得此法甚好。
既節(jié)省時間,又免得上當(dāng)。
謝瑜啃著骨頭,只聽不說話。
吃了七碗大米飯,謝翀堪堪飽腹。
甫一想到后面的天災(zāi),他神色又惆悵起來。
空間里的米還有十石左右,都不夠他們一家子吃上半年,今年新米又沒到收割季節(jié)。
臨仙府肯定買不到米,周圍幾個府的情況他們不太清楚,但還是得想辦法多屯些大米和面粉。
空間里。
得知天災(zāi)**一起發(fā)生,并且要持續(xù)很久的顧明舒,又開始擔(dān)憂起來。
她跟在夫君、婆母身邊倒是不害怕,可她親爹親娘怎么辦。
她們已經(jīng)年邁體弱,別說對付天災(zāi),就是跑贏怪人都困難。
眼看天災(zāi)發(fā)生在即,她無法告知二老,心中不免急切起來。
顧明舒不安的來回踱步,謝云霆勸得口干舌燥,也只是紙上談兵,根本安慰不了她分毫。
謝云祁正在看地圖,一會兒翻書一會兒做標(biāo)記的。
柳縈縈在旁邊練習(xí)鞭法,心浮氣躁得緊。
她今日才給煙煙重新送了一封信,讓她千萬要屯糧,千萬別亂出門的,結(jié)果一回來,娘又給她說天災(zāi)要持續(xù)很久的事兒。
糟心!
啪!
謝云祁放下毛筆,清脆一聲,吸引了周圍所有注意力。
“二叔,你想到什么法子了嗎?”看書的謝銘抬起頭,好奇寶寶似的問。
其他人都用熱切的眼神盯著他。
“咳……”
謝云祁捏著手指,面色霞紅,頗為羞赧。
他只是太激動,沒控制住力道而已。
不過確實(shí)有了個初始的法子。
“我根據(jù)晉國地圖規(guī)劃了一番,想到一個法子,只是不知可行與否?
你們聽聽。”
病情好轉(zhuǎn)后,謝云祁的精力也跟著旺盛起來。
顧明舒和柳縈縈一個箭步湊過來,生怕自己聽不真切。
“二弟,有什么辦法就趕緊說。”謝云霆心急催促道。
他擔(dān)心時間來不及。
早點(diǎn)有個打算,心中也算有底。
他眼睛恢復(fù)尚且還要一個多月,如果天災(zāi)發(fā)生得晚些就好了。
謝云祁骨節(jié)分明的手指敲敲桌子,不急不緩道,“我覺得我們可以兵分三路行動。
一路采購糧食,一路尋找暫住之地,另一路去接大嫂的爹娘。”
他們現(xiàn)在最重要的是搶時間。
趕在天災(zāi)下次發(fā)生之前,準(zhǔn)備好一系列應(yīng)對措施。
幸好他們?nèi)硕啵梢苑珠_行動。
顧明舒眼前一亮,而后又抿唇為難,“不行啊,二弟。
水鄉(xiāng)距離此地千里遠(yuǎn),水路加急來回都要半個月時間。”
難為二弟還為她爹娘做了打算,可眼下局勢緊迫,時間太少了。
謝云祁自然考慮到了這個情況,他將地圖攤開,指著地圖上從臨仙府前往水鄉(xiāng)的水路,“大嫂,你看。
假如現(xiàn)在從臨仙府出發(fā),乘船到水鄉(xiāng),是順風(fēng),不出七日就能到水鄉(xiāng)。”
顧明舒看懂了,點(diǎn)點(diǎn)頭。
她托人送信就是走的這條路。
可一來一回不也得半個月嗎?她又不懂了。
謝云祁指著婺城所在,繼續(xù)說道,“只要十日內(nèi)不出意外,大嫂你將伯父伯母說動,讓他們上船。
回來時便無所謂,不著急了。”
只要去的時間足夠就行。
謝云霆腦子一轉(zhuǎn),眉頭輕挑,“云祁,你的意思是萬一回來時,如果順利就上岸,如果遇到天災(zāi),便先不上岸,一直待在船上?”
“是。”謝云祁是這個意思。
本在疑惑的顧明舒頓時茅塞頓開。
“那大嫂她們還是回臨仙府?”柳縈縈坐下,給謝云祁倒了一杯水,送到他手中。
爹娘不是說解決了趙明他們,就抓緊離開此地嗎?
“不。
自然不回臨仙府。”謝云祁抿了口水,聲音醇厚道。
臨仙府并不在他的選擇范圍內(nèi)。
首先,地動過后,臨仙府受災(zāi)嚴(yán)重,道路中斷,地勢差,其次臨仙府人多,魚龍混雜。
按照妹妹夢里呈現(xiàn)的危機(jī),怪人侵?jǐn)_,人越多就越不安全。
“那我們?nèi)ズ翁帲俊敝x云霆對晉國地圖再熟悉不過,即使看不見,也能快速在腦海中找到對應(yīng)位置。
謝云祁倒是找了幾個地方供他挑選,“大哥,我選了三個地方。
一個是我們往東走,去濟(jì)安城。
第二個是往西走,去接近邊境的遂城。
第三個則是北上,去恪爾谷草原。
你隨爹走南闖北見識光,你說我們選那一處?”
務(wù)必要選出一處適合長期躲避災(zāi)禍的安穩(wěn)地方。
謝云霆一聽,眉心聚攏,立馬分析起來,“濟(jì)安城是晉國中樞府之一,但三教九流層出不窮,幫派橫行,太混亂了。”
比臨仙府都亂。
“恪爾谷草原雖人少,但是冬日太冷,夏日多蛇蟲,主產(chǎn)礦石,物資匱乏。”
這么說,只能選遂城了?
謝云祁盯著地圖上的遂城二字。
遂城好是好,依山傍水,交通發(fā)達(dá),只是太貧瘠。
謝云霆的話還沒有說完。
“至于遂城,遂城人不多,周遭荒涼,物產(chǎn)貧瘠,也算是缺點(diǎn)。”
“但眼下看來,遂城是最好的選擇。”
若不是遂城歷來安穩(wěn),估計百姓都不愿意居住在此地。
“只是從臨仙府去遂城,還得十幾日啊。”
會不會有些太遠(yuǎn)。
謝云祁揉著額頭,嗯了一聲。
“如果騎馬的話,**日也能到。
坐船是逆風(fēng),跟騎馬所需時間差不多。”
而且問題還不止這一個。
他們?nèi)チ怂斐牵€得立馬買一座宅院,做加固處理。
時間,又是時間。
坐著的人個個面色凝重。
氣氛也變得微妙。
謝云霆摸了下眼睛上的布條,鄭重其事的說道,“二弟,不如就先選遂城吧。
時間不多了,我們得抓緊些。
你看怎么分隊(duì)最合適?還得跟爹娘商議一番。”
反正后面也能在空間里溝通,就算改了位置也無妨。
謝云祁點(diǎn)頭,正了正面色,“嗯。
我想了一下,打算讓云荊、縈縈隨大嫂一起去婺城。
我、云瀾、大哥,我們?nèi)素?fù)責(zé)采買。
爹娘和妹妹就徑直去遂城找宅子。
只是我們得注意安全,妹妹說我們還會被人追殺,我擔(dān)心是謝家人指示的。
近日我們出行一定要帶面巾。”
謝云祁心思細(xì)致,把能想到的事情都過了一遍,以防萬一。
顧明舒點(diǎn)點(diǎn)頭,她同意。
“縈縈,你覺得呢?”謝云祁又看向柳縈縈。
他決定得突然,沒有跟她商議過,心里略顯抱歉。
柳縈縈沒意見,只是清麗的臉龐籠罩著一層朦朧的紗,“我跟大嫂一起沒問題,只是……我還得去趟鏢局。
如果可以,我打算讓煙煙也來遂城。”
這樣相互有個照應(yīng)。
只是看她自己,她有能力避禍的話,不來也無所謂。
“縈縈,有件事……”謝云祁聞聲,欲言又止。
“怎么了?”柳縈縈扭頭看去。
謝云祁清透的眼眸染上一層薄霧,薄唇張合,卻又說不出什么。
“夫君,有話你直說便是,我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蟲。”柳縈縈不解,推了推他胳膊,微微一笑。
確實(shí)得說。
謝云祁將手輕輕放在她手背上,一本正經(jīng)的開口,“縈縈,你別介意。
我也不愿對你有所隱瞞。
若沐姑娘來了遂城,我們可以互幫互助,但絕不能住在一塊兒。”
否則空間的事,很容易暴露。
柳縈縈微怔,咬了下嘴角,眸子輕顫。
“……是,我明白。”
她肯定不會對煙煙透露空間的存在。
畢竟這事太離奇,她也不愿意陷家里人于危險當(dāng)中。
一旁的顧明舒覺得,二弟也像是在給她提醒。
她懂。
空間是妹妹,她們現(xiàn)在受到的一切厚待和自由都是妹妹給的,如果再透露給其他人,就有些違背良心。
“既然事情商量好了,我去告訴爹娘,讓她們心里也有個準(zhǔn)備。”謝云祁快速略過此事,開口說道。
“大嫂,你和縈縈抓緊去收拾東西吧。
最好明日一早就出發(fā)。”
今日爹娘還要處理趙明的事,縈縈又還要去鏢局,時間倉促。
最遲明日所有人都得按照計劃進(jìn)行,不然他擔(dān)心時間來不及。
顧明舒回過神來,忙不迭點(diǎn)頭,“好。”
“對了,要不要叫云荊他們回來?”
謝云祁搖頭。
“晚上給他們知會一聲便是。”
那倆小子,渾身使不完的牛勁,又不知疲累,隨便什么時候說一聲都行。
柳縈縈點(diǎn)點(diǎn)頭,“我先去寫信,夫君,你抓緊出去告訴爹娘吧。”
“嗯。”謝云祁沒有異議。
正在眾人分頭行動時,謝瑜進(jìn)入空間。
“二哥,我跟爹娘出門去了,你們這會兒要出空間嗎?”
蹲守在城門口的人來報,趙明他們進(jìn)城了,爹娘打算去找他們算賬,她也得跟著去。
謝云祁剛放下杯子呢,就聽到她的話,于是輕聲問,“是人進(jìn)城了嗎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