謝翀輕笑,忽然聽到外面靠近的腳步聲,又急忙拉著崔六娘躺下。
快快快。
謝云瀾推門進(jìn)來,手里端著一碗粥,擔(dān)憂的看向床上之人,“爹,娘怎么樣了?”
謝翀一抹臉,神情故作凝重,輕嘆一聲,“還沒醒。”
“云荊呢。”謝云瀾把粥放下,看了一眼旁邊眼淚汪汪的謝瑜,心里難受起來。
他從早上開始,就沒見過這小子,不會還在生他的氣吧。
“軍中有事,一會兒就回來了。”謝翀手指微動,聲音沙啞的對孩子道。
“余棠師姐給娘做了粥,一會兒醒了,讓娘吃點(diǎn)。”謝云瀾放下東西,關(guān)心的說道。
“銘兒的事……我們打算回月城一趟?”床上,崔六娘睜開眼睛,忽然道,“云瀾,你跟我們一起吧。”
謝云瀾一聽,猶豫了片刻,“娘,銘兒不會有事的。”
他似乎很肯定。
崔六娘心里納悶,臉色一變,“為什么不回去?你確定銘兒不會有事嗎?”
謝云瀾欲言又止。
“是不是因?yàn)橛嗵模俊贝蘖镌捳Z冷了幾分,撐著身子坐起來,謝翀急忙去扶。
“不是的,娘。”謝云瀾搖搖頭。
崔六娘面色冷肅,話語氣憤,“我看就是她蠱惑了你,讓你連家人都不顧了,云瀾,娘對你真失望。”
“我同你說,娘是不會同意的。”
謝云瀾急了,趕緊開口反駁,“娘,你為什么不能理解我呢,余棠師姐很好,她是世上唯一懂我的人。
您最好同意,不同意的話,我就跟余棠師姐私奔……”
“啪——”謝翀氣的一巴掌扇在他臉上,“謝云瀾,住嘴!”
“我看你是瘋了不成。
你尚未弱冠,什么男女之情都是假的,你清醒一點(diǎn)。”
“爹,你打我?”謝云瀾捂著臉,“我喜歡余棠師姐有什么錯,你們都不了解她,憑什么這樣說她。”
砰!
崔六娘把旁邊的碗砸在地上,眼中怒火難忍,“謝云瀾。
銘兒都中了絕命咒了,你還只顧著余棠,我看你是病得不輕。
你要是敢跟她在一起,娘就死給你看。”
“娘!”謝云瀾震驚的后退幾步,內(nèi)心頗為神傷。
謝云瀾也氣的沖進(jìn)了雨中。
崔六娘躺在床上,翻了個(gè)白眼,小聲嘀咕,“沒想到有生之年,我還當(dāng)上了拆散姻緣的惡毒婆婆。”
謝翀也慚愧的搓了搓自己的手,彎腰去撿地上的碎片,“從小到大,我都沒有打過云瀾一次。”
今日倒好,破天荒頭一回,給他都整不會了。
可憐的兒子,爹可不是故意的。
“閨女,嚇到你沒有?”謝翀把她拎上床,怕她踩到地上的碎片。
“沒有,沒有。”謝瑜撓撓頭。
她就是一看熱鬧的。
崔六娘輕笑一聲,把她摟進(jìn)懷里,“你說你三哥也是……”
自找苦吃。
早點(diǎn)把這事兒告訴給家里人,大家一起想辦法就好了,現(xiàn)在美男計(jì)、苦肉計(jì)、攻心計(jì)……
她都怕演錯了。
“萬一三哥就把幕后主使給找到了呢。”謝瑜想入非非。
“那可真是瞎貓碰上死耗子。”崔六娘也沒抱太大的希望,只要云瀾沒事就行。
謝瑜忍俊不禁。
趁這會兒沒人,她去空間里看看。
四哥再有兩個(gè)時(shí)辰,也該到了。
大雨傾盆。
無人在意的犄角旮旯處。
“你不是答應(yīng)過我,不會對謝家人動手的嗎?”余棠沖眼前的男人低吼,眼中帶著質(zhì)問之色。
平靜如水的聲音在雨中忽遠(yuǎn)忽近,“玩偶是你給的。”
“可你為什么要用絕命咒?”任憑大雨淋濕衣裙,余棠握緊雙手,眼神憤怒。
“你怎么敢這樣對我說話?”淡漠的聲音里,沒有任何一絲情緒起伏。
“馬上把謝銘身上的絕命咒解開。”余棠睜著眼睛,口氣疏離的命令道。
“你找死?”男人伸手,掐住余棠的脖子,將她一把拎起來。
謝家是怎么對付飛仙教的,她難道還不清楚嗎?
讓他放過謝家,必然不可能。
余棠面色不改,艱難的開口,“好啊,有本事你就殺了我。”
“我做的這一切,還不是為了你。”男人眼神陰鷙,一把將她甩開。
“我不要,我根本就不想長生不老。”余棠坐在地上,捶了一把水面,不屑的抬起頭。
“解開可以。”男人冷漠的掃了她一眼,“把謝瑜抓住,交給右護(hù)法,然后你就自由了。”
余棠手指緊繃,憤憤不平道,“你做夢!”
她不會再替他辦任何事。
“如果你的小情郎知道了你的身份,還會跟你在一起嗎?”男人衣袖如流云,輕飄飄晃動,亦如他的聲音。
“呵~”余棠從地上爬起來,泛著微光的眼眸一挑,絲毫不怕威脅,“不可能。
你要是敢這么做,我就跟你同歸于盡。
趕緊解開謝銘身上的絕命咒。”
“你翅膀硬了不成,敢這樣跟我說話?”男人話語里終于有了一絲氣憤。
余棠冷笑,擦了擦臉上的雨水,“不僅如此,我還要跟你脫離干系,再也不見。”
“你寧可陪著他死?”男人枯瘦的手動了動,聲音里似是不可思議。
“是!”余棠昂著腦袋,十分堅(jiān)定的點(diǎn)頭。
“倘若你不幫我,那就先送他去死。”男人聲音幽幽,帶著不可違抗之意。
……
快到月城。
謝云荊把人偶拿出來,捆在馬背上,然后在眾人驚奇的眼神中,順利進(jìn)入月城。
靈襄子家中。
謝云霆守在這兒,當(dāng)他聽見屋外的馬蹄聲時(shí),暗暗松了口氣。
柳縈縈和謝云祁同時(shí)起身,異口同聲,“是不是云祁到了?”
“二哥,開門!”謝云荊飛揚(yáng)的聲音從外面?zhèn)鱽怼?/p>
他們大喜,連忙去開門。
謝云荊直接騎著馬進(jìn)去。
靈襄子和啞仆看到那兩個(gè)人偶,一臉疑惑。
這是何物?
玄璞也從房中探出頭來。
謝云霆幫著把人偶抱進(jìn)屋中。
季巍瀾和季殷分別躺在兩張床上,季殷的面容越發(fā)蒼白,季巍瀾尚可,但也不遑多讓。
“云荊,這要怎么做啊?”柳縈縈故作疑惑的詢問。
“二嫂,你放心,讓我來就行。
妹妹已經(jīng)把方法教給我了。”謝云荊抹了一把臉上的灰塵,趕緊開始救人。
玄璞竄進(jìn)來,好奇的看著。
人偶?
這是何物……怎么用的啊?
這位新加入神王谷的小師妹可真夠神秘的。
當(dāng)玄璞看到謝云荊取了她們父女二人的心頭血做引子后,眼神一動,腦中靈感迸發(fā)。
哎呀,他怎么沒想到這個(gè)轉(zhuǎn)移絕命咒的方法呢。
太不可思議了。
還是小師妹聰明。
好,好好,太好了。
謝云荊嘰里咕嚕一陣念叨后,季殷艱難的睜開了眼睛。
“咳咳……”
“阿殷!”柳縈縈欣喜,臉上終于露出了笑容,上前去扶她。
季殷眼前有些模糊,視物不清,肚子也餓極了,“師姐……咳咳……”
她這是怎么了。
一旁,她余光掃到自家父王的身影,瞳孔一縮,“爹??”
她爹怎么回事?
“別急,別急。”柳縈縈給她喂了點(diǎn)水,“你先別慌,一會兒我們再給你解釋。”
季殷感覺渾身難受,勉強(qiáng)點(diǎn)頭。
當(dāng)季巍瀾身上的絕命咒也解開后,謝云祁悄悄松了口氣。
靈襄子急忙讓啞仆去給皇后說一下,免得她一直擔(dān)憂著。
季巍瀾醒來,只覺自己睡了好長一個(gè)覺,頭暈?zāi)X脹得緊。
“阿殷?”
他揉著額頭坐起來,看向在旁邊坐著的女兒,“我這是怎么了?”
不是讓他給阿殷換命嗎?
現(xiàn)在是?
靈襄子大喜,摸著胡須擠兌玄璞,“你說你,還沒小師妹有用,我看你啊,以后還是別自稱玄宗長老了。”
玄璞攏著袖子,白了他一眼,“放屁。
那你呢。
你有什么用?”
“我眼光好啊。
要不是我慧眼識珠,讓小師妹加入了神王谷,現(xiàn)在哪能這么容易解決問題。”靈襄子拍拍手,渾身散發(fā)著得瑟的意味,若是有尾巴的話,都要翹到天上去了。
玄璞頓時(shí)沒話說。
哼,老東西,美死你得了。
謝云祁站在一旁向季巍瀾解釋。
季殷從旁一聽,自己居然已經(jīng)睡了半個(gè)多月,頓覺不可思議。
絕命咒!?
她聽都沒聽說過。
“阿殷,你先前碰到過什么奇怪的東西沒有啊?”柳縈縈坐在旁邊,對她溫聲詢問道。
季殷皺眉,思考起來,“奇怪的東西……”
她得仔細(xì)想想。
“好像……神王谷的師兄給了我一個(gè)……”
但她怎么也想不起來那人的長相。
柳縈縈和季巍瀾同時(shí)變臉。
“神王谷的師兄?”
靈襄子和玄璞也神色凝重起來,
“阿殷,你再仔細(xì)想想。”
此事若涉及神王谷的弟子,那可不能草草了斷。
季殷歪著頭,再三回想,“好像是一個(gè)師兄給了我什么東西,說讓我轉(zhuǎn)交給父王……”
“我看不清他的臉,可明明我應(yīng)該記得的。”
“但是……我能記得他的聲音!”
眾人一聽,立馬有了決斷。
這個(gè)人必須找出來。
此事交給靈襄子他們?nèi)マk。
謝云霆和謝云荊得回家去一趟。
回到崔宅。
顧明舒帶著謝銘出了空間,關(guān)心詢問,“云荊,這么快你就到月城了?”
看來逐月的速度是真快。
謝云荊咧嘴,笑容中莫名帶著些苦澀。
他再也不想體驗(yàn)逐月的速度了。
“大嫂,快別說了。
再待一會兒,我就得離開月城,妹妹和爹娘,還在等我。”
回去的時(shí)候,他可以出了城就進(jìn)空間,然后由妹妹算著時(shí)間將他帶出去,人就在豐州城了。
謝云霆拍拍他肩膀,欣慰一笑,“這次辛苦你小子了。”
謝云荊擺擺手,喝了口水,又鄭重其事的對他們說起豐州城的事兒。
幾人坐下,專心聽著。
“既然現(xiàn)在銘兒身上的絕命咒已經(jīng)解開了,云瀾是不是可以遠(yuǎn)離余棠了?”顧明舒憂心得緊,生怕謝云瀾有個(gè)什么好歹。
謝云荊點(diǎn)頭,“那是自然。
不過以謝云瀾的脾氣,不查出真相,肯定不會罷休的。”
眾人聞言,眉頭一蹙。
柳縈縈摸著肚子,眼神擔(dān)憂,“太危險(xiǎn)了,余棠在神王谷潛伏多年,恐怕沒人會信她是邪教的人。
我們也不知該不該告訴靈襄子師叔。”
現(xiàn)在除了她們一家人,其他人一概不知。
萬一后面余棠有所行動,其他人都反應(yīng)不過來呢。
除非拿到證據(jù)。
“娘說再等等。”謝云荊開始吃東西補(bǔ)充體力,一側(cè)臉頰鼓鼓,“如果再等一段時(shí)間,神王谷沒有行動,我們就直接去鎮(zhèn)海關(guān)。”
與其指望別人,還不如指望自己。
謝云霆敲敲桌子,環(huán)顧一圈,“去鎮(zhèn)海關(guān)?那我和云祁也得做好準(zhǔn)備。”
不可能讓爹娘和弟弟妹妹們?nèi)ィ耸忠膊粔颉?/p>
謝云祁頷首,“這是自然。”
顧明舒看向眾人,話語堅(jiān)定道,“那我也去。”
人多力量大,她也不似從前那般柔弱。
“銘兒也要去。”謝銘還有些虛弱的坐在顧明舒懷中,舉起小手。
柳縈縈慚愧,她可能去不了,不拖后腿都算是對得起他們了。
謝云祁捏捏謝銘的臉蛋,輕笑一聲,“不行,銘兒有別的任務(wù)。
你得在家里照顧好你二嬸。”
謝銘疑惑的看向她娘,顧明舒對他點(diǎn)頭。
“壞人太厲害了,銘兒還小,不能跟我們一起。
而且你得在家照顧二嬸和妹妹,還有黑風(fēng)黑云它們。”
銘兒太小了,去了也沒用。
謝銘惆悵的往桌上一趴,引得眾人發(fā)笑。
吃飽喝足,謝云荊準(zhǔn)備離開月城。
謝云霆想了想,還是決定過兩日聽安排再出發(fā)。
反正只要他們離開了月城,妹妹就能將他們帶出去,時(shí)間上不是問題。
攥著韁繩,謝云荊沖他們點(diǎn)點(diǎn)頭后,縱馬離開。
“咳咳……”塵埃嗆得謝云霆險(xiǎn)些睜不開眼。
“逐月這家伙是不是故意的?”
謝云祁抬起袖子遮掩,同樣哭笑不得。
出了城,逐月放飛速度,快速馳騁在官道上。
謝云荊牙齒都咬緊了,眼看距離月城也差不多遠(yuǎn)了,正說帶著逐月進(jìn)空間。
一道天羅地網(wǎng)撒下。
聿~聿聿~
逐月眨眼,縱身一躍,躲過天上掉下來的大網(wǎng),瀟灑的甩了甩馬尾。
“逐月,停下!”謝云荊勒住韁繩,回頭看去,大喝一聲,“何方宵小,有本事出來說話。”
沒有聲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