嶺蒙縣。
打頭的警車剛穿過隧道,便看見兩側的山坡上覆蓋著薄薄的白霜。
這已經是十二月了,天氣驟降,冷的嚇人。
之后,便是長長的車隊從隧道的洞口鉆出來,每輛車的車頂閃爍著紅藍警燈。
楊錦文他們的車,落在最后邊,車里坐著何金波、鄭康、貓子。
車載收音機播報著天氣預報:“受北方冷空氣影響,我市在未來幾天將大幅度降溫,天氣寒冷,望廣大市民朋友們穿衣保暖……”
坐在后座的何金波豎起衣領,搓著手:“這鬼天氣,說變天就變天,感覺夏天還沒過去,馬上就進入冬天了?!?/p>
鄭康點頭:“誰說不是呢,今天早上我老婆還嘮叨著,讓我以后下班買菜回家,免得她大早上出門買菜,冷死人了?!?/p>
何金波問道:“老鄭,你兒子今年上初三了吧?”
鄭康嘆了一口氣:“這小子算是廢了,學習成績一塌糊涂,也不知我老婆平時怎么管的?!?/p>
“你傻啊,不知道叫你徒弟給他補補課?”
楊錦文一邊開車,一邊道:“師父,要不我每天晚上去你家?幫他補習?”
鄭康擺手:“算了,算了,別耽誤你時間,我讓這小子住在他班主任家,看學習能不能提上來?!?/p>
說完后,他看向何金波:“他的任職書要下來了吧?”
何金波點頭:“應該就是今天。咱們城北刑警大隊、三中隊的中隊長,楊錦文同志,一級警司。”
何金波向前面的車隊抬了抬下巴,前面的囚車里,押送著即將被執行的胡愛華。
“今天這個事兒了了,你和貓子的二等功也該下來了,貓子是三級警司,楊錦文你再提一級,一級警督。
你的功勞拿的太多了,要不是張書記發話,上面不一定給你批,你得謝謝人家張書記?!?/p>
楊錦文看了一眼后視鏡:“謝謝何隊,謝謝師父?!?/p>
何金波笑道:“你可別謝我們,這是你自己應得的。”
坐在副駕駛室的貓子,開口道:“師父,咱們家屬樓什么時候能建成啊?我能不能拿這個二等功換個房子?兩戶型都可以的。”
何金波罵道:“瞧你那點出息?那可是二等功啊,你小子不想進步了?天天就惦記著房子,你沒看分局后面那塊地,連地基都沒還沒打好嗎?”
貓子閉嘴,悻悻然的笑了笑。
鄭康道:“貓子,你還年輕,有你師父在,買房肯定給你打個折,你再存存錢,以后全款買下?!?/p>
“謝謝師父?!必堊愚D過臉,嘿嘿一樂。
何金波翻了一個白眼:“記著啊,你也是拿過二等功的人了,隊里的那些老家伙使喚你,你該拒絕就拒絕,別當老好人。你早就不是實習警員了,明白不?”
“師父,我曉得?!?/p>
“你曉得個屁,江建兵和徐國良那兩個混蛋,整天把你當牛馬使喚,你以為我眼瞎啊?
給我爭點氣,什么時候也弄個中隊長干干,不然,我對不起你爸媽上回給我送的土雞蛋?!?/p>
貓子點頭,看向窗外的白霜。
距市區五公里,嶺蒙縣的一片山頭便是目的地,下面的公路已經拉起了警戒線。
車隊停下來,W警和公安跳下車,開始維持秩序。
一些新聞記者已經早一步趕來,除了他們之外,還有來看熱鬧的老百姓,把公路圍的水泄不通。
一輛由豐田海獅改造的囚車押送胡愛華,在車的兩側,站著兩排持槍的W警。
看守所的公安把后車車門打開,胡愛華戴著腳鐐和手銬,坐在最里面。
楊錦文他們下車后,也跟著過來。
一群人圍著車尾,注視著車里的胡愛華。
法院審判的很快,7月底移交檢察院,8月份審判,11月判決,12月初,也就是今天,便是執行日期。
胡愛華涉嫌誘拐、綁架、囚禁、殺害八名女性和即將出生的嬰兒,并且抗拒執法、隱瞞犯罪事實,罪大惡極,犯罪事實清楚,判處死刑。
其中的隱瞞犯罪事實,經查,通過省廳物證中心的DNA鑒定,張倩肚子里的孩子,和胡愛華的DNA高達百分之九十九點八。
和他父親胡書生的差異稍大,也就是說,并不是如他所說那樣,張倩肚子里的孩子并不是他父親的,反而是他的。
他父親胡書生也不是被冤枉的,從地窖里提取到了他父親的毛發,乃下體毛發,證實他確實侵犯過多名受害人。
其中,地窖里鋪著一張破棉絮,經過檢測,上面殘留了他父子倆的精斑,這也是鐵證如山。
胡書生也多次去城里購買避孕套,以及農藥、塑料薄膜等等。
從中,并未檢測出第三人犯罪,此案定案。
楊國昌和溫墨從市局的車下來,其他人紛紛給他倆讓路。
溫墨走上前,盯著胡愛華,問道:“你還有什么心愿沒有?”
胡愛華低著頭,沒有回答。
之前,他在法庭上一直在申辯,他是為了藝術,不是真的想殺人,但對張倩肚里的孩子的鑒定,戳破了他的謊言。
藝術,鬼的藝術,無非就是滿足自己的**。
溫墨輕嘆了一口氣,繼續道:“那好,沒什么心愿的話,那就準備執行,給他一支煙?!?/p>
一個法警從上衣兜里掏出煙盒,自己點上后,塞進他的嘴里。
胡愛華抽了兩口后,抬起頭,在人群中找到楊錦文。
見他似乎有話要說,法警拿走他嘴里的煙。
“楊錦文,我艸你……”
見他罵人,鄭康上前,抬手指著他:“到了現在,你還不老實?”
胡愛華一邊罵,一邊哭:“不是你,我怎么會有這樣的下場,我不想死,我不想死啊,我才二十幾歲……”
楊錦文瞇著眼,冷冷地盯著他,忍不住說道:“被你害死的那些女孩,她們哪個想死?
你就一條命,根本都不夠賠的,下輩子別讓我逮著你,我照樣抓你!”
緊接著,胡愛華被押下車,帶去了半山坡的一塊平地。
那里已經站好了W警、公安和法警。
執行的地方已經被選好,胡愛華哆嗦著雙腿,根本沒法走路,是被公安架上去的。
十二月初的天氣,蕭瑟冷硬,連鳥都看不見。
楊錦文站在公路邊,仰頭看去,胡愛華被帶去了最里面,不讓公路上的老百姓看見。
片刻后……
“砰!”
一聲刺耳的槍響,刺破了初冬的寧靜,此案終。
中午過后,太陽從云層里冒出來。
城北分局,禮堂內。
楊錦文和貓子站在臺上,由宗門掌教楊國昌、大長老溫墨給他們換銜。
同時,楊錦文簽署了人民公安任職書,正式成為城北刑警大隊下轄三中隊隊長,也就是成了一名光榮的堂主。
堂內成員一名,那就是貓子。
等于是,楊錦文這隊就兩個人,他和貓子。
一中隊的大師兄是江建兵,手下多名精兵強將。
二中隊的大師兄是徐國良,也是一幫精怪似的老家伙。
一、二中隊都是辦重案的,也就是八大案。
至于三中隊,明顯是爹不疼,娘不愛的,好在的是,在楊錦文的強烈要求下,他和貓子分到了一間獨立的辦公室,就在茶水間和男廁所的中間,一個二十平米的空間。
地方是有了,但辦公用具少的可憐,貓子和后勤沒搞好關系,只分到了學生用的兩張課桌。
這時候,楊錦文和貓子坐在課桌后面,你瞪著我,我盯著你,像是被老師發配到走廊學習的差生。
貓子忍不住問道:“小楊……”
楊錦文抬手打斷他:“稱職務?!?/p>
貓子撇了撇嘴:“楊小隊?!?/p>
“你說。”
“咱們現在像不像離開集體的小金雕,那些老金雕不帶我們玩了?”
楊錦文搖頭:“習慣就好,咱們得獨當一面,就算只有我們兩個人,也能為分局發光發熱?!?/p>
“我總感覺渾身不得勁。”
楊錦文鼓勵道:“沒事兒,咱們能夠做好的,等我們三中隊以后發展壯大,你就是隊副了?!?/p>
貓子睜大眼:“副隊長?”
“沒錯,副隊長!”
貓子一臉欣喜,渾身舒坦:“那咱們今天干點啥?”
楊錦文手指敲擊著桌面,開口道:“貓副隊,你一會兒去檔案室,找鄒佳慧,找一些積案出來,咱們篩一篩,看有沒有能夠偵破的?!?/p>
貓子問道:“那你呢?”
楊錦文指了指墻壁:“我去找人做個銘牌,外人都找不到咱們辦公室在哪兒?!?/p>
“也是哦。”
楊錦文站起身,邁去走廊,剛好遇上從廁所出來的江建兵,這老家伙手里拿著卷成筒狀的報紙,走路一瘸一拐,肯定是廁所蹲久了,腳麻了。
老江笑道:“哎喲,這不是楊隊嗎?閑著呢?”
楊錦文摸了摸鼻子,笑了笑,向走廊盡頭走去,下樓,來到二樓法醫室,推開門。
溫玲坐在高腳椅里,正在低頭寫報告。
楊錦文道:“晚上慶祝一下?”
溫玲抬起頭,莞爾一笑:“好的,楊隊。”
“你想吃什么?”
“天冷,吃火鍋?”
“好咧。”
“叫上貓哥吧,上次他回家,給我帶了好多土特產,我都還沒謝過他呢?!?/p>
“那是當然,要不要叫上檔案室的鄒佳慧?”
“滾!”溫嶺眉眼一擰。
楊錦文笑了笑,將法醫室的門輕輕關上。
這時候,樓下突然響起何金波的吼聲。
“刑警隊的,全體都有,全部下樓,有案子,限你們十分鐘之內,領好配槍和手銬,出任務了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