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李爺,今兒是您帶我們巡值。”
正當李仙沉思間,一名丙等護院快步跑來,諂笑說道。
他名為“福永發”,身材肥胖,年歲已有四十好幾。但叫起“李爺”時,可別提多順口了。
“好。”
李仙調運呼吸,氣血放平緩。
乙等護院的每日巡值,均為帶隊巡邏,隊伍通常有兩名丙等護院,七名丁等護院。
巡邏路線較為偏僻,一般要出莊。
“你且等一下,我還不知隊中有誰,先去取名單。”李仙說道。
福永發笑道:“李爺,不用取名單,咱吆喝一嗓子,他們自個心兒門清,誰敢不來。”
說罷,福永發神色一變,諂媚變為兇戾,朝人群喊道:“今日誰同李爺巡值的,速速來報道,若是遲了。李爺寬宏大量,倒是無所謂。”
“但我福永發,可就沒那么好說話嘍。我數到三聲。”
“三…”
話方落下。人從之中數人連滾帶爬過來,衣裳凌亂,生怕遲了這三秒。
這些丁等護院,生怕得罪上頭的護院,每日的巡值安排的名單表,最是留意清楚。
怎么會不知道,今天跟誰巡邏。
李仙在丁等護院待得不久,這種體驗不深,所以不是很清楚。
不過,這其中的門道,他也不想弄清楚。
人員很快湊齊,兩名丙等七名丁等,加上李仙,共計為十人。
七名丁等中,有一道熟悉身影,正是曾經同寢同居的桌一烈。他頭低垂著,不敢去看李仙。
“那碧羅掌的掌紋還在…”李仙掃過一眼,見那紫青掌紋不曾減淡,心中嘀咕。
碧羅掌一事,他一直記在心中。
此刻心中又想:
“我不日將入閑武閣,挑選入乘武學。”
“挑選何種武學,對我而言,差距其實不大,索性就換那碧羅掌。等掌法有成后,順手了卻這層因果,何樂而不為。”
李仙說道:“既人已齊,跟我走吧。”
這次的巡羅路線甚長,彎彎繞繞,足足要走兩個時辰,且還要出莊。
出發之前,李仙領著大伙先到食齋樓前,領取了足量足份的熱干餅。
一人分發兩片,丁等是白干餅,完全沒有餡。丙等是菜餡,乙等則是肉餡,里面有牛肉,油脂滿滿。
李仙飯量大,又在長身子,拿了三片。
“今日巡值,或許沒時間吃午飯,大伙用干餅對付一餐。”
李仙招呼一聲。
“出發!”
李仙走在隊伍前頭,穿過兩道大彎,拐入一片荒廢園林,這里陰氣森森,吹得人骨頭冷。
但走了半刻鐘,拐出園林后,景象豁然開朗,再走幾步,就到了莊子的側門。
乙等護院實力強,帶隊巡邏,一般都要出莊子的。
需要前往一些山地、林地、田地,查看情況。路線都是提前規劃好的。
畢竟夫人的財產,可不止莊里這些。
一股涼風迎面吹來,叫人精神抖擻。
李仙伸一懶腰,放眼望去,這山林之間,怎不算一副美景。
千樹萬樹銀裝裹,霜風殘雪見晴陽。
只道這萬里好風光,卻已盡有主人翁。唯有那吹來的涼風,身上的薄陽,才稍稍大方些,雨露均沾。
“李大爺,咱們是先去林場,還是先去桑園?”福永發問道。
“先去林場。”
莊西側有一片林場,莊里生火煮水的薪柴,皆是從林場而來。
行七八里遠,便見一大片林海。今日吹得西南風,遠處望去,樹葉被風吹得傾倒,一片綠色汪洋。
這是“長春木”,遇冬而不落葉,這種樹木長勢甚快。
一個莊子,上下有千余人,每日光是柴火,就不知要燒去多少。
李仙領隊穿行其中,視察有無人偷柴。
“什么人!”
福永發忽厲喝一聲,身旁兩名丁等護院,縱身一躍,撲向一雜草叢中。
不一會,將一乞兒拿出,那護院腳尖一戳,踢在乞兒后膝,雙手再一壓,將乞兒壓跪在地。
“哎呦……”乞兒一聲哀嚎。
“好啊,敢偷柴是吧,給我打!”福永發怒道。
“不…不…大爺,我只是路…路過…”那乞兒連忙求饒。
那護院怎聽他解釋,正要動手,李仙說道:“此人身無柴斧,并非偷柴之人,放了。”
“李大爺,這種賤廝,即便今日不偷柴,明兒也定會偷柴。”
“不如打死埋了,嘿嘿,這般喜歡柴,便叫他成柴的養分,也好了了他心愿,指不定啊,在地府還感謝咱呢。”
福永發諂媚提議。
那乞兒連忙搖頭,嚇得哭了。
“哦?”
李仙聽得這種建議,心中十分不喜,又見福永發嘴臉可惡,媚上欺下,對這等人著實無甚好感。
再想,埋殺乞丐,顯然已經是常態,這林子如此茂盛,未必沒有這層原因。
李仙若逆勢而行,眾人自然不敢不聽,但肯定會背后嚼舌。不如借此樹立威信,讓他們懼怕驚恐,這樣就能減少許多麻煩。
當即反手一甩,啪一聲扇在福永發臉上,“痛嗎?”
福永發一愣,臉上掌印浮現,不知李仙為何打他,但既不敢怒也不敢恨,渾然不覺是羞辱,笑呵呵道:“不痛,不痛,李大爺能扇我,是我的榮幸。”
李仙反手再一甩。這次運了內炁,附了四方拳的意蘊,雖只是輕飄飄一巴掌,卻好似四面八方涌來,嚇得福永發渾身顫抖。
他嗅到死亡氣息,想竭盡全力躲避。但又無處可躲,“砰”的一聲,福永發被扇倒在地。
鼻血橫流。
“謝李爺,謝李爺。”
福永發捂著臉,跪地磕頭,涕泗橫流。方才若非李仙收力,他已經被扇死了。
心中驚悚不已,這李爺年紀輕輕,但武學造詣卻深。心中萬不敢,生起半分不敬。
“放了。”李仙淡淡道。
丁等護院怎敢不從,連忙將那乞兒放了。
李仙說道:“今后別來此處。”
“是…是,謝大爺饒命。”那乞兒狂奔離去。
似這種人,沒膽子偷柴,估計是想偷摘些果子,昨夜迷了路,借助雜草擋風,迷迷糊糊中睡了去。
放了迷路的乞兒,繼續巡視林場。
不遠處,有一批雜役在砍伐木柴,一般這種時候,護院會專程繞過去,享受大伙艷羨的目光。
李仙嫌麻煩,遠遠瞥一眼,直接離開林場,去往“桑園”。
到了桑園,才更是驚嘆不已。
夫人的家產太大了,數萬畝良田也罷,這桑園也占地頗廣。
且此處是群山之間,風雪沒吹進來,大冬之日,卻十分的暖和。
足足雇傭了百余名桑女,在打理桑田,養蠶蟲。抽出的蠶絲晶瑩透亮,輕易扯不斷,顯然這桑不是尋常桑,這蟲也并非尋常蟲。
桑園里分工明確,采桑的采桑,抽絲的抽絲。那桑女心靈手巧,動作輕熟,讓巡邏的眾人忍不住放慢腳步。
“此處蠶絲,一般是做何物?”李仙攔下一桑女,好奇問道。
“啊!好年輕的乙院,我沒見過你。”那桑女眼前一亮。
李仙笑道:“我剛剛晉升。”
那桑女回復剛才的問題,說道:“做的東西可多了,有制衣、制布的,用處很多很多,還有制繩索的。”
“有賣向坊間的衣鋪的,也有賣向江湖門派的,好多好多,我一時半會也說不清。”
桑女是雇傭而來,并沒有賣身。
若論地位,可是不低。
桑園里資歷較老的桑女,甚至能指揮護院做事。
“夫人的產業,當真是深不見底。”
李仙借著巡邏,實則是大開眼界。
漸漸明白一道理,脫胎換骨的武人,雖有不可思議的力量,難以揣測的壽元,卻不是虛無縹緲的仙神,依舊是腳踩赤土大地的人!
背后需要產業來支撐!
武人站在現實之上,卻不徹底脫離現實。
看一尊武人,不能只看其實力,還要看背后的資源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