天痕之外 第五章 學院招新

陳憶聞聲轉頭，兩道刺目的華服身影撞入眼簾。兩名青年正用打量穢物的眼神，毫不掩飾地掃視著他蓬頭垢面衣衫襤褸的模樣。

建木村長大的平和少年，何曾受過這般當面折辱，他冷冷道：“哪來的野狗，跑到大街上亂叫？”

“混賬東西！你找死！”被罵的兩人勃然大怒，對視一眼，揮拳就朝陳憶沖來。

連日來的遭遇，陳憶心中正憋著一股無名火，見狀冷哼一聲，反手抽出腰間的青銅斷劍，不退反進，身形如電，劍柄帶著沉悶的風聲狠狠砸在當先一人的臉頰上。

“噗！”

那人慘叫一聲，口噴鮮血，幾顆牙齒混著血沫飛了出來。

“小子！你他媽活膩了！”被打的青年眼中兇光畢露，手猛地探入懷中，一個閃爍著危險能量光暈的管狀物瞬間出現在他掌心。

那東西雖小，散發出的波動卻讓陳憶心頭一凜——這是類似雨林外夏小喬他們使用過的那種熱武器！

“住手！”

一聲清冷的厲喝驟然響起。

“誰他媽……”被打的青年正要破口大罵，扭頭看清來人，聲音戛然而止，囂張氣焰瞬間消失。

與此同時，他急忙將手中的管狀物塞回衣袋，搶先一步指著陳憶語速飛快：“夏統領！您來得正好！我們是準備明天參加招新的周家子弟，提前過來看看學院環境。誰知這乞丐鬼鬼祟祟堵在門口，我們好心詢問，他竟然暴起傷人！”

夏小喬目光如冷電，掃過二人心虛的嘴臉，最終落在陳憶身上，冷笑：“‘乞丐’？‘滾開’？——這就是你們周家的‘好心盤問’？”

她的聲音不高，卻字字如針，刺破謊言。

“夏統領，我們……”兩人還想狡辯。

“夠了！”夏小喬聲音不高，卻很凌厲“城內禁止私斗，你們想去護衛隊走一遭么？還有，收好你的靈能脈沖刺，再讓我看到，按軍規論處！滾！”

二人眼見夏小喬鐵了心要幫這乞丐，對視一眼，他們只是周家旁支，還不敢得罪夏小喬，只能就此作罷。

經過陳憶時，低聲惡道：“小子，今天算你好運，下次再讓我們遇見……”

“還不滾？”夏小喬冷喝。

“是，是。”二人又不甘的瞪了陳憶一眼，急忙溜走。

“你沒事吧？”夏小喬看到陳憶此時情緒有些不對，有些擔心的問道。

陳憶搖了搖頭，嘴角閃過一絲譏誚：“原來這所謂的主城，人竟然都是這樣的。”

話剛出口，似乎又感覺不妥，轉頭看著夏小喬：“你，除外。”

夏小喬自幼璇璣城長大，聽陳憶的話有些刺耳，想要辯解幾句，可隨即想到陳憶連日來的遭遇，最終輕聲道：“先回基地吧。”

陳憶又深深看了一眼高聳的璇璣學院，這才跟夏小喬向基地走去。

夜深了，陳憶躺在那如蜂巢孔隙一般的房間內，緊緊裹著單薄的被子，身體微微蜷縮。

建木村慘劇、蟲族血仇、璇璣城受辱、面具人的恐怖實力……這幾日發生的事情，如同走馬燈一樣在腦海中不斷循環閃現。

不知道明天，又會發生什么？

想的久了，他終于慢慢閉上雙眼，呼吸漸漸均勻，唯有左眼不時傳來隱約的陣痛，讓他在睡夢中眉頭微微皺起。

次日清晨。

璇璣學院巍峨的合金大門前已是人聲鼎沸。巨大的全息投影滾動著招新流程，身著各色華服的少男少女在家人仆從簇擁下排隊，空氣中彌漫著靈能檢測儀的低鳴與興奮的私語。

夏小喬帶著陳憶排在隊中，他雖然已經刮去了滿臉的胡子，恢復了少年人該有的俊秀，但破舊的麻衣與周遭的錦繡格格不入，引來不少好奇或鄙夷的目光。

終于輪到他們。

“姓名，年齡，所屬主城身份序列碼。”招新處的中年教員頭也不抬，手指在光屏上飛快操作。

“陳憶，二十三歲，身份碼……”陳憶語塞，建木村隱世獨立，根本不在三大主城勢力范圍，哪有什么身份碼。

教員這才抬眼，上下掃視陳憶，眉頭擰緊：“流民？”

“他是建木村的……”夏小喬試圖解釋。

“建木？”教員嗤笑一聲，打斷她，“沒聽過的小地方。沒有三大主城官方認證的身份序列碼，視為流民，不予接收。下一個！”

“他幫基地完成了玉髓運輸任務，能不能看在……”夏小喬何曾被人如此態度對待，強壓慍怒繼續解釋。

“夏統領，這里是璇璣學院！”教員根本沒有給她面子，再一次揮手打斷，他拔高的聲音引得周圍目光聚焦。

人群騷動處，一位錦衣華服的青年在眾星捧月下踱步而來，臉上掛著看好戲的興味。

他身后簇擁的跟班里，一個嘴角淤腫的家伙死死盯著陳憶破舊的衣衫，待看清陳憶刮凈胡須的臉，眼中猛地迸出毒蛇般的恨意，湊近華服青年，急促低語了幾句。

“呵，我當是什么人物，原來是個連身份都沒有的泥腿子。”華服青年冷冷一笑，“夏小喬，你們夏家好歹也是這璇璣城有頭有臉的，竟然與這流民廝混在一起。”

陳憶循聲轉頭，只見那華服青年眉眼間滿是倨傲，一臉玩味的看著夏小喬。

“周明，你管的有點多吧？”夏小喬冷冷開口，身體微動，隱隱擋在陳憶身前。

周明和昨夜那兩個周家旁支不同，他可是璇璣城周家的嫡子。

只見周明緩緩走到招新臺前，隨手將刻有身份碼的晶卡丟在臺上，目光輕蔑：“璇璣學院是什么阿貓阿狗都能進的嗎？流民也配與我們這些天之驕子同處一室？”

他身后的跟班們立刻爆發出刺耳的哄笑——

“周少說得是！垃圾就該在垃圾堆里！”

“學院圣地，豈容這等腌臜玷污靈氣！”

招新教員也是瞬間換上一副諂媚嘴臉，腰都彎了幾分：“哎喲，周少！您不是早由周副院長內定入院了么，您的璇璣令稍后自會恭送至府上，哪還勞您親自來一趟！”

周明得意地擺擺手，享受著眾目睽睽下的優越感：“該走的過場總得走走，省得落人口實嘛。”

他朝教員使了個眼色，聲音透著不耐煩：“行了，趕緊把這礙眼的垃圾清走，后面還排著長龍呢。”

“是，是！”教員頓時會意，轉向陳憶，厲聲呵斥：“還不快滾！別擋著周少的路！”

刺耳的話語如同重錘，讓他就要發作，可是這璇璣學院是自己要變強的地方，不能輕易放棄，陳憶攥緊了拳頭，硬生生的壓住怒火。

對了，他們似乎提到了璇璣令！

陳憶攥緊的拳頭猛地松開，探入懷中，掏出那枚溫潤的“璇”字令牌：“如果，我有這個呢？”

“這……這是？！” 教員瞳孔驟縮，失聲低呼，“白色璇璣令？！” 他臉上的跋扈瞬間被驚疑取代，“你，你從何處得來？！”

“一個戴面具的人給的。” 陳憶盯著他，一字一頓，“現在，我能否參加招新？”

面具人？

莫非是院長大人？！

教員臉色變幻，下意識扭頭看向周明，壓低聲音，帶著一絲慌亂：“周少，這小子他有院長令！怕是……”

“院長大人神龍見首不見尾，多少年都沒露過面了，誰知道這小子的令牌是真是假？”周明面帶冷笑，“即便是真的，院長大人又怎知這小子來過沒有，你不想想如今的學院，是誰在代管？”

教員聞言，頓時想明其中關竅，轉頭看向陳憶：“沒有身份碼就是流民，拿個假令牌也想蒙混過關？還不快滾？”

刺耳的“滾”字如同燒紅的烙鐵，狠狠燙在陳憶心上，他身體微微顫抖，眼見情緒就要失控。

“夠了！”

夏小喬一步踏前，清瘦的身影如一道屏障擋在陳憶身前，一只手輕握住陳憶捏得慘白的拳頭，冷冽的目光掃過周明和教員：“身份，不代表一切！”

“哦？” 周明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，玩味地挑眉，“夏小喬，看來你是鐵了心要給這泥腿子撐腰了？既然身份不代表一切，那么——” 他故意拖長了調子，帶著惡意的引導，“你何不把他領回你們那個破基地去？反正你們璇璣營，每年不也要招些‘新血’么？”

對啊，基地每年也會招新，只要陳憶有璇璣令在手，等他變強，照樣可以挑戰璇璣九問？何必在此與小人糾纏！

念及于此，她轉身猛地抓住陳憶緊繃的手臂，壓低聲音：“跟我走！璇璣學院不是你唯一的路！我引薦你加入璇璣營！”

她直視陳憶燃著怒焰的眼睛，語速加快：“軍方自有培養體系，資源或許不如學院優渥，但以戰代練，在生死邊緣磨礪己身，未必不能殺出一條血路！”

“哦？是么？那我可要好好看看了。”周明刺耳的笑聲響起，他指了指學院門內，看向二人的目光滿是譏誚，“正好，一年后璇璣學院大比，其他主城勢力都會參加，我可以給你們一個證明的機會。”

陳憶猛地抬頭，眼中翻騰的怒火瞬間凝為近乎實質的偏執寒芒。

他沒有再看周明和教員，而是死死鎖定了學院門內巨大廣場上那座醒目的擂臺，聲音低沉，卻清晰地砸在每一個人的耳膜上：

“一年后，學院大比。我會代表璇璣營，站在那上面。”?他抬起手，筆直地指向那方擂臺，目光掃過周明及其跟班，最終定格在周明那張倨傲的臉上，一字一頓，斬釘截鐵——

“打敗你！天之驕子！”

話音未落，他決然轉身。

夏小喬沒有絲毫猶豫，立刻跟上。

身后刺耳的哄笑與議論如潮水般涌來，卻再無法動搖兩人離去的背影，反而平添了幾分孤絕與凌厲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