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嚯——”八爺倒吸一口涼氣,小心翼翼地接過來,對著窗戶透進來的光仔細端詳,手指激動得微微顫抖。
“金膽!好小子!真讓你又搞到一個!還是金膽!了不得!真是了不得!這品相,這成色,簡直絕了!”
“現在這玩意兒,有價無市啊!多少年沒見著這么好的貨了!”
八爺愛不釋手地摩挲著,眼中閃爍著精明的光:“我估摸著,等開春兒,南邊那位專收山珍的大老板過來,這東西一亮相,少說也得這個數!”
他伸出兩根手指比劃了一下,意思是兩千塊。
“八爺我做事,向來童叟無欺!先給你一千二,算是定錢!等真賣出去了,多出來的,咱爺倆再分!你看咋樣?”
林陽爽朗一笑:“八爺,您對我一直這么照顧,我信您!一千二就一千二,多賣多少都是您的本事,我林陽絕無二話!”
“好小子!痛快!”八爺一拍大腿,滿眼欣賞的說道,“就沖你這句話,老頭子我今天做主,給你一千五!現錢!拿著!”
他不由分說地從炕柜深處摸出一個布包,數出厚厚一沓大團結塞到林陽手里。
“再推辭,就是瞧不起你八爺!拿著,該花花!娶媳婦兒還得置辦東西呢!”
林陽也不再矯情,道了謝,小心收好錢。
又和八爺聊了幾句山里的見聞,這才告辭出來,直奔周亮家。
敲開周亮家的門,開門的正是周亮本人。
只見他眼窩深陷,胡子拉碴,滿臉疲憊,身上還帶著一股濃重的煙味和熬夜后的油汗味。
但看到門外站著的是林陽時,他布滿血絲的眼睛里瞬間迸發出驚喜的光芒。
那疲憊仿佛被沖淡了不少,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劫后余生般的亢奮。
“陽子!!”周亮的聲音帶著沙啞的激動,一把將林陽拉進屋里,“快進來!凍壞了吧?我正琢磨著明天抽空去蓮花村找你呢!”
屋里燒著火爐,如同熱浪一般的暖氣撲面而來。
周亮的媳婦兒也聞聲從里屋出來。
看到林陽,臉上立刻堆滿了真誠而感激的笑容,忙不迭地去倒熱水:“陽子兄弟來了!快坐!喝口熱水暖暖身子!”
她看向林陽的眼神,充滿了發自內心的謝意。
林陽心里立刻明白了七八分。
看周亮這狀態和他媳婦的反應,肯定是之前自己提供的思路奏效了!
那伙流竄的悍匪,怕是已經被拿下了。
周亮作為負責治安的大隊長,要是讓那伙人在自己地界上鬧出大亂子,后果不堪設想,背鍋受處分都是輕的。
但反過來,成功拿下這幫流竄的悍匪,同樣也是大功一件。
其中的好處自然不必贅言。
果然,周亮把林陽按在椅子上,自己灌了一大口濃茶,帶著一種宣泄般的興奮,壓低聲音道:“陽子!成了!全拿下了!一個沒跑掉!”
他用力搓了把臉,驅趕著倦意,眼神卻亮得驚人:“上次你跟我說的那番話,真是點醒夢中人啊!”
“我回來就重新梳理線索,調整了摸排方向,重點盯著那些平時沒人注意的犄角旮旯、廢棄廠房、還有城鄉結合部那些管理混亂的出租屋……”
“嘿!結果你猜怎么著,還真讓我們摸到了那幫孫子的尾巴!”
“這幫亡命徒,手里家伙事兒硬得很!不光有短火,還有兩支改裝過的半自動!火力猛得很!”
“當場就撂倒了三個負隅頑抗的,剩下的六個,全給按住了!人贓并獲!”
“要不是聽了你的提醒,行動前做了最周密的部署,打了他們一個措手不及,一旦打草驚蛇,后果……不堪設想啊!”
周亮長長舒了口氣,臉上洋溢著如釋重負的喜悅和立下大功的振奮,一把拉住林陽的手,感激道:“陽子,這次能把這顆大雷平安排掉,你居功至偉!哥哥我欠你個天大的人情!”
林陽由衷地笑了:“亮哥,恭喜!這是你和兄弟們拼命換來的功勞!跟我有啥關系?我就是隨口那么一說。虧了沒有把你思路帶偏!”
“嗨!咱們兄弟之間,不說那些虛頭巴腦的!”周亮大手一揮,沖著廚房喊道,“媳婦兒!整倆硬菜!把我那瓶珍藏的北大倉拿出來!今兒個必須跟我陽子兄弟好好喝一杯,慶祝慶祝!”
林陽連忙站起身阻攔:“亮哥!真不行!喝酒改天!今天騎車過來,路上灌了一肚子冷風,再喝酒非得趴下不可。”
“而且我今天來,是真有事想求亮哥你幫個忙。”
周亮見林陽神色認真,也收斂了興奮,正色道:
“啥事?你盡管說!只要不違反原則,不犯紀律,能辦的哥絕不含糊!”
他對林陽的人品很信任,知道林陽開口,必然是經過深思熟慮的。
林陽便把父母在縣城電影院門口支了個小攤賣鹵味熟食的事情說了,也直白地表達了擔憂:
“亮哥,你也知道現在這年頭,剛放開搞活,牛鬼蛇神都冒出來了。”
“我爹娘就是老實巴交的農民,做點小買賣糊口,就怕有些不開眼的地痞流氓或者街溜子去搗亂、收保護費啥的。”
“我離得遠,鞭長莫及,所以想請亮哥……能不能偶爾路過的時候,照看一眼?讓那些人知道,這攤子有主兒,不是誰都能捏的軟柿子。”
他說得很委婉,但意思很明白——需要周亮這身制服帶來的威懾力。
周亮瞬間秒懂。
他干的就是這一行,太清楚那些欺行霸市、騷擾攤販的混混有多煩人了。
他當即拍板:“明白了!陽子,這事兒交給哥哥我,你放一百個心。”
“叔和嬸子在哪兒擺攤?電影院門口那塊是吧?行!明天……不,下午我就帶兩個兄弟過去熟悉熟悉環境,順便嘗嘗嬸子的手藝!”
“保證讓那一片兒的牛鬼蛇神都看得真真兒的,絕不敢造次!”
他問清楚了具體位置,心里已經有了計較。
這種“照看”不需要天天守著,隔三差五穿著制服去露個臉,跟攤主熟絡地聊幾句,甚至買點東西,就足以震懾那些宵小之輩。
在那個年代,這層無形的“保護傘”非常有效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