是他說樹林里有蜂巢,云章他們才會(huì)過去的。
但幸好只是蜜蜂,被蟄了也沒什么大礙。
該死的小賤種,最好別落在他手里。
謝云瀾渾然不覺有人在看他,反而慢條斯理的嚼著手中大餅,一臉幸福的跟家里人圍坐成一團(tuán)。
聽見謝云章他們哭爹喊娘的聲音,謝云霆咀嚼速度都放慢了,“怎么了?”
又出了何事?
顧明舒喝了口湯,目光落在謝云瀾身上,似笑非笑的說道,“沒什么,就是有些人嘴賤,是該受到點(diǎn)懲罰?!?/p>
“只是被蜜蜂蟄兩下,便宜他們了。”柳縈縈并不知道樹林里的是小黃蜂,話語間還頗為遺憾。
“噗呲——”謝瑜和謝云荊偷笑一聲。
柳縈縈疑惑,摸摸臉,“咋了?”
她說錯(cuò)了嗎?
顧明舒笑容狡黠,擦了擦嘴角,壓低聲音道,“二弟妹,那可不是尋常蜜蜂,是黃蜂。
今日謝云章他們不死也得脫層皮。”
如果是大黃蜂就更好了。
但要是大黃蜂,估計(jì)謝云章他們可能識(shí)別得出來,小黃蜂也挺好。
只要能教訓(xùn)謝云章他們,什么蜂并不重要。
“哦~~”柳縈縈失笑,心里痛快不少,連忙抬頭往樹林里看去。
那她一會(huì)兒豈不是就能看到兩只滿頭大包的小肥豬?
一想到那個(gè)畫面,她就已經(jīng)有些忍俊不禁。
謝翀和崔六娘則對(duì)視一眼,輕挑眉頭,眼中彌漫著微妙的光芒。
好家伙,竟然是小黃蜂。
所以,云瀾這小子剛才是故意說給他們聽的?
嗡嗡嗡……
天空中由遠(yuǎn)至近傳來一陣蜂群飛舞聲音,只見謝云章他們抱頭鼠竄,從樹林里連滾帶爬的跑過來,臉上手上全是紅腫的點(diǎn)子,顯然已經(jīng)被蟄得很慘。
“救命啊,救命啊!啊啊??!”
“痛死了,娘,救我!”
“嗷!別蟄我屁股!”
“好痛,好痛,救命?。 ?/p>
不僅謝云章、謝云慶兄弟,就連前去幫助他們的兩個(gè)姨娘,也被蟄的抱頭狂竄,嗷嗷大叫。
為了保護(hù)巢穴,從而發(fā)動(dòng)進(jìn)攻的黃蜂非一般的兇殘,它們盯死謝云章和謝云慶,不停撲上去。
謝云章疼得在地上打滾,眼睛凸起,他身上少說也爬著幾十只黃蜂,臉上和頭發(fā)上最多。
有些黃蜂甚至往他嘴里和鼻腔里爬,謝云章直接被嚇尿了,一步三跌的失聲慘叫。
謝云慶更慘,黃蜂直接往他衣服袖子和褲腿里鉆,蟄得他上竄下來,直接把衣服都給撕了。
可這樣的結(jié)果便是吸引來更多的黃蜂,他還沒跑多遠(yuǎn)整個(gè)臉就腫得跟豬頭一樣。
然而看到這一幕的謝翀沒來得及高興,臉色一變,盯著天上那密密麻麻形成一片黑云的黃蜂群,急忙開口,“快,我們躲開,他們把蜂引過來了?!?/p>
瞧著蜂群馬上就要竄過來,他可不想家里人跟著遭殃,而且黃蜂蟄人可不是鬧著玩兒的。
崔六娘連忙站起來,和柳縈縈去扶謝云祁,顧明舒扶謝云霆,謝云荊扛謝瑜,謝云瀾和謝翀拎包袱和食物。
一家人動(dòng)作整齊劃一的往謝云章他們相反方向跑去。
其他人在他們跑出好些距離后才反應(yīng)過來。
“不好,是蜂群!”
“快跑啊,快跑!”
“該死,他們?cè)趺窗逊淙阂^來了。”
“蜜蜂來了,蜜蜂來了!快跑??!”
“別吃了,快跑,蜜蜂蟄人來了?!?/p>
官差剛要出聲呵斥,就見遠(yuǎn)處哀嚎著的幾人和天上密密麻麻的一群黃蜂。
什么鬼?。?/p>
隨著越來越多的聲音響起,正在休息吃飯的眾人回頭一看,就見一片烏壓壓的蜂群快速靠近,頓時(shí)嚇得他們后背發(fā)涼。
眾人拔腿就跑。
“濤兒,快跑,別吃了。”陳氏拉著兒子,一臉驚悚的逃命,直接管都沒管其他人。
魏姨娘抱著謝穎跟在她們身后,謝云桐、謝云軒夫婦也抓起包袱就跑。
謝清珠姐妹剛吃完飯,正說再去取些水燒開下午用的,看到眾人驚慌逃竄,嚇得臉色慘白。
“姐姐,怎么辦?”謝清荷嚇得雙腿僵硬,呆愣在原地。
謝清珠也有些慌神,她在四處逃竄的人群中搜尋著,并沒有看到她想找的目標(biāo)。
大伯母她們?nèi)ツ膬毫耍?/p>
不管了,找不到她們也得跑了。
她想了想,拉著謝清荷跟上大部隊(duì),腳底生風(fēng)一般往前沖。
謝云山現(xiàn)在還是看不見,周氏反應(yīng)又慢,一邊尖叫一邊跑,謝云山被連累得摔了好幾次,膝蓋都紅腫了。
可他不敢開口,咬牙堅(jiān)持著,很快他就聽到身后傳來的蜜蜂飛舞聲,腳下更是跑出了殘影。
能跑的都跑了,可像老侯爺、盧氏、謝老三這些行動(dòng)不便之人,根本跑不了半點(diǎn)。
老侯爺還好,有謝云逸背著他,可盧氏和謝老三,就這么生生被遺忘在了板車上。
“云逸!”謝老三盯著謝云逸的背影大吼,氣得一捶木板。
謝老四這時(shí)從他身邊經(jīng)過,他趕緊開口求助,聲音里已經(jīng)有些驚慌,“老四,快幫幫我們!”
眼看已經(jīng)有零星幾只蜜蜂飛來,他這時(shí)才發(fā)現(xiàn),根本就不是什么蜜蜂,而是小黃蜂。
小黃蜂不比普通蜜蜂,被它們蟄了,不死也得癱上十天半個(gè)月。
謝老四狂奔的腳步停止,看了眼自家三哥和身體虛弱的老娘,咬咬牙,轉(zhuǎn)身去推車。
謝老三正慶幸呢,開口催促他快點(diǎn)。
然而就謝老四被酒肉掏空的身體,又一把年紀(jì),怎么推得動(dòng)如此沉重的板車。
況且黃姨娘和謝云啟早就溜得沒了影兒,都沒人搭把手。
“啊——”謝老四使出吃奶的勁兒,才勉強(qiáng)將車推動(dòng)一點(diǎn)距離。
他因此都開始雙腿哆嗦。
謝老三恨鐵不成鋼的瞧著他,讓他少去花天酒地非不聽,現(xiàn)在連這點(diǎn)力氣都沒有,他是不是男人。
眼看蜂群逐漸靠近,三兩只黃蜂落在謝老四身上,一只黃蜂爬到他手背,狠狠一蟄。
“嗷嗚……”好痛!
謝老四立馬甩手不干了。
“三哥,對(duì)不住,這蜂蜜咬人太疼了,我不行,我沒力氣了。
你跟娘趕緊用衣服把自己遮遮,我得……我得走了……嗷!”
謝老四說著,又捂著屁股哀嚎一聲,頭也不回的往前奔去。
“老四…老四!你快回來!”謝老三希望破滅,看著飛過來的蜂群,他的眼神近乎絕望。
謝蕊去方便回來,隱約聽見有人在喊什么蜜蜂蜜蜂的,她站在樹林里一瞧,看到謝老四丟下親哥哥親娘逃命的那一幕。
而且動(dòng)作還特別滑稽。
“??”
“蜜蜂?哪里來的蜜蜂?”謝蕊走出來,站在原地,等她聽著聲音抬頭看去時(shí),就見被蜜蜂包裹著的謝云章跑過來,跟她擦肩而過。
嗡嗡嗡!
黃蜂群撲面而來。
“?。?!”
呆愣在原地的謝蕊尚未露出驚恐之色,就被圍了個(gè)徹底,數(shù)十根尾針蟄進(jìn)她皮膚,瞬間痛不欲生。
人哪有黃蜂飛得快,跑得慢的人被黃蜂追上,這群黃蜂殺瘋了,見人就蟄,堪稱冷血無情的鐵面殺手。
樹林里草叢茂密之處,都躲滿了人,可雜草并不能很好的遮掩身影,他們還是被黃蜂蟄得格外慘。
“??!”
“嗷,嗷嗷!”
“救命啊,救命??!”
“救命啊,別蟄我,別蟄我?!?/p>
此起彼伏的哀嚎彌漫在樹林中,就連官差也被黃蜂蟄得臉龐高高腫起,倒地翻滾。
黃蜂蟄人,立馬見效,威力巨大。
趙明拍死手上的一只黃蜂,氣的胸腔快速起伏,趕緊大吼一聲,“找些樹葉枯枝來點(diǎn)燃,把黃蜂熏開。”
該死的謝家人,他們真的是活膩了,連黃蜂窩都敢去捅。
凈給他找麻煩。
可眾人跑得分散,又被黃蜂追趕,哪里聽得進(jìn)去他的話。
眼看黃蜂又來,他也只得選擇躲避。
蜂群所到之處,沒一人幸免。
最先被蟄的謝云章、謝云慶已經(jīng)倒地不起,一動(dòng)不動(dòng),整個(gè)身體就跟酵母撒多了的灰面團(tuán)子似的,后腦勺都腫了。
再然后是跑得慢的韓家人和盧家?guī)兹?,尤其是盧老大,今天就跟撞邪了似的。
跑了沒多遠(yuǎn),不是撞在大樹上,就是磕在石頭上。
還沒等黃蜂靠近,他都險(xiǎn)些折了半條命。
可等黃蜂一來,他剩下的半條命也快沒了。
大量黃蜂將他包圍住,無論他往哪里跑,眼前都全是黃蜂的身影。
盧家其他人早就撒開他,獨(dú)自逃命。
他抱著腦袋,東躲西藏,一下子又踩到一條藏在草叢中休息的毒蛇。
毒蛇彈射,一口咬在他小腿上,盧老大眼前一黑,撲通一聲,直接原地大睡!
終于,等趙明找到其他手下,點(diǎn)燃樹葉雜草,把黃蜂熏趕離開后,一片凌亂躁動(dòng)的樹林中才堪堪平靜下來。
眾人躺在地上,大口喘息,不是捂臉就是捂腿,今天天氣也熱,中午休息時(shí),不少人把褲子卷了起來,白花花的大腿就成了黃蜂的目標(biāo)。
慘叫聲雖然沒了,可哀嚎聲又接連不斷響起。
謝濤捂著被黃蜂蟄腫的額頭,痛的嗷嗷哭,兩行眼淚就跟決堤似的,飛流直下。
陳氏心疼的安慰著他,自己胳膊上也有兩個(gè)大包,鉆心的疼啊。
“嘶……”老侯爺靠著大樹,疼得嘴角直抽抽。
謝云逸背著他,跑得慢,他便成了謝云逸的擋箭牌,就他這臉上,都被黃蜂蟄了十幾個(gè)大包。
老侯爺一邊抽著嘴角,一邊對(duì)旁邊氣喘吁吁的謝云逸開口詢問,“云逸啊,你祖母呢?”
他這會(huì)兒沒聽到盧氏的哀嚎,還有點(diǎn)不太習(xí)慣。
“……祖母?”謝云逸摸了一下臉,疼得他倒吸口涼氣,腦子都快成漿糊了,哪里還想得起其他人。
他連自己媳婦孩子都沒顧得上,就先背著祖父跑了。
那祖母,肯定還在原地?。?/p>
但祖母腿腳都好好的,她自己也知道跑吧。
眼神頓時(shí),謝云逸無奈開口,“我一個(gè)人,就只能照顧您老人家一個(gè),祖母……我也不知道?!?/p>
老侯爺頓時(shí)覺得胸口一窒,“你……你祖母最怕蝴蝶蜜蜂了,你怎么能丟下她不管呢?!?/p>
謝云逸嘆口氣,感覺自己都要成孫子累成狗了,“祖父,我就兩條腿,我能怎么辦?”
老侯爺哆嗦著手,眼中含淚,看向板車停放的地方,頗感慚愧。
旁邊。
謝清月摸著自己滿臉的大包,嗷得一下就疼哭了,“娘,我好疼啊?!?/p>
“娘??!都怪謝云章他們,好好的去弄什么蜂蜜。”
“娘,我不會(huì)毀容了吧?!?/p>
她引以為傲的容貌,該不會(huì)就這樣毀在一群蜜蜂的手里了吧。
不等疲倦的羅氏回答,另一道比謝清月聲音還高亢的慘叫又響起。
“我的兒啊,這可怎么辦?你不會(huì)毀容了吧?”
周氏抱著謝云山被蟄來都看不出人樣的臉,哇哇大哭。
她英俊瀟灑,風(fēng)流倜儻的好大兒啊,這些黃蜂怎么回事,怎么專門盯著他咬啊。
“啊!你輕點(diǎn)啊!”謝云山兩瓣嘴唇腫得跟香腸似的,聽見這話,一把揮開周氏的手,眼淚花順著臉上崎嶇不平的皮膚滾落,看起來跟癩蛤蟆似的。
謝清舞在旁邊差點(diǎn)都看笑了。
再看其他人,也都不遑多讓。
至于雖沒被黃蜂蟄,但也氣的頭頂冒煙,忍不住咆哮一聲,“爹了個(gè)蛋的。
這趟真是見鬼了。”
就這群人現(xiàn)在的模樣,還怎么走?怎么走?
早知道這趟他就不該上趕著要求押送,現(xiàn)在好了,這才出發(fā)幾天,個(gè)個(gè)都弄得人不人鬼不鬼的。
氣死他了!
啊啊啊——
撲通——
趙明身后的宋奇突然倒下,緊接著四肢抽搐,口吐白沫,嘴角都歪斜了。
“宋奇?宋奇!”趙明把手里鞭子一丟,趕緊走過來查看他的情況。
這祖宗又咋了?
“宋奇!”
其他官差也看過來,出聲呼喊。
趙明拍了拍宋奇的臉,又看了看他身上,并未出現(xiàn)什么異樣,那他這是怎么了?
“呼~~”
躲得老遠(yuǎn),且熏著驅(qū)蟲草藥的崔六娘一家并沒有一人中招。
她們沒有上官道躲避,而是選擇背道而馳。
黃蜂有了大目標(biāo),自然不會(huì)分出一隊(duì)來專門攻擊他們。
柳縈縈吸了口氣,盯著遠(yuǎn)處倒地不起的眾人,額頭上隱約有汗珠浮動(dòng)。
“娘,可是現(xiàn)在怎么辦?所有人都被蟄了,就我們……”
這樣出去,會(huì)不會(huì)被人找麻煩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