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979年 7月 17日,合肥長江路的梧桐葉被曬得打卷。
《光明日報》文藝部編輯葉清拎著帆布包走出省文聯(lián)大樓時,額角的汗珠已經(jīng)浸濕了襯衫領(lǐng)口。
他此次出差本是為參加“安徽省思想解放與文藝創(chuàng)新座談會”,調(diào)研基層文學(xué)動態(tài),卻沒料到連日來耳邊最常響起的名字,竟是一個叫“許成軍”的鳳陽知青。
從招待所到會場的路上,
賣冰棒的老漢念叨著“那首《向光而行》寫得人心頭發(fā)燙”,
書店里穿校服的學(xué)生圍著報架爭相傳閱,
連座談會上的地方文聯(lián)干部都在休息時議論:“這青年的信把知青的掙扎寫透了。”
葉清心里犯嘀咕,什么樣的文字能讓合肥城的**空氣里都飄著討論的聲浪?
路過明教寺菜市場時,他見報販的鐵皮箱前擠滿了人,伸手抽了最后一份《安徽青年報》。
頭版“青年觀察”專欄的標(biāo)題跳進眼里——《向光而行》的詩行像一串星火,從“風(fēng)把第一縷香遞過來時”到“世上的鮮花會相繼盛開”,字里行間沒有嘶吼,卻讓“思想解放”四個字有了觸手可及的溫度。
翻到那封《致青年朋友》的信,讀到“凍裂的手能寫出春天”“倉庫里的陳糧也能發(fā)芽”,葉清的指尖在“時代的一?;遥湓趥€人頭上就是一座山”那行頓住了——
這哪里是知青的隨筆,分明是一代青年在改革浪潮里的精神畫像!
“好一個許成軍!”他站在路邊的梧桐樹下,反復(fù)摩挲著報紙邊緣,喉結(jié)動了動。
這詩里有顧城的純粹,卻比朦朧詩多了泥土氣;
這信里有傷痕文學(xué)的痛感,卻跳出了控訴的窠臼,用“試錯”“扎根”這樣的詞,把迷茫擰成了向上的勁。
在思想解放亟待破局的當(dāng)下,這樣的文字既是文學(xué)的突破,更是對青年精神的喚醒。
恰是《光明日報》該傳遞的聲音!
葉清快步走到街角的公用電話亭,攥著話筒的手心沁出細汗。
撥通報社總機轉(zhuǎn)接文藝部主任時,他的聲音帶著抑制不住的激動:“主任,我在合肥發(fā)現(xiàn)一篇重磅作品!鳳陽知青許成軍的詩和信,把個體命運和時代變革擰成了一股繩,既有文學(xué)性,更有思想鋒芒!“
“這不是簡單的青春抒懷,是給改革中的青年們立了面鏡子!”
“您聽這兩句,‘懂事是一種很深的絕望’‘路都是人走出來的’,直擊人心??!”他對著話筒念出詩行。
“當(dāng)前全國都在談‘尊重知識、尊重人才’,這作品能給千萬青年鼓勁兒,比咱們發(fā)十篇社論都解渴。我申請立刻轉(zhuǎn)載,詩配評論,信全文刊發(fā),標(biāo)題就叫《在變動的時代里扎根生長——青年作家許成軍的精神獨白》,您看行不行?”
電話那頭傳來筆尖劃過紙頁的沙沙聲,片刻后,主任的聲音透過電流傳來:“速寄原文,附編者按。算了,電話里直接說,電話費社里報銷!”
“這稿子抓得準(zhǔn),這次小葉你立功了!”
掛了電話,葉清望著報上“許成軍”三個字。
他摸出鋼筆,在報紙空白處寫下批注:“文學(xué)當(dāng)為時代畫像,更當(dāng)為青年立心?!?/p>
陽光穿過梧桐葉的縫隙,在字跡上投下跳動的光斑,
像極了那首詩里說的“所有未說出口的溫柔,都長成毛茸茸的句號”。
...
這一次,許成軍的“毒雞湯”,可能真的要邁向全國舞臺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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7月的安徽,《向光而行》和那封致青年的信像一場無聲的春雷,在淮河兩岸炸開了花。
《安徽青年報》社的印刷機從早響到晚,油墨味漫出半條街。
原定的一萬份印量在三天內(nèi)加印了三次,報販們踩著自行車穿梭在城鄉(xiāng),車鈴響處總有人舉著糧票圍上來:“給俺留份許知青的報!”
合肥明教寺的報欄前,每天天不亮就擠滿了人,
學(xué)生們踮著腳抄詩,鋼筆尖在筆記本上劃出沙沙聲,
有人把“懂事是一種很深的絕望”刻在課桌上,
有人把“路都是人走出來的”抄在勞動手冊里。
安大中文系的教室成了臨時討論點,姑娘們紅著眼圈念“月光種兩株影子”,
小伙子們拍著桌子爭“試錯才是青春的底色”,
連食堂師傅都捧著報紙蹲在灶臺邊,邊添柴邊念叨“凍裂的手能寫出春天”。
這股熱勁順著公路往縣城、公社漫。
鳳陽縣城的新華書店,報紙被翻得卷了邊,
知青點的木板墻上貼滿剪報,有人在“石縫里的狗尾巴草”旁畫了個箭頭,指向自己磨破的布鞋;
蚌埠的工廠車間,工人歇晌時圍在一起讀信,老鉗工用油污的手點著“倉庫里的陳糧也能發(fā)芽”,對剛進廠的學(xué)徒說:“瞧見沒?咱擺弄機床的,也能活出響頭?!?/p>
連皖西的田埂上,送飯的農(nóng)婦都在給丈夫念詩,粗瓷碗沿的米湯滴在報紙上,暈開“向光而行”四個字,像給黃土地綴了顆亮閃閃的星。
報社的電話快被打爆了!
有公社書記要整版轉(zhuǎn)載給社員學(xué)習(xí),有中學(xué)老師求多寄些當(dāng)教材,
連省婦聯(lián)都打來電話:“這詩里的勁兒,能讓姑娘們敢想敢干!”
印刷車間的師傅們?nèi)嘀崧榈母觳残Γ骸坝×艘惠呑訄?,沒見過哪篇稿子能讓全省人追著要,許知青這字里啊,藏著大伙心里的光呢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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巨鹿路 675號。
許成軍確實不知道他走前留下的詩和信在安徽老鄉(xiāng)面前裝了多大個13。
但他知道,
好像跟眼前的李曉琳....
裝13裝過了頭,
聊到高考與文學(xué)時,話匣子一打開便收不住,
從??碌溺R像理論說到博爾赫斯的迷宮敘事,
連西語原文的《百年孤獨》片段都順嘴溜了兩句。
此刻再看李曉琳,她的目光就沒離開過他,
不是男女間的情愫,
倒像是賭場里攥著底牌的賭徒!
眼里盛著的全是“押對了”的興奮與篤定!
許成軍有些尷尬的摸了摸鼻尖。
好在審?fù)旮宓氖掅方o他解了圍,
就聽他笑著說:“打斷一下你們聊天!許老師,說實話,《試衣鏡》在編委那一定有爭議,但爭議恰在其鋒利,鄔編剛才說:‘文學(xué)的價值從不是討所有人喜歡,而是讓該醒的人醒過來’,他說的對,這稿子——”
“我們要了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