太皇太后頭疼地揉揉太陽穴。
這都成親幾載了,孩兒都那么大了,還是先祖賜的婚。
現(xiàn)在鬧著和離,這都什么事兒?她煩憂地長吁短嘆。
溫梨笑道:
“其實問題的根結(jié)很簡單,夫妻二人長年累月分隔兩地。”
“嫂嫂懷著身孕的時候,三王爺不在身邊。”
“生完孩子,養(yǎng)育孩子時,三王爺又沒陪在身邊。”
“這夫婿有等于沒有,可有可無,時間一長,心中難免積怨氣。”
“孩子也缺少父親的教誨和陪伴。”
“怨婦怨婦,不就是這么來的嗎?”
“那既如此,不如離了,自己活得灑脫一些,或者再找一個會疼人的……”
說到這兒,溫梨小心看一眼太皇太后的神色。
見她垂著眸子在認真聽,這才繼續(xù)接下去:
“兒媳是挺佩服三嫂嫂的,能忍受這么多年夫妻分隔兩地的苦。”
“若換作是我,別說一年,半年我都等不了,我自己就直接找過去了的。”
“雖說軍營重地,女子不得入內(nèi)。”
“可人是活的,事可以變通,就不能在邊城安置一個家,把妻和子接過去一起團聚嗎?”
“哪怕一個月回來四五日,那一年,也是能見上好幾面的,夫妻情分才不會慢慢淡去。”
“這遠赴邊疆鎮(zhèn)守的將帥為什么總會帶了外邊的女人回來?”
“除去男人自己守不住,有需要,可若妻在身側(cè),那男人后院干凈穩(wěn)妥,將帥也能全心全意為國效力呀。”
“恕兒媳多嘴一問,這不讓三王妃跟去東南,是您和太妃娘娘的意思?還是三王爺自己的意思?”
“我看有些常年鎮(zhèn)守邊境的大臣或?qū)④姡蠖喽及炎约阂患依闲∪舆^去了的。”
趙太妃被問得臉色一僵。
本來想出口反駁:正妻理當留在家中操持中饋,為夫君分憂。
但是想了想,探一眼來幫自己做說客的金疙瘩,她不敢出口反駁,只能低下頭去。
徐女官掃一眼鳳榻上的人,又瞥一眼低下頭的趙太妃,立刻笑著開口接話,幫忙圓場。
“這皇子王爺出征,王妃向來都不隨軍的,需要留在京中料理府務。”
“是嗎?”
溫梨仰起一張乖巧的臉,天真問道:
“可嫂嫂也沒留在京都王府呀。”
“是老祖宗下過詔令一定要遵守嗎?若不遵守,會怎樣?”
徐女官被她問得啞住,轉(zhuǎn)了思緒,無奈回道:
“只是俗禮如此,并沒有強制規(guī)定。”
“那也就是說,若是當夫婿的請個恩典,還是可以跟隨的,對吧?”
“除非需要王妃留下來做人質(zhì)?”
哎喲我的姑奶奶,您怎么就這么**裸地把話給挑出來了呢?
這種話也能拿到明面上來說的?
徐韻沒敢再說話。
溫梨卻轉(zhuǎn)過頭看向太皇太后,一臉真誠:
“可是咱們宸國如今沒有那些爭奪皇位的腌漬之事。”
“三王爺和九郎更是兄弟情深,陛下那就更別說了。”
“所以根本無須親王世子或王妃一定要留下來的問題,那為什么三嫂嫂沒去東南?”
太皇太后睜眼直勾勾看她,溫梨不懼,笑瞇瞇朝她老人家抿嘴微笑。
趙太妃卻聽得直冒冷汗,垂著的眼神開始不安和慌亂起來。
溫梨斜瞄一眼,立刻明白了問題的關(guān)鍵所在。
紅唇一抿,她伸手拉住太皇太后的衣袖開始撒嬌道:
“母后,您希望兒媳多生幾個,兒媳一定努力照辦。”
“不過這生孩子,也不是兒媳一個人就能辦成的呀。”
“若將來夫君真去北境鎮(zhèn)守超過半年,那兒媳到時候可是會跑過去的。”
“我先提前與您打個招呼唄,您到時候能不能不要責怪兒媳。”
“不然我是個很會哭的,到時候我一傷心難過、逢人就掩面哭泣。”
“我要是哭起來,您老人家頭疼,九郎心疼,您的乖孫孫,指不定還會嫌我丟人嘞。”
“您看……”
這拉著衣袖的手晃呀晃,那肚子都跟著扭動起來。
太皇太后連忙坐起身,一把按住她手,讓她老實坐好,伸手點了點她額頭,笑罵道:
“皮猴,你要去就去好了,哀家還能攔你不成?”
“哀家又不是那棒打鴛鴦的如來佛,別帶著孩子長途跋涉就行。”
“你是九郎從哪個山溝溝里娶回來的野猴子精吶,這嘴兒……”
這嘴里怎么什么都敢往外蹦。
“您的糕點太好吃了唄,把兒媳這嘴兒吃得甜滋滋的。”
“您快快再賞我兩塊,您的乖孫孫也歡喜得很,您瞅瞅,他動得可起勁兒了。”
太皇太后被她逗得,樂得嘴角都合不上,連臉都不板著了。
“行,把哀家那幾個做糕點的全送去王妃宮里去。”
“要是不夠,讓黃德海再去物色幾個進來。”
“這樣夠不夠?你個招人稀罕的小皮猴。”
“哎呀,有母后這句話,比糕點甜太多了呢。”
“姑姑,御廚就別往我那兒送了,這送過去,以后我就沒理由跑到母后這里打秋風了。”
“母后這兒好東西可不少,我來一趟,母后一開心便賞我。”
“哎呀,多來幾趟,以后我就能給我家小郡主順不少嫁妝嘞。”
“哎喲這小潑猴,你要啥,說!母后現(xiàn)在就讓人給你全搬過去。”
太皇太后端不住了,抱著她就往懷里按,心肝疼得喲,恨不得把全天下所有好東西都往她跟前捧。
一旁伺候的一眾宮人嬤嬤低下頭抿嘴笑。
這攝政王妃了不得,才幾句話就把太皇太后哄得心花怒放。
都恨不得認作女兒來疼得了。
溫梨把人哄好了,緩了緩,這才試探著開口說道:
“這回來的路上,我與三嫂嫂相談甚歡,多少有點猜得她心里的想法。”
“三王爺其實也并沒做下什么十惡不赦又不可原諒的壞事。”
“說白了就是三王爺沒有那么愛重三嫂嫂罷了。”
趙太妃終于坐不住了,這老九媳婦越說越偏,感覺好像不是來勸和的。
她終于忍不住開口反駁道:
“九郎媳婦,這怎么能叫不愛重?三郎要是不愛重……”
“娘娘,這若是真愛重,放心里疼,那是恨不得掛在褲腰上拴著走的。”
“您看我家九郎,我現(xiàn)在大著肚子,他再忙,都會抽出時間回來陪我用膳。”
“晚間悶熱,他就給我打扇安撫我肚中亂動的孩兒。”
“我彎不下腰去,他就會主動給我穿鞋……”
“這點點滴滴,才叫疼愛、看重,把人放心里疼。”
“若是他需要去邊境駐地鎮(zhèn)守,他肯定舍不得留我一人在京都苦守這么多年。”
“可是這些三嫂嫂都忍過來了,所以我說我很佩服三嫂。”
“但是說實話,若我是三嫂,夫君幾年見不到一回。”
“好不容易見面了,結(jié)果還來堵心。”
“嘴里說著敬重疼愛的話,實際沒一點疼人的作為。”
“連件像樣的禮物都沒有,是我我也要鬧著和離的,太寒心了。”
溫梨說著停了一下,看一眼眾人臉色,這才說出自己最終目的。
“兒媳能不能替三嫂嫂求個恩典,請您準她和離。”
此話一出,太皇太后的笑一下消失。
趙太妃更是激動得從位置上站起來,厲聲拒絕:
“不行!本宮不同意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