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陽被看得有些不自在,那份遲來的疲憊感和混雜的情緒在眾人目光的注視下開始上涌。
他立刻指了指要塞黑洞洞的入口岔開了話題:
“大隊長,這兒沒什么好看的了。留幾個人守著這些凍肉就行,里面的東西,才是大頭。”
“一隊的同志!”大隊長反應極快,立刻轉向一名身材敦實的漢子。
他的聲音恢復了平時指揮時的沉穩有力,帶著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。
“老高!你帶二十個兄弟,在這兒守著尸體!任何人不許靠近!不許碰!其他人,跟我進要塞!”
兩百多人有序地進入地下入口,龐大的數量并未顯得絲毫擁擠。
隨著不斷深入,一股刺骨的陰寒如同無形的觸手纏繞上來,讓人牙齒發顫。
但當他們看到林陽提著煤油燈走在隊伍最前面,步履沉穩地跨過坍塌的亂石堆時,那份領頭的氣勢瞬間讓身后的人心安不少。
前方或許有危險,但眼前這條道無疑是安全的。
他像熟悉自家院子一樣熟悉這里的每一個轉彎。
林陽熟門熟路地來到那扇厚重的銹蝕鐵門前。
“就是這里。”他側過身,讓開門鎖位置,對旁邊兩名帶著撬棍的健壯民兵點了點頭。
幾人合力,沉重的鐵門在令人牙酸的金屬摩擦聲中,被再次撬開一道能容人側身通過的縫隙。
林陽接過旁邊隊員遞來的一盞大馬力的礦燈,雪白的光束如同一把光劍猛地刺入倉庫的黑暗深處。
當那片堆疊得如同小山般的軍火庫,在強烈光線下纖毫畢現地展露在眾人眼前時,站在最前面的大隊長整個人如同石化般僵住了!
先前聽林陽描述里面“軍火很多”,他腦海中想象的是零散的槍支堆。
然而此刻親眼所見,那視覺沖擊帶來的強烈寒意,讓他感覺一股冰冷的電流瞬間從腳底板竄上天靈蓋,頭皮炸起,后脖子上的汗毛根根倒豎!
倉庫內的景象讓他幾乎失語,嘴巴無意識地張開,喉嚨里發出一絲驚愕的氣音。
倉庫深處,堆放著大量槍械、彈藥,角落里的那些畫著白骨骷髏頭的木箱,在刺眼的光線下顯得無比猙獰。
空氣仿佛被這股無聲的恐怖凍結了。
大隊長此時終于明白,林陽為什么要讓他帶上兩百多人過來。
單單只是這里的武器,人數少了都無法搬走。
他之前覺得林陽是因為沒有見過世面,可能在大驚小怪,反應過激。
現在他猛然驚覺過來,自己才是那個大傻子。
人,還是帶少了。
“真沒想到,這群喪心病狂的小鬼子,在這里守護的竟然是這么多的武器,而且還有這種喪盡天良的東西。”
他指著那畫骷髏頭的武器,只覺得心里發寒。
如果這個東西真的是在他們這一片地方被引爆了,后果可想而知。
恐怕整個縣城的人都會跟著一起倒霉!
現在那些活著的老人,可都親自領略過小鬼子的殘忍。
說他們是畜生,簡直都是對畜生這兩個字的侮辱,只能用喪心病狂的魔鬼來形容。
對這些魔鬼的憤恨,更是無法用言語形容。
大隊長深呼吸幾次,努力平復心緒,這才小心翼翼地用力把厚重的鐵門重新推上,仿佛要隔絕那令人不安的源頭。
他目光轉向林陽,眼神里的感激幾乎要溢出來。
“陽子,這次多虧了你,真是多虧了你啊!沒有你,后果真的是不敢想!”
大隊長狠狠拍在林陽的肩膀上,粗糙的大手帶著沉甸甸的分量,語氣沉重得如同壓了一塊石頭。
“你一個人單槍匹馬收拾了那群小鬼子,這可不是簡單的功勞,這是救了我們大家伙兒的命啊!”
“我現在越想越覺得,他們留在這里,根本就是沒安好心!”
“指不定憋著什么壞水,就想趁我們不備,給我們來一下狠的,來個同歸于盡!”
大隊長的聲音在空曠的洞穴里回蕩,帶著劫后余生的嘶啞。
正常人都會這么想。
否則誰能解釋那些小鬼子躲在這深山老林里是為了什么?
依照他們那副死硬的做派,還有那所謂的武士道精神,搞不好就會來個自殺式的攻擊。
到時候,配合他們手上這些東西,整個縣城都將面臨滅頂之災。
這種畫骷髏頭的玩意兒太兇殘。
大隊長年輕時跟著隊伍見過戰場,也聽過老兵描述那黃綠色毒煙的可怕。
只要爆開一個,山風一吹,用不了多久,整個縣城都會變成死地。
若是這東西被偷偷弄到城里……
大隊長不敢再深想下去,后背的涼氣一陣陣往上躥,整個人都感覺快要被凍僵。
這哪是立功,這是為一方百姓搶回了一條生路!
此處隨后就被大隊長直接封閉,安排信得過的老伙計持槍看守,命令任何人不準靠近那扇鐵門。
然后,他帶著林陽,又去其他的倉庫探查了一遍。
越看越是心驚肉跳,后脊梁骨一陣陣發涼。
能帶走的那些小玩意兒,諸如金銀細軟,恐怕早就已經被那些小鬼子轉移走了。
留下的基本上都是些笨重難挪的大物件。
一門門覆著綠色厚漆,沉甸甸透著殺氣的山炮……
成箱銹跡斑駁卻分量十足的子彈……
堆滿角落的鑄鐵零件……
而且看這些倉庫當中積攢的厚厚灰塵,地面上幾乎看不到新的腳印,顯然小鬼子的人也很久都沒有來這里查看維護過了。
最后轉到那些小鬼子的住宿區。
推開簡易木門的瞬間,一股混合著霉味、汗餿氣和排泄物惡臭的濃烈氣味猛地沖了出來,頂得人眼前一黑。
大隊長捂著鼻子,臉都黑成了鍋底,胃里翻江倒海。
但他強壓著惡心,咬著牙招呼身后幾個膽大的隊員:“走,跟我進去仔細搜!犄角旮旯都不能放過!這群豺狼窩里,說不定還藏著好東西!”
他親自帶頭鉆了進去。
渾濁的空氣里漂浮著肉眼可見的細小顆粒。
當火把的光照亮一處簡陋通鋪的床底時,大隊長的眼睛猛地瞪大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