(1)故意支開
大雪紛紛揚(yáng)揚(yáng),連著下了兩日。
今日一早,溫梨坐上某人的專屬寶座進(jìn)城。
道路兩旁積了不少雪,馬路上雖也積了一層。
但時不時有車馬和行人在走過,那些積雪沒能積厚,紛紛化成雪水,淌得路面濕答答一片。
瞬風(fēng)和影墨坐在車頭趕車。
車內(nèi)除了軟墊和厚實(shí)的雪貂被,角落里還放了一盆炭火。
為安全起見,溫梨將車窗打開一條細(xì)縫。
豪華的大馬車在路上噠噠行駛。
溫梨瞄一眼干凈整潔的道路,忍不住感慨道:
“幸虧咱們村子剛修繕過路面,還鋪的石板路?!?/p>
“不然這種天氣出門,別說馬車,人都無從落腳?!?/p>
“薛大人真是個為民辦事的好官,這件事辦得深得民心,大家都在贊揚(yáng)他呢?!?/p>
“其實(shí)只要多做點(diǎn)利民的好事,真正看到百姓的困難,盡力幫忙去解決?!?/p>
“在百姓眼里,就是青天大老爺一樣的好官。”
溫梨放下車簾,轉(zhuǎn)頭對捏著一本兵書發(fā)呆的人問道。
“我在與你說話呢,你聽見沒?”
“九郎?”
“黃行嚴(yán)!”
“嗯,哦,還行?!?/p>
“什么叫還行啊,你到底有沒有在聽我說話?”
“你說薛縣令是個不錯的父母官,我聽見了?!?/p>
“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?”
“上了馬車就開始魂不守舍,干嘛呢?被哪個小妖精勾了魂不成?!?/p>
某人眉頭一挑,一把將人摟進(jìn)懷中,垂眸調(diào)侃。
“可不是,我的魂早被你這只小妖精給勾沒了?!?/p>
“昨晚為什么鎖窗?”
蕭行嚴(yán)捏著她白皙圓潤的下巴調(diào)戲。
溫梨伸手拍他手,反被他一把握住。
瞪他一眼,溫梨沒好氣道:
“晚上睡覺本來就要關(guān)窗鎖門的,干嘛,你想偷偷摸摸爬床不成?”
“我還用偷偷摸摸嗎?我這叫光明正大地爬?!?/p>
“爬床給自己夫人暖腳,你有意見?”
“沒意見!”
“沒意見你還鎖門?”
“防采花賊!”
“嘖,夫人怕不是對采花賊有什么誤解?!?/p>
“這才叫采花賊。”
“嗚?!?/p>
身后車廂晃動兩下,瞬風(fēng)和影墨相互看一眼,默默握緊韁繩,盡量將馬車駕得再穩(wěn)些。
扣著后腦勺將人按在懷里吻了片刻,直到懷中人氣喘吁吁,嬌艷欲滴的紅唇被他蹂躪得微微紅腫。
凈白修長的指節(jié)輕撫她紅潤的唇瓣,某人垂著眸深情凝望。
“早點(diǎn)成親也好,天天這么看著卻吃不著,簡直是種煎熬。”
溫梨抓起他手指狠狠咬上一口,翻個身,直接仰頭躺在他腿上。
咬完拿過他的手蓋住自己眼睛,老神在在道:
“早點(diǎn)成親你也吃不著,爺爺讓你調(diào)養(yǎng)半年的,好好養(yǎng)?!?/p>
“嘖,果真是個沒良心,是誰當(dāng)初硬撲上來的?差點(diǎn)勾得我破戒?!?/p>
“嘿,自己定力不夠,咋地,你還要怪妖精太迷人?”
“是,你這只妖精不是迷人,是要勾了人的老命?!?/p>
撩過雪貂被給她蓋上,蕭行嚴(yán)寵溺地看著她。
“想睡就睡一會兒,到了我叫你?!?/p>
“你待會兒是不是要去薛縣令那里?”
“那要不這樣,你去縣衙,我自己去書肆,咱們分頭行動?!?/p>
“早點(diǎn)把事情辦完,我們早點(diǎn)回家?!?/p>
“你縣衙去過后,順便去藥鋪取一下藥?!?/p>
“你不跟我一起?”
“不跟不跟,一起太慢了?!?/p>
“我一個人可以?!?/p>
“不行,我不放心。”
溫梨拉開他手,撲閃亮晶晶的大眼望著他。
“那就讓影墨陪著我,你去忙你的,我也有要忙的事情?!?/p>
“等忙完,我們到城門外的馬廄匯合?!?/p>
蕭行嚴(yán)微瞇神色,審視道:“怎么,你有什么見不得人的事情要支開我?”
“嘿,這話說得,我能有什么事情。”
“我就是想抓緊速度而已,不然等你去忙完,再去采買我要的東西,天都黑了?!?/p>
“干嘛這么多心,這么不相信我。”
“信,我是擔(dān)心你。”
“哎呀,有影墨陪著,沒事的。”
“好啦,到了叫我,我睡一覺。”
說完側(cè)個身,背對著他閉目養(yǎng)神。
這男人一雙火眼金睛,感覺不把他支開,她根本不好拿出畫冊去交易。
萬一她們剛交易,他一個轉(zhuǎn)頭派人截胡,那她豈不是暴露了?
這可是她悄咪咪的賺錢渠道,是她留給自己的一點(diǎn)退路。
所以堅(jiān)決不能讓任何人知道,枕邊人也不行,萬一將來他變心呢?
留個后手,有備無患。
馬車晃悠悠大半個時辰,很快就到了縣城。
下了大馬車,蕭行嚴(yán)替她披好披風(fēng),給她戴了一頂為主帷帽。
溫梨嫌礙事,不肯戴。
蕭行嚴(yán)耐心勸道:“聽話,戴著,你忘了燕兒的事情?”
“生得貌美本不是你的錯,但容易招來一些不懷好意之徒的目光?!?/p>
“我不希望我的夫人被人窺視和驚擾。”
“姓凌的雖然被我拿下,但是沒拿到他們要的東西,保不齊會暗中有人盯著?!?/p>
“小心謹(jǐn)慎一點(diǎn)為好,務(wù)必讓影墨跟著,不許支開他,可知?”
“好,知道了,我乖乖聽話?!?/p>
影墨江馬車停泊好,急忙跑過來,蕭行嚴(yán)與他下了死令。
“好好護(hù)著姑娘,不容一絲差池。”
“是,屬下遵命?!?/p>
“快走吧,我會小心的?!?/p>
如此,兩人兵分兩路。
溫梨直奔東面陶娘子的書肆跑去。
蕭行嚴(yán)帶著瞬風(fēng)去了縣衙。
今日書肆有幾個學(xué)子在店內(nèi)買書,溫梨戴著帷帽走了進(jìn)來。
陶棲忙著招呼那些學(xué)子,雖然留意到了她,但是沒認(rèn)出來。
瞧她這一身裝扮華美貴氣,像是哪家大戶人家的小姐。
陶棲探著腦袋瞄了她好幾眼,小心翼翼走過來詢問。
“這位小姐,您想買什么書?要不要我給您找。”
溫梨撩開帷帽,沖她燦爛一笑。
“陶姐姐?!?/p>
“???怎么是你?!?/p>
陶棲吃了一驚,不可置信。
“我還以為哪家小姐突然來了興趣,到我們這樣的小店來找書呢,竟然是你?!?/p>
“哎喲,真是越來越美了,美得跟個天仙一樣,我差點(diǎn)都認(rèn)不出來?!?/p>
“這位是?”
陶棲看到溫梨身后跟著一位黑色錦服,手持一把利劍的隨從。
好奇地看了他一眼。
溫梨轉(zhuǎn)頭與她介紹道:“這是影墨,我家護(hù)衛(wèi)?!?/p>
“喲,都有護(hù)衛(wèi)了?是你家那位派來護(hù)著你的?”
“這您都看得出來?”
“能看不出來嗎?要我有這么一個如花似玉,美若天仙的小娘子。”
“別說派護(hù)衛(wèi)跟著,自己跟著都不放心?!?/p>
“你美成這樣,還是別待在樓下了,走,我?guī)闵隙歉糸g?!?/p>
說著引了她往樓上走去。
過來給公子找書的覃竹望著款步上樓的身影看愣了神。
(2)悄悄商討
溫梨跟著陶棲來到二樓隔間。
影墨謹(jǐn)慎地掃了一眼樓上的布局,沒發(fā)現(xiàn)什么異常。
陶棲笑道:“二樓是我自己休息的地方,一般不讓客人上樓的,只有貴客和美人才能上?!?/p>
“這位俊俏的護(hù)衛(wèi)大哥,別這么小心翼翼,請坐,我讓人給你們沏茶?!?/p>
溫梨摘下帷帽擱在桌上,熟練地走到窗前將窗戶打開。
站在窗前眺望,竟然能看到縣衙,她驚喜地朝陶棲說道:
“你這里還能看到縣衙大門呀?景色真不錯?!?/p>
陶棲見怪不怪,笑著給她端來糕點(diǎn)。
“這有什么,西面這扇還能看到書院呢?!?/p>
“我當(dāng)初就是覺得位置僻靜,視野又不錯才買的?!?/p>
“侍衛(wèi)大哥,你進(jìn)來坐一坐,吃點(diǎn)茶點(diǎn)吧?這么站著不累嗎?”
“多謝,不用?!?/p>
抱著劍守在門外的影墨客氣婉拒。
屋子里兩人都是女子,就他一個大男人,他可不敢進(jìn)去。
陶棲見他執(zhí)意守在門口,也沒有再勸。
在格子里取了一本孤本,順便端上一盤桂花糕走過去。
將書遞給溫梨,與她并肩而立,她小聲問道:
“能不能將他支開?”
“支不開,守在門邊已經(jīng)是最遠(yuǎn)的距離了?!?/p>
陶棲皺眉,咬一口桂花糕打趣道:
“你家那位看得也太緊了點(diǎn),每次都有人跟的話,你怎么過來交易。”
“目前我這邊有點(diǎn)情況,所以身邊離不了護(hù)衛(wèi),以后不會跟這么緊。”
“東西我?guī)砹?,這次積累了十二張,你看看。”
陶棲一把按住她遞過來的袋子,上下左右瞅瞅,又回頭瞄一眼,挨過來與她悄聲提醒:
“今天不收,你帶回去。”
“我這邊被人盯上了,似乎有人在暗中調(diào)查什么?!?/p>
“咱們先暫停?!?/p>
說著故意大聲說道:
“你這書可難找了,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一本,你看看,是不是你要找的?!?/p>
溫梨順著她的話,假意翻看兩頁,笑著一唱一和打花腔。
“是這本,多謝陶姐姐?!?/p>
“這么客氣做什么,我做生意的,順便幫你帶一帶而已?!?/p>
“不過這孤本價格略高,你看是要帶走孤本還是等我找人給你謄抄一本。”
“剩下的兩本暫時還沒有消息,等下次尋到了,我再給你帶口信?!?/p>
“好呀,那麻煩陶姐姐。”
“如果是孤本的話,多少錢一冊。”
“五十兩?!?/p>
“這么貴?”溫梨吃一驚,連忙放下。
“那還是算了,你找人幫我謄抄一本吧,我又不收藏,只是看一看而已?!?/p>
“瞧你,光身上這身衣裳就價值幾百兩了,你還買不起一本孤本?我可不信?!?/p>
溫梨不好意思笑笑,與她解釋道:
“這不是我買的,我才舍不得買這么昂貴的衣裳首飾?!?/p>
“我多買幾個雞蛋都得數(shù),你還不知道我?”
“這衣服好看歸好看,穿去干活太奢侈了,也就出門的時候穿上顯擺一下?!?/p>
陶棲哈哈大笑兩聲,“你家黃公子買的吧?”
“比我家那個死鬼闊綽多了,這是把你當(dāng)成小娘子在養(yǎng)呢?!?/p>
“看看,我就說你們一定能成吧!”
“怎么樣?什么時候請?zhí)战憬愫认簿啤!?/p>
溫梨故意嬌羞往她懷里躲,“等確定了好日子,再派人來給陶姐姐送喜帖?!?/p>
轉(zhuǎn)臉聲如蚊蠅與她低語商討:
“那我手上這冊就先暫停,等風(fēng)頭過了,我再繼續(xù),免得砸手上?!?/p>
“哈哈哈,那好呀,我可等著,你可不許忘記。”
陶棲壓低聲音,齜著牙縫悄聲回答:
“你自己看著辦,上次那些原稿全部被人買走了?!?/p>
“一部分從我手里買走,還有另一部分,據(jù)說是找到買主花高價弄走的?!?/p>
“結(jié)果被買走的那些客人又回我這里來買,我的原稿也全沒了,去哪里給他們買原稿去?!?/p>
“也不知道是有人想把你挖出來高價聘走,還是找碴,你自己當(dāng)心點(diǎn)。”
溫梨立刻提高聲音回答:
“放心吧,自然不會忘了姐姐,我也就你這么一個朋友?!?/p>
“開始下雪了,大雪一封山,我就出不來了,我待會兒再找?guī)妆居斡浕厝?。?/p>
“對了,姐姐這里有沒有兵書和棋譜?我給我家九郎帶幾本?!?/p>
“有,西南角最角落那里有一堆,你自己去淘?!?/p>
溫梨彎起一對小酒窩嘲笑道:
“得嘞,那我就不客氣了?!?/p>
“影墨,我不懂什么樣的兵書和棋譜比較好,你去幫我各種五本,給你主子買的?!?/p>
“我自己的游記我自己去找。”
影墨立刻抱拳領(lǐng)命:“是,屬下知道了。”
聽從命令,人卻不動。
溫梨捏著一塊桂花糕眨巴眼睛看他。
“那你去啊?還站在這兒干嘛?”
影墨瞥一眼正給她沏茶的陶棲,恭敬應(yīng)道:
“屬下等您一起下去?!?/p>
“你先下去幫我找,我吃點(diǎn)糕點(diǎn)再下來。”
“放心吧,我就在樓上,不會有事的?!?/p>
“這……”影墨猶豫起來。
溫梨繼續(xù)說服道:“快去,找完我們好早點(diǎn)去采買,免得九郎久等?!?/p>
影墨朝窗外瞟一眼,這才拱手下樓。
將人支開,溫梨松口氣,走到陶棲身邊繼續(xù)商討。
“既然如此,我就年后再來找姐姐。”
“可惜了,本來還想賺點(diǎn)辛苦費(fèi)過年,賺不成了。”
陶棲笑著嗲她一眼,“有什么好可惜的,那些全部被人買走,也得了不少。”
“你等著,我拿給你?!?/p>
說著過去開柜子,取出五百兩銀票給她。
“最后一筆,被買斷,往后就沒了。”
“也算能過個好年?!?/p>
溫梨接過,認(rèn)真數(shù)了數(shù),不多不少。
數(shù)完小心翼翼放到自己的荷包袋里。
“雖說現(xiàn)在不收,但是你也不能偷懶。”
“年后若是沒什么問題,你除了原先的,新的也搞兩本出來?!?/p>
“行,我知道了?!?/p>
兩人談妥,溫梨拿了帷帽下樓,打算去找?guī)妆居斡洝?/p>
陶棲送她下樓,繼續(xù)招呼生意。
等她們都下去,窗外屋頂上兩個聲音小聲嘀咕:
“她們這是在談什么?你可聽懂?”
離舟搖頭,“好像在談什么買賣,具體是什么不知道。”
“那主子那邊怎么回?”
“還能怎么回,如實(shí)回。”
溫梨這邊正低垂著眼簾看手中尋到的游記,突然一道熟悉的清潤聲音響起。
“梨兒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