血脈劍帝 第二十二章：寒夜劍鳴

夜風嗚咽，如泣如訴。

楚凌霄倚靠在一棵古樹下，赤紅長劍橫于膝前，劍身仍殘留著與凌清雪一戰后的灼熱余溫。他的呼吸沉重如拉風箱，每一次吐納都帶著淡淡的血腥氣。血脈反噬的痛楚尚未平息，經脈內仿佛有無數細小的火蛇游走，啃噬著他的筋骨。

**“再這樣下去……未等玄霜閣的人來，我自己就會先被焚天劍脈燒成灰燼。“**

他咬緊牙關，嘗試運轉“九劫劍意“壓制體內暴走的血氣，然而心神稍一松懈，幻境中那通天徹地的巨劍影像便再度浮現，震得他識海劇痛。

就在此時——

**“沙……“**

極輕的腳步聲從林間傳來，落葉被踩碎的聲響幾不可聞，卻讓楚凌霄渾身肌肉瞬間繃緊。他猛地握緊劍柄，目光如電射向黑暗深處。

**“誰？“**

沒有回答。只有一縷清風拂過樹梢，卷起幾片枯葉。

楚凌霄瞳孔微縮。他的感知遠超同階修士，能察覺到方圓百丈內的任何氣息波動，可此刻，他竟然無法鎖定來人的位置！

**“劍不錯。“**

突然，一道低沉沙啞的嗓音在耳邊響起，近在咫尺！

楚凌霄汗毛倒豎，本能地揮劍橫掃，赤紅劍光如烈火燎原，瞬間照亮整片林地！

“鏘——！“

金鐵交鳴之聲炸響，火星迸濺。楚凌霄只覺手腕一麻，劍鋒竟被一柄銹跡斑斑的鐵劍穩穩架住。持劍者是一位身形瘦削的中年男子，一襲灰袍破舊不堪，左袖空蕩蕩地隨風飄蕩，唯剩右臂持劍，卻穩如山岳。

月光灑落，映出來人滄桑的面容。他眼角有一道陳年劍疤，雙目卻亮如寒星，此刻正似笑非笑地打量著楚凌霄。

**“反應尚可，劍招太糙。“**男子收劍入鞘，動作行云流水，“天闕宮的'焚天劍訣'在你手里，就像孩童耍木棍。“

楚凌霄心頭一震：“你究竟是誰？“

男子咧嘴一笑，露出幾顆泛黃的牙齒：“名字早忘了，江湖人叫我'風無痕'。“他頓了頓，獨臂拍了拍腰間酒壺，“當然，你也可以叫我——天闕宮最后的守墓人。“

風無痕的話音剛落，遠處山林突然傳來“咔嚓咔嚓“的結冰聲。

楚凌霄轉頭望去，只見月光下的樹冠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覆上白霜，寒氣如潮水般蔓延，所過之處草木盡數凍結！

**“玄霜閣的追兵到了。“**風無痕灌了口酒，語氣輕松得像在談論天氣，“那小丫頭片子搬救兵倒是快。“

楚凌霄握緊長劍，體內剛剛平復的血氣再度翻涌：“你先走，他們的目標是我。“

風無痕聞言哈哈大笑，笑聲驚起林中夜鳥：“小子，你以為我大半夜來這荒山野嶺，是為了看你慷慨赴死的？“

他忽然收斂笑容，獨臂按在楚凌霄肩上。一股清涼如泉的劍氣涌入楚凌霄體內，竟暫時壓制住了焚天劍脈的躁動！

**“看好了，什么叫真正的劍。“**

風無痕一步踏出，身形如鬼魅般消失在原地。下一瞬，他出現在百丈外的半空中，銹劍出鞘，樸實無華地向前一劃——

“嗤啦！“

夜幕被撕裂。

一道青蒙蒙的劍氣橫貫長空，所過之處，凍結的山林如鏡面般破碎！冰晶漫天飛舞，在月光下折射出七彩光暈，而隱藏在寒氣中的數十道白影齊齊吐血倒飛！

**“玄霜大陣，不過如此。“**風無痕輕飄飄落地，銹劍歸鞘，仿佛剛才那一劍只是隨手為之。

楚凌霄怔在原地。那一劍沒有任何花哨的技巧，卻蘊含著某種返璞歸真的意境，仿佛連天地規則都要為之讓路！

風無痕回頭，沖他眨了眨眼：“想學？先活過今晚再說。“

密林深處，風無痕帶著楚凌霄來到一座荒廢的古廟。廟內蛛網密布，唯有一尊無頭劍客雕像矗立中央，手持斷劍，悲壯蒼涼。

**“這是……“**楚凌霄剛踏入廟門，就感到眉心火焰金紋一陣灼熱。

風無痕點燃三炷殘香，插在雕像前的香爐中：“天闕宮外門劍冢，葬著三千年來戰死的劍修殘念。“他轉身，獨臂按在楚凌霄額頭，“小子，想活命就進去，找到屬于你的那把劍。“

不等楚凌霄回應，一股龐大的吸力驟然爆發！他的意識被拉入一個光怪陸離的世界——

血月當空，無數殘劍倒插在大地上，形成一片望不到盡頭的劍之墳墓。每一把劍旁都跪著一道模糊的身影，有的低聲啜泣，有的仰天狂笑，還有的不斷重復著生前的最后一劍……

**“這是劍冢幻境，歷代劍修的執念所化。“**風無痕的聲音在虛空回蕩，“找到與你共鳴的劍，戰勝它的主人，你才能穩固劍意，否則必被焚天劍脈反噬而亡！“

楚凌霄深吸一口氣，邁步向前。隨著他的走動，地面上的殘劍開始顫動，發出悲鳴般的劍吟。忽然，一柄通體赤紅的長劍從地底升起，劍身纏繞著鎖鏈，鎖鏈另一端——

拴著一具骷髏。

骷髏緩緩抬頭，空洞的眼窩中跳動著猩紅火焰：“又來一個送死的……天闕宮的血脈，都該絕！“

幻境外，風無痕靠在廟門邊，獨臂提著酒壺有一口沒一口地喝著。

夜風驟急。

一道白衣倩影無聲無息地出現在廟外古樹上，凌清雪面若冰霜，手中寒玉劍直指風無痕：“獨臂老鬼，讓開。“

風無痕頭也不抬：“小丫頭，你家閣主沒教過你尊老愛幼？“

凌清雪冷笑：“一個被天闕宮拋棄的殘廢，也配提閣主？“她劍鋒輕顫，“最后警告，交出楚凌霄！“

風無痕喝酒的動作頓了頓。

下一刻，酒壺落地，摔得粉碎。

**“你剛才說……誰是殘廢？“**

廟內，楚凌霄正與骷髏劍客死戰。每一次交鋒，都有大量記憶碎片涌入他的腦海——

烽火連天的戰場、崩塌的宮殿、一個與自己容貌相似的男子抱著嬰兒縱身跳入深淵……

最后一塊碎片中，那男子回頭，嘴角溢血，卻笑得溫柔：“凌霄……活下去……“

**“父親？！“**

楚凌霄心神劇震，骷髏劍客抓住破綻，一劍刺穿他的胸膛！

**“噗——！“**

鮮血噴涌，楚凌霄卻笑了。因為他看清了骷髏劍客劍柄上的徽記——玄霜閣的冰凰紋！

**“原來如此……“**他握住刺入體內的骨劍，任由手掌被割得血肉模糊，“你是玄霜閣的叛徒，被囚在此處折磨天闕宮后人！“

骷髏劍客突然發出凄厲尖叫，身形開始崩潰。楚凌霄趁機發力，赤紅長劍當頭劈下——

“轟！“

幻境破碎，楚凌霄回歸現實，手中多了一柄赤金小劍的虛影。廟外，風無痕正一腳踩在凌清雪背上，銹劍抵著她后心：“再說一遍，誰、是、殘、廢？“

楚凌霄推開廟門，眉心金紋光芒大盛：“風前輩，我看到了……天闕宮的真相。“

風無痕身形一僵，緩緩轉頭。

月光下，少年劍客的眼中，燃燒著足以焚天的怒火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