天香樓。
這不止是天府城最頂級的酒樓,更是整個中州都赫赫有名的銷金窟。
樓高九層,雕梁畫棟,古色古香,卻又處處透著現代科技的奢華。能在這里訂到一個包廂,本身就是身份與地位的象征。
尋常富豪,甚至連踏入其大門的資格都沒有。
今夜,整座天香樓,燈火通明,卻一反常態的,沒有接待任何客人。
因為,它被人包下來了。
當顧長生從那輛低調的勞斯萊斯上走下,抬頭看了一眼這棟氣派非凡的酒樓時,天香樓的總經理,一個平日里在天府城上流圈子中眼高于頂的中年胖子,早已帶著一眾高管,小跑著迎了上來,臉上堆滿了謙卑到近乎諂媚的笑容。
“恭迎顧先生大駕光臨!”
一行人九十度鞠躬,聲音洪亮,姿態恭敬到了極點。
顧長生神情淡漠,微微頷首,便徑直朝著大門走去。
然而,就在他即將踏入大門的那一刻,一個尖銳而又充滿譏諷的聲音,從一旁傳來。
“喲,我當是誰呢?這不是我們顧家的那位‘主家’大少爺嗎?”
顧長生腳步未停,甚至連眼角的余光都未曾瞥向聲音的來源。
只見不遠處,顧映穎正挽著一名衣著華貴,神情倨傲的年輕男子的手臂,在一群人的簇擁下,朝著這邊走來。
她顯然也是來參加某個宴會的,當她看到被天香樓總經理親自迎接的顧長生時,先是一愣,隨即,那張精致的臉上便立刻被濃濃的鄙夷與不屑所覆蓋。
她根本不相信顧長生有資格被如此對待,唯一的解釋,就是這個窮鬼不知道用了什么下三濫的手段,混到了這里,想要攀龍附鳳!
尤其是當她看到顧長生那一身洗得發白的地攤貨時,心中的厭惡更是達到了頂點。
她快步上前,直接攔在了顧長生的面前,環抱著雙臂,居高臨下地審視著他,嘴角勾起一抹刻薄的冷笑。
“怎么?從我們顧家騙錢不成,又跑到天香樓來碰瓷了?”
“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是什么德行!這里是你這種人該來的地方嗎?你知不知道在這里吃一頓飯,夠你這種窮鬼活幾輩子的?”
她身邊的華服青年,正是天府城城主的公子,李云飛。他皺了-皺眉,看著顧長生這身寒酸的打扮,眼中閃過一絲嫌惡,對著顧映穎不耐煩地說道:“映穎,這是誰啊?哪來的叫花子,也配擋我們的路?趕緊讓他滾蛋,看著就倒胃口。”
得到了李云飛的支持,顧映穎的氣焰愈發囂張。
她伸出涂著鮮紅蔻丹的手指,幾乎要戳到顧長生的臉上,聲音陡然拔高,充滿了羞辱的意味。
“聽到了嗎?李少讓你滾!你還賴在這里做什么?是不是覺得死皮賴臉地跟著我,就能攀上我們顧家,攀上李少這棵大樹?”
“我告訴你,做夢!你這種人,連給我們提鞋都不配!今天我把話撂在這,你現在立刻從我眼前消失,否則,我就讓保安打斷你的腿,把你像死狗一樣扔出去!”
她的聲音尖利刺耳,瞬間吸引了周圍所有人的目光。
天香樓的總經理和一眾高管,全都愣住了,他們面面相覷,一時間竟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么。
眼前這位,可是薛家家主親自打電話來,讓他們用最高規格接待的貴客啊!這顧家大小姐是瘋了嗎?
而那幾名負責維持秩序的保安,聽到顧映穎和李云飛的呵斥,又看了看顧長生那一身與這里格格不入的穿著,立刻就做出了判斷。
在他們看來,這必然是個想混進來開眼界,結果被當場抓包的窮小子。
“小子,沒聽到李少和顧小姐的話嗎?趕緊滾!”
為首的保安隊長一臉兇相地走上前來,伸手便要來推搡顧長生。
顧長生依舊面無表情,仿佛眼前的一切,都只是一場與他無關的鬧劇。他甚至連一絲動手的**都沒有。
因為,他知道,會有人替他處理好這些垃圾。
就在那保安的手即將碰到他衣袖的剎那——
“住手!”
一個清冷如冰,卻又帶著無上威嚴的女聲,從眾人身后傳來。
眾人回頭望去,只見一名身穿素白長裙,氣質空靈若仙,容顏絕美無瑕的年輕女子,在一群人的簇擁下,緩緩走來。
她一出現,仿佛整個天香樓的光芒,都被她一人所吸引。
那是一種與生俱來的高貴,一種深入骨髓的清冷,與顧映穎那種刻意裝出來的傲慢,有著云泥之別。
“薛……薛小姐!”
天香樓的總經理看到來人,臉色瞬間煞白,雙腿一軟,差點沒直接跪下去。
而原本氣焰囂張的李云飛,在看到這名女子的瞬間,臉上的倨傲也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,取而代之的,是深深的忌憚與一絲……討好。
來人,正是江南薛家如今的掌上明珠,薛清涵!
薛清涵沒有理會任何人,她那雙清冷的鳳眸,只是淡淡地掃了一眼那幾名準備動手的保安。
“你們,被開除了。”
簡簡單單六個字,沒有絲毫情緒波動,卻像是一道九天驚雷,在所有人耳邊炸響!
那幾名保安當場懵了,保安隊長結結巴巴地說道:“薛……薛小姐,我們……我們是天香樓的保安……”
薛清涵的目光,轉向了那個已經汗如雨下的總經理,聲音依舊清冷:“我的話,你沒聽見?”
“聽見!聽見了!”總經理如夢初醒,連滾帶爬地沖到那幾名保安面前,厲聲咆哮道:“你們幾個瞎了眼的狗東西!還不快滾!從現在起,你們跟天香樓再沒有任何關系!”
處理完保安,薛清涵的目光,終于落在了顧映穎和李云飛的身上。
她沒有發怒,甚至連語氣都沒有絲毫變化,只是平靜地看著他們,然后,對著身后的老管家,淡淡地吩咐道:
“福伯,去把天香樓的產權轉讓合同拿過來。”
此言一出,全場死寂!
產權轉讓合同?什么意思?
顧映穎和李云飛都愣住了,完全不明白薛清涵要做什么。
很快,那名老管家便捧著一個文件夾,恭敬地走了上來。
薛清涵接過文件夾,看都未看一眼,便徑直走到了顧長生的面前。
在所有人驚駭欲絕的目光中,這位被譽為江南第一明珠,連城主公子都要敬畏三分的薛家大小姐,對著眼前這個一身地攤貨的男人,微微躬身,將手中的文件夾,雙手奉上。
她的聲音,第一次帶上了一絲發自內心的恭敬與謙卑。
“顧先生,一點小小的心意,不成敬意。”
“從現在起,這棟天香樓,是您的了。”
轟——!!!
整個世界,仿佛都在這一刻,徹底崩塌!
顧映穎的腦子,嗡的一聲,一片空白!她瞪大了雙眼,死死地盯著眼前這一幕,那張因嫉妒而扭曲的臉,瞬間血色盡褪,變得慘白如紙!
天香樓……送給他了?
這怎么可能?!
這絕對不可能!
薛家!那可是薛家啊!是他們天府顧家想盡辦法,都想要攀附的龐然大物!
而薛家的大小姐,竟然對這個她眼中的窮鬼,這個被她肆意羞辱的喪家之犬,恭敬至此?甚至……甚至將價值數十億的天香樓,當成一份見面禮,隨手送了出去?!
李云飛更是渾身一顫,冷汗瞬間浸透了后背。他不是傻子,能讓薛家如此對待的人,其身份,其能量,已經恐怖到了一個他完全無法想象的境地!
而他剛才……竟然還讓這種人物“滾”?
一想到這里,他就感覺一陣天旋地轉,幾乎要當場昏厥。
薛清涵沒有再理會這兩個如同石化了一般的人。
她轉過身,清冷的目光再次落在顧映穎的臉上,語氣雖然依舊平靜,卻帶著一股不容置喙的疏離。
“顧小姐,顧先生是我薛家最尊貴的客人。”
“既然你們顧家如此怠慢先生,我想,今晚的宴席,你們也不必參加了。”
她微微側身,做了一個“請”的手勢,聲音淡漠如水。
“請吧。”
沒有過激的手段,沒有惡毒的辱罵。
但這簡簡單單兩個字,卻像兩記最響亮的耳光,狠狠地抽在了顧映穎的臉上,抽在了整個天府顧家的臉上!
這是驅逐!
當著天府城這么多有頭有臉的人物面前,被薛家大小姐,親自請出天香樓!
這份羞辱,比殺了她還要難受!
“為……為什么……”顧映穎的嘴唇哆嗦著,她無法接受這個現實,整個人都處在崩潰的邊緣,她死死地盯著顧長生,聲音嘶啞地質問道:“你……你到底是誰?!你和他……你們薛家……到底是什么關系?!”
顧長生從始至終,都未曾看她一眼。
他只是伸手,將那份產權合同輕輕推了回去,對著薛清涵平靜地說道:“宴席可以,這個,不必。”
說罷,他便在薛清涵親自引領下,在一眾高管戰戰兢兢的簇擁中,徑直走進了天香樓金碧輝煌的大門。
從頭到尾,他都像是一個局外人,仿佛被驅逐的,只是兩只無關緊要的螻蟻。
“噗通!”
李云飛再也支撐不住,雙腿一軟,直接癱坐在了地上,面如死灰。
而顧映穎,則像是被抽干了所有的力氣,呆呆地站在原地,任由周圍那些鄙夷、嘲諷、憐憫的目光,像刀子一樣割在她的身上。
她忽然想起了福伯的話,想起了薛家正在傾盡全力尋找的那位“醫仙傳人”……
一個荒謬到讓她渾身顫抖的念頭,猛地竄進了她的腦海!
是他?
怎么可能是他?!
那個窮鬼……那個廢物……那個被她用十萬塊錢羞辱的喪家之犬……
悔恨!無盡的悔恨!
恐懼!深入骨髓的恐懼!
“啊——!”
顧映穎再也承受不住這巨大的沖擊,她抱著頭,發出一聲凄厲到不似人聲的尖叫,雙眼一翻,竟是當場氣得昏死了過去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