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柔兒,柔兒你怎么了?”杜氏慌張的抱起女兒,卻摸到她滾燙的身子和一手的嘔吐物。
啊,這是怎么了?
杜氏慌了神,趕緊推了一下謝云桐,聲音害怕,“夫君,夫君,你快起來!”
“柔兒不好了!”
晚上柔兒都沒有吃什么,怎么吐這么多。
她以為只是吃食不好,柔兒不想吃,怎么會(huì)這樣?
“什么?”謝云桐就睡在她對面,一個(gè)翻身爬起來,聲音都慌亂了。
被驚醒的不止謝云桐,還有陳氏,她捏著鼻子,干嘔幾聲,略帶抱怨的開口,“嘔,二弟妹,你能不能先把柔兒抱出去?”
太臭了,天吶。
“堂嫂,你能不能別鬼吼鬼叫,嚇?biāo)牢伊恕!敝x清月好不容易睡著了,又被吵醒,一肚子怒火,立馬出聲斥責(zé)。
羅氏想阻攔,但又覺得女兒說的對,跟著冷哼一聲。
謝云逸皺眉,捏了捏鼻梁,對謝清月和陳氏說道,“你們兩個(gè)能不能別添亂,還不快幫忙看看柔兒怎么了。”
要是孩子沒事,二弟妹至于這么緊張嗎?
杜氏眼中含淚,焦灼的叫喚著謝柔的名字,可謝柔怎么都叫不醒,渾身滾燙不說,身子還軟綿綿的,一看就知情況不妙。
錢氏揉揉眼睛,雖臉上有被吵醒的埋怨,但還是主動(dòng)點(diǎn)燃了蠟燭,“二嫂,柔兒怎么了?”
燈火一亮,眾人便瞧見謝柔潮紅的面色,以及緊閉的雙目。
杜氏抱著渾身臟污的謝柔,六神無主的哭喊著,不停拍打謝柔的小臉, “怎么辦,怎么辦?柔兒叫不醒了。”
“柔兒,你快醒醒啊,你別嚇娘啊!”
謝云桐嚇得臉色蒼白,握著謝柔的小手,面色慌亂,“柔兒,你別嚇爹啊。”
“柔兒???你快醒醒!”
怎么會(huì)這樣,柔兒入睡前都都還好好的,這才多久……
“干什么,干什么,能不能小聲點(diǎn),還讓不讓人睡了。
就你們家是人,我們都不是人啊。”盧老二突然暴起,朝謝家這邊大吼,驚得眾人渾身一哆嗦。
謝云桐臉色鐵青,要不是女兒要緊,他肯定都要罵回去了。
盧家拿了他媳婦多少吃食,結(jié)果就這樣對他們?
可惡,明日他們別想在從他手里拿到一口吃的。
本來沒全醒的人,被盧老二這么一吼,倒是都醒了。
韓家人罵罵咧咧,不罵盧老二,反倒是罵謝家人,謝蕊勸阻了兩聲,還被一起罵了。
謝云逸看著盧老二這個(gè)混不吝的舅姥爺,臉色也不怎么好,但礙于眼下眾人都在生氣,他只得先行安撫,“二舅姥爺,你睡你的就是,孩子有事,當(dāng)?shù)锏闹保泱w諒一下吧。”
他都沒想到,二舅姥爺會(huì)站出來抱怨。
盧老二的妻子閔氏有些掛不住臉,趕緊勸說盧老二,結(jié)果盧老二反手就是一個(gè)巴掌扇在她臉上,直接給她扇倒在地。
“娘!”閔氏的小女兒盧蕎驚呼一聲,趕緊去扶她,眼神憎惡的瞪了盧老二一眼。
“爹,你干嘛呢?”閔氏的大兒子盧杉看著閔氏嘴角的血漬,睜大雙眼,憤怒的攥拳質(zhì)問。
他憑什么打娘,娘又沒錯(cuò)。
每次都這樣。
“你敢質(zhì)問你老子!找打是不是。”盧老二氣的擰眉,甕聲甕氣的低吼,說著就要收拾他。
還是盧老大及時(shí)出來阻攔,才避免了這一場無端的內(nèi)訌。
“老二,你就不能省點(diǎn)心嗎?”
看把弟妹給打的。
盧老二小盧老大很多歲,幾乎是被他當(dāng)成兒子一樣養(yǎng)大的,盧家二老仙逝后,一直是由他教養(yǎng)這個(gè)弟弟,所以生怕怠慢了他,反倒將他養(yǎng)成了這種無法無天的性格。
盧老二并不覺得自己做錯(cuò)了什么,盯著謝家方向,憤憤不平的說道,“難道我做錯(cuò)了嗎?大晚上的,他們不休息,別人還要休息呢。
不就是一個(gè)丫頭片子嗎?死了就死了。”
本來他就餓,剛睡著又被吵醒,白天就聞了一路的褲兜子屎味,晚上還要聞。
這能怪他?
“姓盧的,你說什么!”謝云桐這下徹底忍不住,眼神兇惡的站起來對他大叫。
“別以為你是謝家的舅姥爺就可以管不住你那張臭嘴,你吃我的喝我的,敢咒我女兒,我看你是挨的打還不夠多吧。”
雜種,下三濫的蠢豬,也不看看自己在說什么。
他女兒才不會(huì)有事。
盧老二橫眉豎眼,一聽這話,暴脾氣上來,立馬就要跨過來找茬。
盧老大根本拖不住他,只見他兩三步就來到謝云桐跟前,舉起拳頭就要砸。
這時(shí),謝云慶一記狗熊撞樹從旁邊竄過來,直接把牛高馬大的盧老二給頂飛老遠(yuǎn)。
盧老二被撞的頭暈眼花,身形不穩(wěn),竟然直接摔進(jìn)外面新鮮的馬糞堆中……
謝云慶拍拍手,回到謝老三身邊。
謝老三醒著,得意挑眉,好兒子!
他可不會(huì)看著謝家人被外人欺負(fù)。
盧老二這個(gè)舅舅,實(shí)在太混蛋,什么忙都忙不上不說,還添亂。
盧氏醒來,看到這一幕,趕緊站出來,面色冷厲的呵斥謝云慶,“云慶!你干什么,這可是你的舅姥爺!”
氣聚丹田,一通吼叫,盧氏護(hù)著自家親弟弟,居然把矛頭對準(zhǔn)自家人。
但……下一秒,有些不妙。
“噗噗噗……”又是一連串的熱屁響起,比放鞭炮還持久。
盧氏話到口邊,直接愣住。
緊接著,一股熟悉的暖流瞬間如洪水肆虐般傾瀉而下。
不稍片刻,本就臭氣熏天的馬棚再度彌漫上一層刺鼻的惡臭。
“嘔……”
又是那股濃烈的屎臭味。
瞬間謝云逸的臉色就穩(wěn)不住,直接當(dāng)場作嘔!
“嘔~”
“嘔~”
接二連三的嘔吐聲響起,但凡腿沒問題的人,都趕緊捂著鼻子跑出馬棚,眼神怪異又惡心的盯著盧氏。
老侯爺額角青筋猛烈跳動(dòng),整個(gè)人在風(fēng)中凌亂,指著盧氏,老臉都快被她丟干凈了。
她她她……她到底怎么回事?
盧氏老臉青紫交加,站在原地,雙眼茫然。
“嘔~”這時(shí),謝濤又突然彎腰,惡心的作嘔。
但與其他人的干嘔不同,他居然吐出了食物的殘?jiān)忘S水,隨即,一連串稍微輕些的響起從他褲襠里傳來。
他也控制不住的拉在褲襠里。
臭氣彌漫,里應(yīng)外合,謝家人都被驚呆了,不知道該往哪里跑。
后院就這么大,里面是屎,外面也是屎,這下可真是鉆進(jìn)屎窩子了。
“濤兒!”陳氏一驚,看向兒子蒼白的面容,趕緊給他拍背,“你怎么了?”
“娘,我……”謝濤清醒著,還能說話,可還沒說完一句,他又開始捂著肚子嘔吐起來。
“嘔!”
“我肚子疼……”
好疼。
又來了!
“噗噗噗………”
炸鍋了!
謝家人捂著口鼻,紛紛躲到角落里去。
只有謝云逸上前,顧不得臟臭,擔(dān)心的看著謝濤,“濤兒??”
濤兒怎么也跟柔兒一樣上吐下瀉,這不太對勁。
“柔兒?”杜氏哭得聲音都快啞了,抱著小小的謝柔,“對,大夫…
夫君,快去請個(gè)大夫,柔兒不會(huì)有事的……”
“我的柔兒不會(huì)有事的……”
然而她的話音未落,一旁昏昏欲睡的謝穎也開始嘔吐。
“啊,穎兒……”
魏姨娘尖叫一聲,看著吐了她一身的女兒,魂兒都要嚇飛了。
“穎兒,你怎么了,你別嚇娘啊。”
謝云逸轉(zhuǎn)頭一看,心里又是一咯噔,額頭上都急出冷汗來了,“穎兒怎么了?”
不僅如此,很快,韓家和盧家的小孩兒也開始上吐下瀉。
眾人意識(shí)到這不對勁,肯定是哪里出了問題。
謝云桐擔(dān)心女兒,實(shí)在繃不住,趕緊上樓去敲官差房間的大門,想讓他們幫忙請個(gè)大夫來。
“哎喲,我的肚子好疼。”還沒處理好孩子的事情,韓家隊(duì)伍中一個(gè)瘦弱婦人捂著肚子,開始叫喊,直奔茅廁而去。
她這一喊,就像一根引線一般,點(diǎn)燃了所有流放人員肚子中埋藏的炸藥。
“啊,怎么回事,我的肚子也開始疼起來了。”
“嘶,我也是,不好,我要去茅廁。”
“哎喲,糟了,我肚子也疼。”
“茅房里的人快出來,我憋不住了,讓我進(jìn)去啊!”
“嗷,憋不住了,噗噗噗……”
“噗噗噗……”
此起彼伏的放屁聲富有節(jié)奏的響起,還沒有體驗(yàn)過這種情況的人沒來得及夾緊菊花,緊接著大家都同白天的盧氏一樣,一瀉千里……
后院徹底成了屎窩子,這下誰也不敢嫌棄誰。
罵罵咧咧的官差剛到后院,就被一股濃烈到?jīng)]有絲毫空氣的臭味包裹,他兩眼一翻,差點(diǎn)沒直接暈過去。
趕緊捂著鼻子,后退幾步,驚悚的觀察著院子里的情況,腦子里的醉意都一下子消散得無影無蹤。
怎么回事?這些人玩屎啊?
太臭了,老天爺,這些可是從前的達(dá)官顯貴,如今都不講究了嗎?
倒夜香的老大爺都比他們愛干凈。
謝云桐見此情景,肚子隱隱作痛,可想著女兒,急忙對官差懇求道,“官大哥,你也看到了,一定是這家店的食物不干凈,大家都吃錯(cuò)肚子了。
求你趕緊找個(gè)大夫來吧,這樣下去,大家明天都走不動(dòng)了。”
他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引起的這種情況,但救人要緊,隨便編造一個(gè)原因也無所謂。
此刻他只想找一個(gè)大夫。
官差有經(jīng)驗(yàn),也知道他們是因?yàn)槌藻e(cuò)東西造成的。
本來他是不想給他們請大夫的,畢竟都流放了,死一兩個(gè)人也無所謂,可要是拖累明天的行程,那確實(shí)麻煩了。
無奈之下,他只得同意謝云桐的請求,叫醒店小二,讓他去幫忙請大夫。
謝翀從窗戶小心翼翼的探頭察看,見后院屎味飄浮,一群人臉色青白,頓時(shí)就知發(fā)生了什么。
他們白天飲用了水渠里不干凈的水,能拖到這個(gè)時(shí)候才發(fā)作,已經(jīng)很不容易了。
不過這跟他們沒關(guān)系,家里人這會(huì)兒都在空間里休息,吵不到她們就行。
可這樣一來,明日的行程鐵定會(huì)被耽擱。
鎮(zhèn)子里唯一的大夫被深夜叫來,還要頂著一股屎味給她們看診,臉色簡直不要太好看。
謝濤已經(jīng)拉了七八次,唯二的兩條褲子都弄臟了,可又沒有更換的衣服,整個(gè)人趴在陳氏懷里,有氣無力的呻吟著,臉上滿是汗水。
陳氏心疼他,手都在哆嗦,也顧不得香的臭的,就這樣讓他靠著自己。
謝柔情況更嚴(yán)重些,她年紀(jì)小,病程長,大夫診斷她是喝了臟水導(dǎo)致的生病時(shí),謝云桐都想把自己抽死了。
他怎么這么糊涂呢,為什么不把水燒開了再給孩子喝。
而且他還勸著孩子多喝水……
杜氏哭的眼睛都腫了,一邊自責(zé)一邊難過,生怕女兒有個(gè)什么好歹。
大夫給嚴(yán)重些的謝柔單獨(dú)開了藥,其他人則是喝同一鍋藥就行。
開完藥,大夫拿著帶味道的銀子逃似的離開了客棧。
沒一會(huì)兒,屎味彌漫的后院又飄來一股藥味,各種氣味混合在一起,就跟身處豬圈沒什么兩樣。
眾人沒辦法再睡覺,一邊熬藥的同時(shí),也一邊打水洗衣服擦澡,不然等身上的屎風(fēng)干,她們也不用見人了。
謝清珠假裝捂著肚子,蹲在角落里,努力降低自己存在感。
“姐姐,你真厲害!”謝清荷有樣學(xué)樣,跟她一起蹲著,小臉上滿是崇拜之色。
“不要笑!”謝清珠面色凝重,低低的對她告誡道。
她和謝清荷都沒有拉肚子,那是因?yàn)樗惹熬妥⒁獾酱蟛缚持褡拥呐e動(dòng)。
明明有水源,他還砍竹子接水燒開了再喝。
她聽家里下人提起過,大伯父是行伍出身,帶兵打仗多年,他猜想大伯父野外生存經(jīng)驗(yàn)肯定很豐富。
他沒喝冷水,肯定有什么原因,所以她也偷偷撿了一個(gè)他不要的竹筒燒水。
不僅如此,她還注意到大伯母采了什么草藥,就是距離太遠(yuǎn),她沒看清楚。
這不,后院這些人都快把茅廁拉滿了,也不見大伯父一家有什么異動(dòng),還有謝家旁系那些人,他們似乎都有自己的生存之道。
謝清荷嚴(yán)肅起來,乖乖點(diǎn)頭,默默盯著腳尖。
謝清珠盯著眾人,又看了眼店小二所在位置,伸手摸了摸袖子里的那串珍珠。
抄家時(shí),她將珍珠項(xiàng)鏈塞進(jìn)口中,得以保住,眼下她實(shí)在是餓的不行了。
白日她還跟謝家旁系學(xué)著找野菜,可野菜被她們找的差不多,她沒找到多少,根本沒吃飽,她想讓店小二幫她換點(diǎn)吃的。
另外再買個(gè)火折子和小刀。
不知道能不能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