山上的風雪比山下大的多。
在雪地里留下腳印,基本兩三分鐘就能被風雪掩蓋,一點兒都看不出來痕跡!
踩著厚厚的積雪,王崇軍扶著筆直的樹緩緩走著。
他個子不高,耳朵上戴著個布絨子保暖,臉被雪打的通紅,可一雙眼睛卻是炯炯有神!
為了避免迷失方向,他每走到一棵樹前就會在樹上劃出一道印子。
雖是夜晚,可天卻不暗,照在白雪上能勉強看清路徑。
在他身后,一個裹著棉襖的女人緊緊抓著她的胳膊,一邊走一邊往回看。
“鳳兒,你慢點走,這地方滑,說不定還有獵人埋的陷阱,可別夾著腿了!”
馬鳳喘著粗氣,她把裹在臉上的圍巾往下拉了一點,眼眉上全是霧氣凝結的冰碴子。
“崇軍,再往前走就是野狼溝了……”
她猶豫道:“村里好幾個人說在溝子里看到狼了,咱們要不別往前走了吧?!?/p>
王崇軍急忙道:“那不行!”
“鐵山現在正是缺營養,你看那孩子,這些天都瘦成啥樣了!”
“再說,不弄點東西回去,咱家也馬上揭不開鍋了……”
聽到這話,馬鳳不由嘆了口氣。
他們家以前倒也沒那么窮困,家里畢竟有丈夫跟兒子兩個勞動力,每年耕地雖然賺不了幾個錢,可不至于餓死。
可自從鐵山決定要高考之后,他們一家人就再沒讓鐵山下過地!
家里憑空少了個勞動力,銀貴沒長大,哪怕是兩個馬鳳也比不上一個年輕力壯的王鐵山??!
可她又不敢在孩子面前說這些。
雖然在農村活了大半輩子,可她也明白眼前一時的豐收,怎么能跟考上大學一輩子吃喝不愁相比?
她本以為苦過這兩年就好了,可沒想到,怎么苦成這樣啊……
提起兒子,兩人也都不再多說什么,只是匯成了一句沉重的“好!”
兩人相互攙扶著朝深處走去,突然,王崇軍似乎是看到了什么,連忙拉著馬鳳蹲了下去!
“鳳兒,你看!”
順著手指的方向,馬鳳看到里面隱隱約約有串細碎腳?。?/p>
山上風雪大,人的腳印要不了三分鐘都會被掩蓋,更何況是動物的?
如今這個腳印還有痕跡,那就說明這是獵物不久前留的!
“是兔子的!”
王崇軍興奮的說道!
他也算是個老獵人,自然能分辨出一些動物的腳?。?/p>
他連忙壓低聲音道:“鳳兒,把彈弓拿過來,還有夾子,這不遠肯定有窟!”
馬鳳也激動的點了點頭,他們已經在山上轉了快一個時辰,都快凍透了!
這下總算見到希望了,任誰不激動?
兩人又貓著身子往前走了幾步,很快王崇軍便到了一些身影在雪地里面閃爍!
“到了!”
不多時,兩人果然在一棵樹下看到了個巴掌大小的洞穴!
“鳳兒,你在這等著,我去下夾子!”
王崇軍壓低聲音道。
馬鳳點了點頭,她搓了搓手回暖,從懷中掏出彈弓,捻起一顆石頭放在里面。
王崇軍悄無聲息的來到洞穴前,將夾子掰開放了下去,在上面放了塊已經被凍僵的蘿卜。
做完這些后,他在距離洞穴幾步的位置停下,然后從腰間掏出了個手臂長的棍子。
棍子底部被削尖了,這就是他的捕獵工具!
沒多時,洞穴里逐漸傳來了幾聲“沙沙”聲。
一只灰兔小心翼翼的探出頭來,鼻子不斷的抽動著。
終于見到獵物,兩人臉上都露出了喜色,可他們明白越是這個時候,越是不能輕舉妄動!
灰兔環顧四周,最終目光鎖定在了前面的蘿卜上。
它迅速靠前,就在叼上蘿卜的瞬間!
“啪——!”
捕獸夾的機關被觸發,猛地合上!
灰兔發出了一聲凄厲尖叫,王崇軍這時候也迅速上前,低喝一聲,手中棍子瞬間出手!
“噗嗤——!”
棍子尖端精準的刺入那灰兔的腦袋,那瘋狂掙扎的兔子頓時便沒了動靜!
做完這一切后,王崇軍立刻伸手將那灰兔給抓了起來。
感受著手中炙熱的溫度,他臉上終于掛上了久違的笑容!
馬鳳這時候也趕了過來,看到王崇軍手上的東西后激動道:“好好好,成功了!”
王崇軍咧嘴笑道:“這畜生至少有三斤重,夠咱們吃一個星期的了!”
馬鳳看著身體扭曲的灰兔,有些惋惜道:“可惜……皮子被夾壞了,不然拿到鎮子集上還能賣點兒錢呢?!?/p>
王崇軍渾不在意道:“沒事,有收獲已經很不錯了!”
馬鳳跟著點了點頭,而后道:“那咱們趕快下山吧!”
“咱們畢竟在溝子里,終究是不安全!”
王崇軍卻是猶豫道:“我還想再逮一只呢……”
“咱們進山一趟不容易,這逮著個兔子口,放走不是可惜了?”
馬鳳趕緊勸阻道:“剛才動靜那么大,那兔子又不傻,哪還能再出來?”
王崇軍卻是執意道:“再試試吧,多打一只,咱銀貴也能多吃兩天飯了……”
看著王崇軍那認真的模樣,馬鳳無奈,可還是回到了原來的位置上靜靜蹲伏下來。
而從灰兔身上滴落下來滾燙的血液,在冰冷的風雪下,逐漸凝結成了一串串的血冰晶。
……
跑上山之后,王鐵山仍是一刻也沒閑,累了就快走,渴了就抓一把雪塞到最里面降溫。
上一世老爹王崇軍和老娘馬鳳死時,聽老一輩人說地點是在野狼溝的方向,所以他也往那個方向趕。
風雪很大,想靠腳印找人已經不現實了,王鐵山只能想別的辦法。
正當他剛步入野狼溝時,樹上的一個特殊標記立刻吸引了他的注意!
“這是……”
他走到樹下,當看到一個“山”字印記后,心中頓時了然!
“這肯定是為了防止丟失做的標記了!”
“應該就在不遠了!”
他暗自道!
喘了口氣,王鐵山再次悶頭往山里面跑去!
前面的樹逐漸增多,而標記也越來越多,這更加堅定了他的猜想!
繼續往里面走去,就在這時,從遠處突然傳出來一道聲音,驚得他全身起了一層雞皮疙瘩!
“嗷嗚~!”
那是……狼嚎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