好在,他手里還有五萬精兵,如果皇叔不肯低頭認錯,那他就帶著父皇母后殺出城去,另立國都。
曜親王妃皺眉,已經聽不進去他們高高在上的虛偽之言。
他們日日待在城主府,衣來伸手,飯來張口,哪怕去城外看一眼,就絕不會這樣說。
曜親王心里籠著一層薄霜,聲音凌厲,“你們一不干活,二不巡邏。
有稀粥饅頭吃,已經超越城中大多百姓,還要如何?
我當你們是為了什么事,沒想到就是這等子雞毛蒜皮的小事兒。
既然你們不想吃,那從今日,本王不再向你們提供食物。
你們想要吃肉,就自己出城去尋吧。”
看來是他們太閑了,都閑出毛病來了。
皇后惱怒,略有些慌張,“曜親王。
本宮乃是皇后,這西北之地,不過是你的封地,卻是皇上的領土。
你有什么資格做主不供養皇上。”
又不是沒有食物,他怎么敢這樣跋扈橫行。
沉了口氣,曜親王眼神晦暗,盯著對面大多不滿的面孔,輕嗤一聲,“皇后娘娘,糧草在誰手中,自然由誰說了算。
若本王不敬皇兄,早就造反了,何談你們現在還能站在此地質疑本王。”
“看來你們還是吃的太飽,既然這樣,不如就去城外轉轉吧。”
“來人,把他們給本王押到城外十里坡去。”
王妃挑眉。
十里坡?那里不是還有怪人嗎?
難不成王爺想送他們去死?
曜親王說罷,對面的三位自詡尊貴的主子就驚慌起來,不可置信。
十里坡是什么,他們不知道,但一聽就知不是什么好地方。
而且城外怪人橫行,他們出去,豈不是送死。
“曜親王,你放肆!”太子再平庸軟弱,也不可能容人這樣挑釁他的威嚴,下意識大喝。
“來人,給孤拿下曜親王。”
他一個王爺,莫不是想造反。
別忘了,他手里還有五萬兵馬呢。
皇后和安平公主嚇得一縮脖子,卻又在聽到太子的命令后,狠狠松了口氣。
皇后咬牙切齒,端著氣勢,心里咒罵曜親王。
等她掌管糧草后,一定會讓曜親王夫婦好好嘗嘗樹皮和野草的滋味。
太子親兵猶豫了片刻,立馬朝前推進,欲將王府眾人抓起來。
王府府兵眼神一變,氣勢沖天,暗處的弓箭手也竄出來,站在屋頂上,將鋒利的箭頭對準太子等人。
太子一看,雙腿頓時就軟了。
長這么大,他還從沒被人用弓箭威脅過,臉色瞬間難堪至極。
“皇叔,你想造反?”
“孤可是晉國的儲君。”
太子氣勢矮了大半截,手下親衛也不敢亂動分毫。
曜親王嘴角微動,眼中帶著濃濃的失望,“太子啊。
你太令本王失望了。
自古民貴君輕,這個道理本王在你很小的時候就教過你。
你是太子不假,可晉國要是傾覆,你的太子之位尚能存焉?”
國難當頭,還擺他太子的譜兒,可恥。
太子面色難堪,欲辯無言,“皇叔……”
“拿下!”曜親王一聲令下,府兵立馬上前,將闖入府中的親衛卸了武器,驅趕到一個角落中。
皇后一看這情形,自知大勢已去,上前護著太子,把安平撇在一邊,急忙求饒,“不要。
曜親王,都是本宮的錯,你放過太子。
太子是無辜的,他可是你親侄兒。”
曜親王,果然有了謀逆之心。
安平孤零零的站在旁邊,渾身哆嗦,跟沒毛鵪鶉似的,揪著衣服,眼淚滾滾。
“皇叔……我……我錯了……”
“皇嬸,我再也不要胭脂水粉了,都是母后,都是母后說你持家不利,故意苛責我們……”
“啪!”皇后響亮的巴掌扇在安平臉上。
“閉嘴!”
蠢貨。
安平捂著臉,不可置信的看著皇后,“母后……”
皇后臉色繃不住,害怕的看向曜親王,卻見他臉上沒有任何多余的情緒,顯然是誰也不打算放過。
噗通——
太子猛地跪下來,隱忍屈辱,望著曜親王,“皇叔。
千錯萬錯,都是我一人之錯,你放過母后和安平。
……我……一定老老實實待在城主府,再不踏出府門半步。”
“太子。”皇后心疼至極,眼淚隨著掉落。
別跪他。
他可是一國儲君,跪天跪地跪君父,怎么能跪一個無恥之徒。
演技不錯。
曜親王壓著黑眉,無動于衷,“送到城外去。”
求饒也沒用。
他不當面感受一下怪人的威力,還真以為他這個王爺好當。
食物,食物。
附近村子里的老人都自愿赴死了,他們卻為了口腹之欲,自相殘殺。
“曜親王,你這是欺君之罪。”皇后掙扎著,被人捆了起來,發髻凌亂,口中叫囂著,一臉強硬苦撐。
“你不得好死,你會被千刀萬剮的。”
“本宮是皇后,護駕啊,你們都是一群死人嗎。”
“皇上不會放過你們的。”
“亂臣賊子,人人得而誅之。”
她當了大半輩子的皇后,到頭來,竟落得如此下場。
憑什么!
太子被押走時,也不甘的看了曜親王一眼。
“夫君!”曜親王妃擔憂的扯了下他袖子,“你這一出……可就要同他們撕破臉皮了。”
眼下龍脈還沒找到呢。
萬一護珠人先奪回龍珠怎么辦?
“不算撕破臉皮。”曜親王安撫的捏住她手腕,神色寡淡,“本王會讓皇兄自己退位的。”
皇兄皇嫂看不清,可他們帶來的精兵很清楚局勢,他們只想活著,效忠于誰并不重要。
他也會想盡辦法保全晉國領土。
曜親王妃撫摸他身上的鎧甲,眼中浮現濃厚惆悵之色,“……可……前輩說過,要是……你會沒命的……”
她之所以不同皇后她們爭,就是擔心這事。
什么皇位不皇位的,在她眼中,根本不重要。
曜親王捂住她的唇瓣,拉著她往里走,“不會的。”
“師叔說,天象里有一絲轉機。
我信上天會眷顧我兩分。”
最近幾日,月城的天氣不太安穩,隨時都有風沙,天色也總是陰沉沉的。
在十里坡吃了兩日沙子,又受到怪人恐嚇的太子三人,一回來就病倒了。
皇后更是有些瘋癲跡象,大晚上尖叫,嚇得皇帝和一眾妃嬪不得安寧。
皇帝自知勢單力薄,也沒了抵抗的心思,叫人擬了退位詔書,只是久久沒有蓋下玉璽。
他在等,萬一上天給他一絲機會,讓護珠人先一步奪回龍珠呢。
國運一但恢復,他也還是晉國的皇帝。
曜親王并不急,他還不想當皇帝呢。
兄弟二人就彼此靜候,看誰先動。
一場大風突如其來,黃沙漫天飛舞。
坐在樹上盤石頭的謝云荊狠狠吃了一嘴的沙子,吐都來不及,“咳咳!”
他的眼睛。
他一點也不喜歡月城,這兩日他吃的風沙比他吃的鹽巴還多。
等塵埃落定,他要叫爹娘回婺城那邊去。
正當他想往屋子里躲時,敏銳察覺不遠處有一大隊人馬在靠近。
“祝大哥!”他站起來,迎著風沙,往外看。
這棵樹高,超過了城隍廟的墻頭,能看到外面的景致。
只是這會兒大風沙來襲,根本看不見兩米外的任何情況。
他叫了一聲負責城隍廟防守的將士,“外面有人來了。”
佩戴了刀劍,有人受傷,還有……追兵?
原本只有一隊人馬的,現在有兩隊了。
什么?
祝鋒正在回廊里巡邏,聽到謝云荊的話,忙叫人出去查看。
他知道謝家這小子武功高強,所以并沒覺得他會說謊。
“不對!”謝云荊借著說話,往空間里丟了一顆小石頭,又道,“好像有三路人馬,還不少。”
但三路人馬,走了兩條道,其中一路跟另外兩路,好像并不是一起的。
謝瑜接到提醒,也從空間出來。
城隍廟外。
風沙吹得人睜不開眼,將士們帶著斗笠,已經退到房檐下值守。
不遠處,一隊逃難的人馬艱難前行,風一吹,眾人腳下跌跌撞撞,連馬兒都不愿意走了。
穿著黑衣的少女哄著馬兒,吃了一嘴的沙,眼睛通紅,嘶吼道,“快,快到月城了,抓緊些!”
“好大的風沙,就差一點了。”
“這里已經是月城范圍,我看到城墻了。”
隊伍中,眾人渾身帶傷,手持各種武器,護著中間的一口棺木。
其中一個少年,一襲白色喪服,面上帶傷,深可見骨。
他扶著棺木,腳步虛浮,唇瓣干裂,眼神中充滿恨意。
周圍的一群人用袖子擋住面容,實在看不清前面的路了。
“素師侄。
前面好像有座廟,我們要不要去躲躲?”
這風沙太大了,完全看不清路。
萬一走錯了,又耽誤時間。
黑衣少女頭上的發簪都被吹掉了,披頭散發,看著周圍的沙海,無奈點頭。
“好!”
她扯著嗓子,大聲回應。
已經到月城范圍,他們敢追上來,就要擔心師叔的銀甲衛不給他們留全尸。
眾人朝隱約能看見一角的廟宇走去。
黃沙中,殺氣外泄。
神王谷弟子不可思議的回頭,握緊武器,暗道不妙,“不好,他們追上來了。”
“素師妹,你們先走!”
齊王…該死。
素翎看了一眼被黃沙裹挾的師兄弟們,取下腰間的弓弩,“不,你們先走。
我來攔住他們。”
叮鈴鈴——
黃沙中,又有一絲清脆的馬鈴聲傳來,少女一拍馬屁股,讓眾人先行一步。
馬兒嘶叫。
黃沙中,一群黑衣人的身影若隱若現。
祝鋒帶著斗笠走出來,拔出佩刀,對周圍和屋頂上的護衛道,“兄弟們,眼睛睜大點。
弓箭手準備!”
他已經派人去城里送信,希望來的不是敵人。
素翎手持暗器,匍匐在黃沙中,準備作戰。
另一邊,同樣快要接近城隍廟的隊伍一行,察覺不遠處的殺機,連忙戒備起來。
素翎本想借著黃沙裹挾,伏擊追來的殺手,不曾想,風沙驟然間變弱,視線開闊。
幾十米外,烏壓壓的一群黑袍人逼近,驚得她瞳孔震顫。
她擅長暗器,卻不通近身作戰,見此情景,她咬緊牙關,做出最后決斷。
師父的尸體已經送到月城,她的命,不重要了。
與此同時,護送棺木的一行人來到城隍廟外。
祝鋒取下斗笠,上前大喝一聲,“站住!
爾等是什么人?
邊城重地,不得靠近。”
看他們的打扮,倒也不是戎狄。
受傷的眾人一驚,提刀相護,看向祝鋒。
廟里有人?
為首的中年男人看見祝鋒身上的鎧甲后,眼底一閃而逝的慶幸,連忙高聲詢問,“敢問閣下可是晉國曜親王麾下銀甲衛?
我們是神王谷弟子,從齊國而來。”
祝鋒一聽,眉頭微微舒展,“閣下出示令牌!”
身為曜親王親衛,祝鋒自然知道些許神王谷的事。
也知道最近自家王爺派人去齊國。
對面中年男人,趕緊從胸口掏出神王谷專屬的令牌,丟給祝鋒。
可祝鋒不知道真假啊。
幸運的是,季殷今日還在城隍廟,他隨即讓人去把她請出來。
季殷一聽是神王谷的人,連忙奔出來。
“郡主!”
季殷先是看了一眼對面的人,然后拿起令牌左右觀看,“是神王谷的令牌。”
齊國來的。
季殷又看到他們身后的棺木,眼眸一閃,“你們……難道是護送寧箏師叔的隊伍?”
那應該有父王的人在才對。
中年男人大喜,“正是!”
“不知女郎是?”
“家父曜親王季巍瀾。”季殷攥著令牌,神色凝重。
“只是……我不能讓你們進廟,但可以派人送你們到城外。”
中年男人欣喜點頭,“沒問題,沒問題。
不過……齊國的追兵在后面,寧箏的徒弟還在后面。
我得去幫她一把。”
原來是師弟的女兒,難怪一身英武之氣呢。
真是巧了。
遠處隱約傳來刀劍碰撞的聲音。
季殷抬頭望去,看向祝鋒,“祝副將,派一隊人馬去幫忙。”
“小郡主!”
“不能去!”房檐上,手持長棍的謝云荊及時阻攔。
季殷一抬頭,嘴角一抽,“謝四兄,為何不能去?”
她們關系熟絡后,她也隨著謝瑜叫謝云荊四哥。
只是他什么時候竄到房頂去了,自己居然一點感覺都沒有。
“好多高手。
你們不是對手。”謝云荊放眼望去,遠處刀光劍影,鮮血四濺。
他從對方的攻勢來看,底下這群人,去了也是送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