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起眼的小船抵達神山附近后,謝瑜并沒有上岸,而是脫掉外袍,準備跳入水中。
純陽子很聰明,神山下面原本有一個巨大的溶洞,他把龍尸運過來后,就用石頭把溶洞入口給遮擋住了。
但石頭底部,還有一定的空隙讓河水通過。
跳入水中,由仙藤在前面帶路,謝瑜一手勾著仙藤,一手握著夜明珠,緩緩沉入河底。
河底,巨大的鐵柵欄攔住謝瑜去路。
眼前視線昏暗,謝瑜摸索了一下,輕松穿過去。
純陽子心計不錯,可他算漏了謝瑜是個小孩兒,能輕松通過他設下的阻礙。
嘀嗒!
頭頂,石壁的水滴濺落下來。
謝瑜悄無聲息上了岸,換好干凈衣服后,吃下龜息丸,再開始行動。
這是溶洞最底下,黑漆漆一片,周圍沒有任何人走動的痕跡,蝙蝠也不會居住在這種地方。
摸索著前進,謝瑜一路往上走,周圍氣味難聞,有魚蝦腐爛的臭味。
往上走,一片空地映入眼簾,周圍點著火把,光線不算明亮,中間擺放著一個供桌,上面放著各種水果和死去的魚蝦。
難怪這么臭。
風聲穿過峽谷,嗚咽狂嘯,像山鬼索命一般,讓人不寒而栗。
謝瑜篤定純陽子自負且護食,不會讓其他人進入他的神山,所以才敢一個人行動。
山洞內部靜悄悄,謝瑜找了許久都沒找到銀龍的存在。
她又回到剛才供桌位置。
小心翼翼來到供桌前面,謝瑜發現供奉的魚蝦什么都是木頭做的仿真之物。
欸?
奇怪了。
那怎么會這么臭呢。
她一抬頭,面前的石頭上方,有一個黑漆漆的石窟入口,很難被人發現。
爬上石窟入口,謝瑜被里面的場景所驚駭。
看著山洞中只剩半個腦袋、些許鱗片、殘缺軀干骨的生物,謝瑜真認不出是銀龍。
這也太慘了吧。
不過臭味就是來自于這里面的生物。
謝瑜見過龍,自然知道真假。
翻進山洞后,她見地上鋪著一層錦帛,上面干涸的血跡不多,看得出純陽子割肉時,十分小心。
謝瑜沒有猶豫,立馬把山洞里的所有殘肢斷臂都收入空間。
好臭啊。
她二嫂可別湊過去聞啊。
但經歷了一百多年,龍尸還能有得剩,已經很不錯了。
謝瑜收走龍尸后,準備去找她爹娘。
可她發現存放龍尸的山洞跟外面是隔絕的,想要過去,就要經過一扇石門。
石門有機關,她弄不明白,而且怕驚動純陽子,便只能放棄。
但她的計劃還沒完成。
遇龍鎮,沒了圍墻防御,又一批怪物闖了進來。
為了活命,鎮民們只得拖家帶口逃離此地。
等姜寧箏她們抵達遇龍鎮時,里面就只剩幾個行動不便的老弱婦孺。
她們本是躲在家中等死的,沒想到,姜寧箏他們出現了。
解決完怪物,這些人再次獲救。
此番外出,姜寧箏和公孫令不僅帶了自己的弟子,還帶著數十名武宗師兄弟。
龍婧沒來,實在是傷得重,行動不便。
到了遇龍鎮后,姜寧箏發射了信號彈通知謝瑜他們。
只是許久沒有得到回應。
“師兄,已經過去兩個時辰了,還是沒有回應。”走廊上,姜寧箏看著寂靜的四周,眉頭輕斂,擔憂的對公孫令開口。
鎮上一片荒涼,下面有弟子在搭建院門,防止有怪物偷襲。
公孫令同樣面色凝重,“怎么會這樣。
我們昨日還收到了他們的信,怎么今天就沒動靜了呢。”
姜寧箏看向遠方,抿著嘴角,“難不成……”
他們已經遭遇不測?
這也太快了吧。
公孫令心里一沉,忽然,他瞧見遠處山谷上好像有些不對勁,“師妹你瞧,山上好像在冒煙。”
剛開始,他以為是山上的云霧,再一看飄動的走勢,發現并不是。
所以,他們已經進山了。
“會是謝師弟他們嗎?”姜寧箏放眼望去,握緊手里的佩劍,微微一驚。
“好像還不止一處。”公孫令仔細在山谷中搜尋,發現冒煙的地方還挺多。
“我們過去看看?”姜寧箏見狀,想著時間尚早,不如去找一下他們。
萬一他們是被困在山中,借此向她們求救呢。
公孫令應允,“我們去山腳下瞧瞧便是。”
上山恐怕不妥。
叫來弟子,兩人當即帶著他們往遇龍谷山腳下奔去。
進山處,許多凌亂的腳印遍布于此。
公孫令蹲下查看了一番,發現其中有幾道腳印是武功高強之人所留下。
想來應該是謝師弟一家。
“你瞧,師兄。”姜寧箏環顧周圍,發現旁邊有一面藤蔓墻。
是小師姑留下的。
公孫令起身,跟著她走過去。
兩人一看,對視一眼。
“看來他們遇到什么麻煩了。”公孫令輕嘆,轉身看向周遭茂密的樹林。
忽然。
一番倉惶的腳步聲傳來。
兩人循著聲音看去,發現距離她們很近。
兩人同時拔劍,躲在樹后隱蔽起來,觀察動靜。
山道上,一個綠衣青年闖入她們視線,他手中長劍染了血,捂著肩膀,身后追著十幾只身姿矯健的山豹。
姜寧箏一驚,看向公孫令,用口型提示,“是謝二師弟。”
他怎么一個人出現的。
“救人。”公孫令自然也發現了這一幕,趕緊躍身出去,準備營救。
謝云祁回頭,余光瞥見幾道熟悉的人影從樹林里飛出來。
他咬緊牙關,眼神微動,“公孫師兄,姜師姐?”
果然真是她們。
他剛才看到鎮子上有人發信號,猜測是否是他們到了。
還好。
吼——
山豹低吼,看著突然冒出來的十幾個人,背脊壓低,做出進攻姿態,猛地朝他們撲去。
眾多弟子同時拔劍,也朝山豹刺去。
謝云祁這才有空摸出止血的藥丸服下,運功療傷。
山豹只是速度快,看著兇猛,實則殺傷力一般。
姜寧箏和公孫令快速解決完這些山豹后,來到謝云祁身邊。
“謝師弟,你還好吧?”公孫令看著他肩膀上的抓傷,難免擔憂。
謝云祁平復了一下氣息,慢慢睜開眼,撐著劍柄站起來,“沒事,一點小傷。
多謝師兄師姐相助。”
“無礙。
師弟,怎么就你一人?小師姑他們呢?”姜寧箏確定后面沒有跟著其他人后,神色狐疑的盯著他。
謝云祁垂眸,話語略顯沉重,“爹娘他們都被純陽子抓走了。
只有我和妹妹逃了出來。
我剛才看到山下有人發射信號彈,便猜測是你們到了,想下山跟你們集合。
誰知走到一半,又遇到了這些追人的山豹。”
區區山豹怎么能是他的對手,只是在山豹出現前,分別還出現了老虎和黑熊,還有各種蛇蟲。
他猜測這些野獸都是純陽子派來的,為了順利下山,他只能正面應付。
原來如此。
“可小師姑呢?”姜寧箏震驚。
“我和妹妹分散走的,約好在鎮子上碰面。”謝云祁捂著胸口,輕咳兩聲,很是無奈道。
公孫令看著山澗飛鳥撲騰,微微蹙眉,“走,我們先回鎮子再說。”
這里不是說話的地方,太危險了,萬一又有野獸追來怎么辦。
天地蒼茫。
遇龍鎮中,一片寂靜。
謝云祁盤腿坐在屋中,將他們上山后發生的事情逐一告知。
“那不是白霧,是**陣。”姜寧箏聽完,握緊手掌,心中滿是對純陽子的不滿。
“你們猜測的沒錯,純陽子果真在此。”
如果當初她們親自前來打探情況,說不定后面就不會發生那么多糟心的事了。
公孫令點頭,看了一眼屋外逐漸暗沉的天色,“眼下事已至此,我們只能等諸位師叔過來,再商議如何應付純陽子。”
算算時間,應該也快了。
月城到鎮海關可以沿著邊境一直走,并不是很遠。
姜寧箏神色晦暗,咬緊牙關,“此番,定要誅滅純陽子不可。”
夜色漸漸降臨,謝云祁還沒有睡,等著謝瑜過來匯合。
屋外,晃蕩的腳步聲再次出現。
公孫令睜開眼睛,看向屋中盤腿的弟子們,“唐胥,看看是不是有怪物靠近。”
他聽聲音有些像。
弟子立刻起身,拿著佩劍往外走。
院子中亮著一盞微弱的燭火,唐胥站在二樓走廊上,看向外面街道。
幾個衣衫襤褸的怪物正慢慢靠近。
“師父,是有幾個怪物,我這就去解決掉他們。”
他自己就能處理。
“注意安全。”公孫令叮囑了一句。
唐胥輕松解決完怪物,正說把他們的尸體拖去燒掉,忽然,頭頂詭異的畫面讓他大驚。
“師父,師姑,你們快出來看。”
什么?
公孫令和姜寧箏同時踏入房門,謝云祁也跟著出來。
公孫令剛要詢問緣由,就見一抹紅色的月光灑在院子里,周圍的一切也都跟著變了顏色。
謝云祁抬頭望去。
頭頂,一輪殷紅血月取代正常的月亮,高高懸掛在蒼穹之上,畫面詭異。
這……這是……什么情況……
公孫令神色驚詫,心跳加速,一時間難以置信。
血月出,日輪歿,大地沉淪,萬物不生。
怎么會這樣?
姜寧箏不懂,只是感覺心里十分不適,才看了幾眼這個月亮,就覺眼睛酸澀疼痛。
“師兄,這是何異象?”
公孫令面色鐵青,攥緊拳頭,感受到鮮血滴落在地后,聲音都啞了,“是……不好的異象……”
非常不好。
純陽子做了什么。
謝云祁側目,眼底一閃而逝的慌亂。
該不會是他爹娘出事了吧。
很快。
姜寧箏就懂了公孫令口中不好的異象是什么。
血月高掛,不曾有消失或者墜落的跡象,哪怕黎明到來,平原之上,依舊被一抹紅色籠罩。
沒有光明了。
太陽不再出現,平原大地徹底淪為被月亮統治的世界。
謝云祁站在屋檐下,心神不定的等待著。
妹妹還沒有回來,空間里也沒人。
她該不會也被純陽子抓走了吧。
屋中,幾個幸存的百姓被血月怪像嚇得不敢出門,渾身哆嗦的裹在被子里,口中念著求神佛庇佑。
鎮外河流。
謝瑜從湍急的水流中鉆出來,一抬頭,紅色的月光映入眼簾,她略微驚詫的皺眉,快速翻身上岸。
怎么還是晚上,不應該到白日了嗎?
先不管這么多,找到她二哥再說。
走進鎮子,一片寂靜。
但她隱約察覺到附近有人的氣息,便朝那頭奔去。
院子里值守的弟子聽到動靜,往外面一看。
“小師姑?”
“師父,謝師兄,小師姑回來了。”
靠著柱子的謝云祁一聽,趕緊大步朝外面走去。
“二哥。”謝瑜換了身干凈衣裳,看不出是從水里鉆出來的,身上臉上也很正常,沒有受傷的跡象。
謝云祁抱起她,眼眶微濕,差點沒穩住表情,“妹妹。
你怎么才出現。”
他真怕她有點什么意外。
謝瑜一臉淡定,撓撓頭,“二哥,我走錯路了,繞了一圈。”
姜寧箏和公孫令見到謝瑜后,也上前關心詢問。
謝瑜從公孫令口中得知血月是萬物消亡前的征兆后,心中輕嘆。
定是純陽子搞的鬼。
可她們現在勢單力薄,不可能去找純陽子硬拼,只能等。
等靈襄子和玄璞他們到來。
希望他們快點來。
距離她爹娘被抓,已經過去好幾日了。
煎熬的時間總是過得很慢。
謝瑜盯著院子里的血月,摸了下手腕上的仙藤。
撩起袖子,那抹紅色鯉魚圖案依舊鮮活。
兩日后。
靈襄子他們風塵仆仆的趕到遇龍鎮。
但帶隊的人讓謝云祁有些驚訝,竟然是季巍瀾。
季殷和素翎也來了。
還有謝瑜的弟子薛夢。
“師父!”薛夢抱劍,恭敬的對謝瑜行禮。
“你怎么來了?”謝瑜擰眉,看著院子里都站不下的神王谷弟子們,心中惆悵。
“師父,我雖然武藝不精,但還是有一戰之力的。”薛夢一笑,眉眼間滿是堅定之色。
季殷湊過來,對謝云祁悄悄詢問,“二兄,怎么沒有看到謝三兄?”
謝云祁嘴角一繃,面容苦澀道,“他被純陽子抓走了。”
“!!!”季殷震驚,神色凝重。
“什么時候的事?”
她們怎么沒有接到消息。
“前不久。”謝云祁無奈。
此行,靈襄子他們把神王谷能帶的弟子都帶來了。
其中還有幾位謝瑜沒見過的長老。
但唯獨沒有藥宗的余姚,是他大弟子代替他來的。
靈襄子看向謝瑜,身子靈活的竄過來,頗為焦灼道,“小師妹。
你爹娘都被純陽子抓走了?”
謝瑜頷首。
“師兄,我們什么時候動手?”
她已經等不及了。
這兩日,她過得抓心撓肝,生怕她爹娘有個什么閃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