薛林善抬頭一看,發(fā)現(xiàn)林員外躬著身子上前,小心翼翼一臉討好地朝他們主上見禮。
他一拍腦袋,這才記起來,“王爺恕罪,下官疏忽。”
“這位是林員外,溪頭縣最有錢的富紳。”
“您上次不是問下官咱們宸國制麻最好的地兒是哪里嗎?”
“這不,咱們宸國一半的麻布都是林員外家制出來的。”
“他有許多莊子,專門種苧麻,溪頭縣就占了十個。”
“剛好林員外來與下官談起明年其他幾個村子道路的修繕善款。”
“下官便趁著這個機(jī)會,帶他一同前來給您問安,順便回答您制麻的問題。”
蕭行嚴(yán)淡淡瞥一眼,低頭與自己王妃柔聲哄道:
“卿卿真厲害,就是這樣,喜歡蓋哪里,你就蓋哪里。”
“只要你開心,隨便蓋。”
哄好自己夫人,攝政王捏捏拳頭,嫌棄地掃一眼下方的薛縣令,先前起來的一點(diǎn)好感瞬間又沒了。
“薛大人,以前本王怎么沒發(fā)現(xiàn)你這么兢兢業(yè)業(yè)?”
“大過年的,你還帶人過來跟本王談事,本王是不是還得嘉獎你兩句?”
對上主上不悅的神色,薛縣令嚇得胖身子抖了三抖,急忙跪下去磕頭。
“哎喲王爺,下官該死,下官愚鈍,請王爺恕罪。”
意識到自己惹得主上不高興了,薛縣令嚇得撲通一聲,連忙磕頭。
蕭行嚴(yán)白他一眼,揮揮手,讓影從將人扶起來。
“既然是來回公事的,閑雜人等別帶來。”
“林員外把家眷送回去安頓好再過來回話吧。”
“本王再說一遍,以后除了王妃點(diǎn)頭要見的女眷,誰敢把女人往本王跟前送。”
“我不介意送到軍營里賞給將士們。”
“薛大人,記住了嗎?”
“王爺恕罪,下官,下官牢記在心,下次一定多長個心眼。”
剛被扶起來的膝蓋一軟,他再次滑到地上冷汗涔涔,胖身體瑟瑟發(fā)抖。
林員外一抖,撲通一聲也跪下去連連告罪。
“草民罪該萬死,還請王爺饒命。”
他今日之所以帶著這個樣貌姣好的女兒過來,其實是存了攀附和獻(xiàn)美之心。
至于那位林小姐,賣個人情順便捎上而已。
沒想到攝政王似乎不喜歡,差點(diǎn)觸怒了他。
林員外驚出一身冷汗。
林佩蘭前一刻還在嬌羞地觀察著攝政王氣宇軒昂的威儀。
一記冷眼掃過來,嚇得她匍匐下去瞬間白了臉色。
阮音順勢跪下去,垂著目光,不卑不亢將手中玉簡高舉,柔聲解釋道:
“王爺見諒,小女是邱州阮家皇商之女,受舅母所托,以這樣的方式過來求見您,還請您開恩。”
“這是我舅母——謝家夫人求小女帶過來的,請王爺過目。”
溫梨停下蓋章的動作,好奇地探著頭看向他們。
蕭行嚴(yán)回頭安撫她,示意她繼續(xù)。
使了個眼色,影從立刻將玉簡接過呈到他面前。
瞥一眼,蕭行嚴(yán)高高睨她一眼,冷聲問道:
“為謝淮序而來?”
“王爺英明。”
“那你回去告訴謝夫人,等本王查清楚他謝淮序和謝家底細(xì)。”
“要是清白,自會放他回去。”
“若是有問題.......”
要是有問題,別說一個謝淮序,整個謝家都得抄家下獄。
“順便替本王問謝夫人一句,謝家在晟北的名單,謝文賓放在哪兒了?”
“若是她愿意交出來,本王可以考慮讓謝三早些回去與她團(tuán)聚。”
阮音抬頭,意圖想辯解兩句,蕭行嚴(yán)卻沒讓她開口。
“謝文賓為國戰(zhàn)死,宸國記他這份情誼,所以厚待謝家。”
“不過送回來的那份名單,本王查過了,全是假的。”
“那真的名冊在哪里?是謝大人做了手腳?還是送回來的中途出了什么問題?”
“謝文賓是借她夫人的手傳回來的,所以本王只能問謝夫人。”
“你回去轉(zhuǎn)告謝夫人,這玉簡本王留下了,答應(yīng)給謝家的三個承諾,已經(jīng)實現(xiàn)兩個。”
“還有一個,她若想好了答案,年后到縣衙去找薛縣令,讓人過來知會本王一聲。”
“我家王妃喜靜,別來打擾她。”
輕輕抬手,影從立刻帶人上前,絲毫不帶一點(diǎn)情面地將人拖了出去。
嚇得林佩蘭玉容失色,驚叫出聲。
“王爺,民女.......”
影從可不會給她嬌嗲出聲的機(jī)會,一掌下去,直接將人敲暈扔上馬車。
阮音也白了臉色,死死拽住衣袖下的雙手。
林員外嚇得不敢再出聲。
蕭行嚴(yán)沒再理會,掃兩眼地上的兩人,轉(zhuǎn)身繼續(xù)去他王妃身邊寫對聯(lián)。
薛夫人暗暗觀察一眼攝政王的臉色,急忙上前將自家老爺扶起來,拉拉他衣袖。
薛林善終于回神,抹一把虛汗讓林大富起身。
“林員外今日先回去吧,改日攝政王得空宣召了,我再讓人傳你過來。”
“我剛才就提醒過你,別帶過來,我家夫人和小女那是得王妃首肯才來的。”
“以后可別再這般害本官了。”
頭頂上的烏紗帽差點(diǎn)就要不保,主上發(fā)起火來,整個溪頭縣都得震三震。
下次他可不敢收他那些小恩惠了。
揮揮手,讓他快走。
林大富膽戰(zhàn)心驚地磕兩個頭,抬頭如履薄冰地看一眼上位的攝政王。
沒得來他一眼眼神,反而撞進(jìn)王妃明亮好奇的眸光中。
他急忙低頭告罪:“草民告退!”
影從抱著劍親自目送林府馬車離開,冷哼一聲,罵了句,“大過年的,晦氣。”
原本熱鬧的院子,頓時變得鴉雀無聲。
坐在一旁的村民們嚇得都快坐不住了,第一次這么近距離看曾經(jīng)平易近人的假黃嘯發(fā)威。
叔伯們?nèi)缱槡郑悬c(diǎn)不敢等對聯(lián)了。
溫梨掃一圈大家的神色,無奈嘆口氣,瞪一眼身旁的男人,開口問后邊的雅琴:
“福字寫得怎么樣了?可寫好了?”
“馬上就好了王妃,奴婢留了二十張咱們自己用。”
“那就只剩對聯(lián)了,這對聯(lián)寫起來太慢了點(diǎn)。”
“薛家公子也是會寫的吧,你也過來幫忙。”
薛朝揚(yáng)起身朝他揖一禮,恭敬回道:
“小民會一些。”
那就是會的,溫梨招手,“你也過來幫忙。”
既然攝政王都蓋了印,那他也不好不蓋。
林老寫完最后一筆,和藹地朝她看過來。
“小梨兒,來,師祖這邊的還沒蓋過,我的也由你來蓋。”
說著從腰間掏出自己的小章遞給她。
溫梨扶額,抿著小嘴乖乖起身去接小章。
這蓋印這么隨意的嗎?隨隨便便就給她,最后她成了專業(yè)蓋章的了?
將近三百份的對聯(lián),寫了足足兩個時辰,等蓋了章,發(fā)放給村民們,送大家離開。
夕陽已經(jīng)西落。
溫梨選了兩份林老寫的對聯(lián)送給薛縣令和蔣少將軍。
又讓清霧取了一些糍粑和她親手制作的霉豆腐,外加兩個大紅封作為回禮。
薛夫人受寵若驚,帶著女兒與她福禮道謝。
正要送他們離開,門口被攔著的兩道嬌嬌柔柔的身影扭著帕子小心翼翼詢問道:
“將軍,那奴家們,是走還是留下來伺候王爺呀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