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崔夫人,莫不是你有什么好消息?”
不然她就是想搞死自己。
怪人一旦進(jìn)城,禍害百姓,那就完了。
崔六娘面色認(rèn)真,盯著曜親王探究的神色,不乏有賭的成分,“王爺,實(shí)不相瞞,我在一孤本上找到了一點(diǎn)有關(guān)怪人感染疾病的線索。
恰好我們種植的藥材中,就有可以遏制怪人染病的一味藥,只是還沒實(shí)驗(yàn)過,并不知道具體效果如何?!?/p>
看在他身為神王谷弟子,和晉國皇室的份上,這是她們最后能相信的人。
“當(dāng)真?”曜親王一激動,把椅子扶手都給拍斷了。
能遏制怪病感染的藥材。
神王谷都還沒發(fā)現(xiàn)呢。
季殷聽得認(rèn)真,也跟著高興起來。
要是真有這種藥,那就趕緊把怪人解決掉,然后將隔壁那群王八蛋給趕走。
崔六娘鄭重點(diǎn)頭,聲音平和,“只是有可能,所以……”
曜親王抬手,敦厚沉穩(wěn)的面容終于有了一點(diǎn)喜色,“好,崔夫人不必多說,這事交給本王。
不過你們別告訴別人,除了靈襄子師叔外,這事兒一定要保密。”
月城也有邪教細(xì)作,他沒那么多心眼子去防備,只能讓她們也警惕起來。
崔六娘沒想到他這般爽快就答應(yīng)了。
“這是自然,也請王爺別告訴任何人,這事跟我們有關(guān)系。”
“沒問題?!标子H王自然也不愿意讓她們一家陷入危險中,畢竟也是自己女兒的救命恩人。
“崔夫人何時需要怪人?要多少?也好叫本王心里有個數(shù)。”
這等重要的大事,就得盡早去辦。
崔六娘看了一眼女兒和兒子,有些躊躇道,“……其實(shí)也不光是要怪人,還要……愿意被怪人咬傷者,相當(dāng)于藥人。
否則沒辦法嘗試?!?/p>
話到此,曜親王沉默。
對他而言,每個人的生命都很重要。
藥人,不就是要豁出性命去嗎?
他摸了摸褪色的護(hù)腕,呼吸有些重,“崔夫人,你有幾分把握?”
崔六娘壓著眉心,輕搖頭。
沒有,她一點(diǎn)把握都沒有。
雖然書上有寫九尾藤的作用,可萬一對怪人身上的病源無效,也就只能……活活犧牲一條性命。
一成都沒有?
曜親王眼神閃爍,輕撫額角。
這可不好辦了。
“父王,大牢中不是還有死刑犯嗎?不如……”季殷見他為難,急中生智想出一個好法子。
左右那群人是要秋后問斬的,只是因?yàn)槌隽诉@事,一直沒有管他們。
如果能為晉國做點(diǎn)貢獻(xiàn),也算是他們不枉此生。
曜親王一聽,猶豫了片刻。
倒也是個好主意。
“這樣,崔夫人,我再想想,明早答復(fù)你如何?”
崔六娘說急也急,說不急也不急,“沒問題,那就麻煩王爺了。”
其實(shí)來月城的決定是很對的。
要是在遂城,可沒這么好的條件。
送走崔六娘他們后,曜親王坐在椅子上,將杯中茶水一飲而盡。
“阿殷,你覺得她們說的是真的還是假的?”
他總有種很奇怪的感覺。
最先知道怪人會出現(xiàn)的是他們,知道怪人弱點(diǎn)的也是他們,現(xiàn)在連治愈怪病的藥材他們都有。
他疑心病都快犯了。
“真的?!奔疽笞谂赃叄裆?zhèn)定的分析起來。
“但是……他們家中定有什么秘密。
先前遇見他們一家人時,謝家大郎還瞎著,謝家四郎還啞著。
這才沒過多久,他們就好了。
而且功力大增。”
就像有了某種奇遇。
“只要是真的就好?!标子H王望著房梁,氣勢沉穩(wěn)。
“每個人身上都有秘密?!?/p>
季殷點(diǎn)頭。
“父王,那就派人找怪人去?”
還得抓活的,真麻煩。
曜親王頷首,對她寬厚道,“可以。
這事就交給你了。
不過……城外那座城隍廟,你明日跟她們商量一下,看看能不能把挪到哪兒去。
在城里始終危險了些?!?/p>
不然他還得派人日夜守著。
城隍廟距離城中也不遠(yuǎn),只是發(fā)生什么事,不會殃及城里的百姓。
“嗯,孩兒知道了?!奔疽笥X得她父王考慮周到。
“行了,去看看你師叔祖在哪兒,我得找他問問?!标子H王站起來,身姿挺拔,大步流星的往外走。
迎面,季殷的親衛(wèi)出現(xiàn),繃著一張臉,單膝跪下抱拳,“見過王爺。
郡主,剛才您送進(jìn)大牢里的那人招了些東西,只是……屬下拿捏不定真假。
您要不要去看看?”
她的話實(shí)在荒唐了點(diǎn),可又跟他所知的一些秘密對得上。
季殷皺眉,看了眼自家父王,“她說了什么?”
真有問題啊。
“她……她說自己是重活一世之人,說上輩子跟這輩子的事情發(fā)生了很大的差異。
還說之前是太子派人追殺您的。”親衛(wèi)抿唇,有些惶恐道。
重活一世?
曜親王來了興趣。
“走,本王去看看?!?/p>
季殷無奈,只能跟上他的步伐。
地牢中,燭火跳動,光線陰森。
柳雁雁趴在發(fā)臭的稻草上,衣衫不整,十指紅腫,長發(fā)凌亂的披散在腦后,口中低聲罵著人。
季殷站在門口,盯著她看了一會兒,自然也聽到了她在罵誰,只是關(guān)鍵的東西,她一句都沒說。
“她真是太子側(cè)妃?”季殷看向親衛(wèi),挑眉詢問。
長的倒是很一般,沒她姐姐好看。
親衛(wèi)確定過她的身份,聲音平穩(wěn),“沒錯。
她進(jìn)城之時,是跟隨太子一起,屬下見過她?!?/p>
曜親王頭大,給了女兒一個不爽的眼神,“太子的人你也抓?”
胡鬧。
“不是啊,父王。
是她在街上吵吵嚷嚷,崔嬸嬸說她有問題,讓我審審的。
誰知一下子就將她老底給揭了?!奔疽笳驹讵M窄的地牢中,周身氣質(zhì)清貴,小小年紀(jì)也能看出一二王者風(fēng)范。
估計(jì)崔嬸嬸她們都沒料到這人果真有鬼。
原來是這樣?
曜親王摸了一把臉上的胡須,眼中掠過一抹微光,“把牢門打開?!?/p>
他有些好奇的地方,得親自問問。
哐當(dāng),鐵鏈抽離。
柳雁雁費(fèi)勁兒的抬起頭,臉上臟兮兮的,卻在看到曜親王的時候,眼中光芒四射,“王爺,王爺。
您怎么來了,快救救我,你的屬下實(shí)在可惡,居然將本側(cè)妃屈打成招。”
曜親王和季殷抬腳走進(jìn)來。
這是王府的私牢,里面沒幾個人,也都只是戎狄的細(xì)作,要死不活的躺著。
站在陰暗牢房中,曜親王盯著柳雁雁看了又看,居高臨下俯視她,“你說你是重生的人?是什么意思?!?/p>
柳雁雁縮了縮脖子,攥著胸口的衣服,眼神閃爍,“我……我沒說,我是騙他們的。
就是為了讓王爺親自過來?!?/p>
“你快放了我,我一定會讓太子感謝你的?!?/p>
撒謊。
季殷平靜的眼神落在她身上,嘴角微微上揚(yáng),“進(jìn)了這私牢,歷來只能橫著出去。
尤其是不說實(shí)話那種,更是只能被千刀萬剮?!?/p>
“不要。”柳雁雁嚇得尖叫,蜷縮著身子,瑟瑟發(fā)抖。
她本來是想讓太子救她的,可左等右等都沒來人,她又實(shí)在架不住這群人的酷刑,恍惚間就說了一些什么不該說的。
“那還不如實(shí)招來?”季殷背著手,眼神凌冽,頗有曜親王風(fēng)采。
“我說……我說……”柳雁雁從來不是什么膽大之輩,即便重活一世,也是如此。
吞了吞唾沫,柳雁雁費(fèi)勁兒的開口,“我……我上輩子的身份跟這輩子一樣,都是柳家的女兒。
只是上輩子我爹為了履行婚約,將我嫁給了謝家大房的二郎。
可我剛嫁過去沒半年,謝家就被抄家流放。
然后流放路上,謝家人和我都死了……
等我死了后,再醒來,竟然又回到了沒嫁人之前……”
一通仔細(xì)傾聽分析之下,季殷察覺一絲漏洞,“你是說,上輩子謝家沒有謝瑜這個女兒?”
謝瑜?
柳雁雁神色恐慌,急忙搖頭,“謝瑜……好像只是謝家四房的一個傻子……抄家前就死了的?!?/p>
如果她沒記錯的話。
對啊,為什么會突然冒出一個謝瑜來?
柳雁雁眼珠子幽幽一轉(zhuǎn),該不會她就是這一世的變數(shù)吧。
曜親王聞言,神色晦暗,捻著手指在牢里踱步。
好像還有一點(diǎn)不對勁的地方。
謝瑜……
“阿殷,謝家那小孫子……叫什么……”
就是他師叔要收徒那個。
季殷不解,但對謝家人還是她熟一點(diǎn),“叫謝銘?!?/p>
“他幾歲了?”曜親王余光盯著害怕的柳雁雁,開口問道。
“……好像……好像五歲吧?!奔疽笸崃讼骂^,努力思考片刻,輕聲道。
“五歲?那他不應(yīng)該在流放隊(duì)伍當(dāng)中才對。”
曜親王皺眉。
他就說有哪里不太對。
但凡抄家流放者,五歲及五歲以下的孩童,是可以被赦免的。
他被赦免了,謝家人不可能再帶著他流放才對,畢竟流放路上,危機(jī)重重。
這個季殷就不知道了。
但她看見疑惑的柳雁雁,連忙對她開口詢問,“你知道謝銘嗎?”
果然。
柳雁雁一臉茫然, “謝銘是誰?”
“是謝家大郎的兒子?!奔疽篌@奇,反倒是自己給她解疑。
柳雁雁攥著地上的稻草,嬌小身姿縮在一塊兒,慌張搖頭,“不,不可能。
上一世也沒有他的?!?/p>
“謝家大房絕后了,謝大郎的兒子,在出生時就是死胎?!?/p>
她很肯定。
畢竟上一世她聽顧明舒臨死前念叨過這個孩子。
季殷到底年紀(jì)小,異常驚奇。
死了?
死而復(fù)生。
她心中有個答案呼之欲出,“父王,你說謝家的人是不是也跟她一樣重生了?”
曜親王沉默,遲疑道,“不太可能吧。
一個五年前就會死的孩子,謝家再不濟(jì),五年也該解決完謝家其他幾房,怎么會坐等被抄家呢?!?/p>
不然以他們的能力,也等不到怪人出沒。
而且還會將不正常的柳雁雁送到他們手里。
他剛說完,地上的柳雁雁就面色慌張的驚呼起來,雙手無措的搖晃,“不對,他們肯定早就重生了。”
“不然謝三郎怎么可能不傻,謝四郎的啞疾又變正常了?!?/p>
還有謝二郎,他竟然變得那樣好看,那樣健康。
“哈哈哈,我就知道,老天爺不公,我竟然不是唯一一個重生的。”
憑什么。
上輩子她那么慘,這輩子也沒過幾天好日子。
啊啊啊??!
柳雁雁氣的不輕,面容扭曲,咬牙切齒的聲音都格外明顯。
季殷和自家父王面面相覷。
柳雁雁瀕臨崩潰,再也問不出什么。
父女二人出了地牢,迎面走來曜親王的貼身侍衛(wèi)。
“王爺,郡主,太子來要人了。”
曜親王皺眉,壞了。
這丫頭屁股沒擦干凈。
“去告訴太子,說小郡主只是把人請進(jìn)府詢問,一刻鐘后就放她們從后門離開了。”
事已至此,肯定不能把瘋了的柳雁雁再交給太子。
謝家人的秘密,或許跟這一世的怪人出沒有關(guān)。
他在神王谷學(xué)藝多年,早就知曉世間古怪之事不在少數(shù),從心里已經(jīng)認(rèn)同了柳雁雁的話。
“父王,可太子不會相信的吧?!奔疽蠖⒅绦l(wèi)的背影,頗為擔(dān)憂道。
“他都要?dú)⒛懔?,管他信不信。”曜親王護(hù)犢子,這是他唯一的女兒。
從前他還覺得太子平庸,但心地善良,如今看來,難當(dāng)大任。
季殷失笑。
“那咱們還去不去找?guī)熓遄妫俊?/p>
“當(dāng)然要去了?!标子H王現(xiàn)在思緒混亂,只想趕緊找到擅長占卜的靈襄子為他解惑。
他這師叔,成天不在家中。
月城又大,酒肆眾多,他都不好找人。
改明兒就把酒肆全給關(guān)了。
是夜,月明星稀。
天上星盤明了。
鳳星隕落,帝星遮蔽。
等著明日收徒的靈襄子臉色驟變,猛地從椅子上坐起來,望著頭頂?shù)男呛?,面色凝重?/p>
西北方。
是齊國。
他神王谷的弟子又出事了。
齊國可是他們好不容易才保住的凈土,無緣無故,怎么會突生事端。
靈襄子立馬讓啞仆拿來他卜卦的用具,開始認(rèn)真探測緣由。
等結(jié)果一出,靈襄子眼神晦暗,狠狠咬緊牙關(guān),沒有半點(diǎn)白日里的松弛之態(tài)。
帝星誅鳳星,邪星占據(jù)上風(fēng)。
他就知道,他就知道,寧箏的夫婿不是什么好貨色。
輔佐,狗屁。
早知道當(dāng)初就該讓她自己當(dāng)皇帝,現(xiàn)在可好,命都丟了。
齊國。
既然如此,他可不會替外人護(hù)住疆土。
幾只海東青振翅高飛,即使在黑夜,也疾速如流星。
得到消息,曜親王半夜從王府過來,大跨步靠近,“師叔,出什么事了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