高世德伸手虛引做出請的姿態,隨后走在側前方帶路。
當他從趙福金身邊經過時,每踏前一步,仿佛世界都隨之變亮了一分。
高世德有種腳下正春暖花開、奔赴星辰大海的錯覺,沒錯了,是心動的感覺。
一股好聞的香味以一種不講理的姿態竄入口鼻,仿佛整個天下的梅魂蘭魄都要浸入他的骨子里似的,讓人心曠神怡。
‘矮油,小姨子,你好香??!’
高世德身后,趙曼珠扯了扯趙福金的袖子,她用下巴微微朝前點了點,氣音如蘭,聲若游絲:“怎么樣?”
這道聲音很小,似有還無,如隔霧聽花。
趙福金滿腦袋問號,險些聽不清楚,好看的眸子輕輕眨動,她小聲回道:“什么怎么樣?”
趙曼珠也不言語,而是秀眉連續挑動兩下,給了她一個曖昧的眼神。
趙福金見了,臉頰微微泛紅。
討論顏色話題并不是男人的專屬,一些“小污婆”污起來,那基本就沒男人啥事了。
古代女子雖然含蓄,但只要關系到位,在私下里也會聊些略帶顏色的私密話題。
而如今這對堂姐妹、早已將關系發展成了閨中密友。
二人相處時車速雖然不快,但曼珠同學也是一名老司機了,她甚至還捏過福金同學的胸脯。
現在,她僅一個眼神就讓趙福金上了高速。
趙福金忙做賊似的看向高世德,見他并沒有發現異常,又轉頭非常小聲地埋怨道:
“哎呀,曼珠,你怎么……,這要是被別人聽到,你還做不做人了?”
趙曼珠狡黠道:“嘻嘻,怎么了,我又沒說什么?!?/p>
趙福金表情微怔,‘呃,她好像確實沒說什么,可是她的眼神似乎說了很多內容……’
……
店鋪后院的茶室內,自有下人奉上水果糕點招待。
高世德親自煮茶,手法嫻熟,如行云流水,讓人看得賞心悅目。
不多時,裊裊茶香便彌散開來。
高世德斟好茶盞,遞給坐在茶臺對面的二女,“殿下,嫂嫂,請用?!?/p>
趙曼珠接茶的時候,偷偷在高世德手上摸了一把。
這情景簡直與當初高世德偷摸嫂嫂那次如出一轍,同樣的不著痕跡,同樣是有旁人在場時的小動作。
雖然只是簡單的摸摸手,但這是屬于二人的小秘密,永遠的小秘密。
二人目光相遇,會心一笑,仿佛一切盡在不言中。
趙曼珠嘴角噙著笑,開口說道:“茶湯色澤清亮,香氣撲鼻?!?/p>
接著,她輕輕抿了一口,又道:“嗯,入口回甘。不錯,你這茶藝倒是大有長進。”
“呵呵,全賴嫂嫂教導有方。不過與嫂嫂的茶道造詣相比,小弟不過是略窺門徑罷了?!?/p>
趙曼珠下巴微揚,點評道:“嗯,初窺門徑就有些謙虛了,我看已經算登堂入室了。”
“多謝嫂嫂夸獎?!?/p>
見趙福金投來疑惑的目光,趙曼珠解釋道:“他與蔡績臭味相投,兩人好的穿一條褲子,他也經常來府上拜訪。”
“那日他與蔡績斗茶,輸得一塌糊涂,便央求我教他。我看他姿色不俗,呃呸,是天賦不俗,便勉為其難地教他了。”
趙福金微微點頭,“哦,原來如此。”
她心道:‘怪不得他們看起來頗為熟絡,只是曼珠這嘴啊,真是口無遮攔……’
趙福金剛回過神來,就聽到趙曼珠喊了一句“官人”,頓時呆若木雞。
“官人,官人說你前些時日去青州游玩了?”
高世德低頭整理著茶具,面上不動聲色,心中卻有一抹莫名的刺激悄然滋生,“嗯,是有這么回事?!?/p>
趙曼珠側頭朝趙福金挑了挑眉,似乎在說,‘看,我占他便宜呢,他都不知道?!?/p>
趙福金滿頭黑線,‘曼珠真是夠了,平時私下胡鬧一些也就罷了,怎地能不分場合?她、她該不會對高衙內起了某種心思吧?’
如此想著,她悄悄看了高世德一眼。
只見對方豐神俊朗,劍眉星目,挺拔的身姿,好似是陽剛與儒雅的完美結合。
‘他這樣的形象,確實很能勾動懷春女子的心弦。不行,日后我得勸導曼珠一下,可不能讓她行差踏錯。’
趙福金不知道的是,就在這間茶室,趙曼珠已經不止一次地行差踏錯了。
而某人也不是初窺門徑,而是窺了好幾次門徑。
高世德和趙福金雖然都是最頂級的權貴階層,卻并不是一個社交圈子。
特別是趙福金如今已經嫁為人婦,平日大門不出,二門不邁。
雖說只要鋤頭揮得好,沒有墻角挖不倒。
可高世德連對方的面都見不著,任他鋤頭揮得再好,也是白搭。
如此,曼珠嫂嫂的重要作用便凸顯了出來。
趙曼珠用頗為羨慕的語氣說道:“哎~,你倒是逍遙,想跑哪跑哪,不像我們,都快悶死了?!?/p>
“你出去這趟有什么趣事沒有,快說來聽聽,好教我也開心一下?!?/p>
嫂嫂這一波主力絕對拉滿了,因為高世德這張嘴講故事,堪稱逆天。
高世德嘴角上揚,他表示8·6不僅要上山,還要使用排水渠過彎法,實現技術型超車。
屆時讓蔡鞗連他的車尾燈都看不到。
高世德從碼頭登船后、潮平兩岸闊開始說起。
汴京離黃河并不遠,二女都去過,但從高世德口中說出,這條河仿佛有了生命。
梁山水寇攔路打劫,當時一輪箭雨就打得他們落荒而逃。
可在高世德口中,卻變得驚險曲折起來。
刀劈濁浪,風雷嘯徹河兩岸;血染江紅,劍氣破開雨千重。
二女聽了,不免覺得蕩氣回腸。
扈家莊娶親的事自然要略過,接下來便是抵達海邊游玩:
赤足踏浪,碎瓊亂玉飛晴雪;金沙蹴鞠,流星趕月破長風。
二女聽到的是波瀾壯闊的唯美海景,激情狂放的游戲,逍遙自在的生活。
趙曼珠一手托著香腮,嘴角噙著淺笑,雙眼不離夸夸其談的高世德。
她不時還會插嘴幾句,表達自己的看法或情感。
趙福金則靜靜地聽著,茶煙裊裊,卻遮不住她眼底隱隱浮動的光芒。
高世德被妖女綁到沂州肯定不能說,太丟人了,他是自己跑去游玩的,很合理。
游沂山,拾級而上,踏碎浮云三千丈;臨絕頂,憑欄遠眺,盡收山河一袖中。
二女聽得是孤峰證道、乾坤在報的大氣磅礴。
趙曼珠道:“沂山竟有那么大的巨雕和巨蟒,還真是靈氣十足啊。”
“你倒是好運,被你得了仙禽,你被封爵的事,我也聽說了,恭喜你了!”
高世德將手伸到趙曼珠面前,“嘿嘿,多謝嫂嫂?!?/p>
“你干嘛?”
“嗯,嫂嫂,你恭喜不得隨個份子嗎?不然是不是太沒誠意了?”
趙曼珠皺了皺瓊鼻,“嘁,財迷。那你不該擺酒請客嗎?”
高世德心道:‘請了啊,雞哥這會就在醉杏樓喝著呢?!?/p>
高世德被封伯爵,擺酒慶祝是必然的,畢竟可以收禮。
只是由于邀請的人數較多,還要挑個好日子,俅哥已經安排人在操持了。
趙曼珠狡黠一笑,將一個香囊送了過去,“喏,拿去吧!”
高世德裝委屈道:“不是,你給我個香囊,我有什么用?。俊?/p>
“愛要不要!”
“哎,好吧,禮輕情意重?!?/p>
若非趙福金在場,他肯定要好好聞聞的。
“禮也收了,你快接著講。”
出海滅寇,千帆競發,碾碎驚濤萬里潮;滌蕩青州,橫刀躍馬,血染滄溟半月紅。
高世德的講述,可謂是舌燦蓮花驚日月,唇掀滄海動山河。
二女聽到的是鐵血鏖戰、怒海鐫勛的意氣風發,一股豪邁之氣縈繞心頭。
她們再看向高世德時,覺得他挺拔的身姿中,好似蘊含著澎湃的力量。
讓人輕易便可以聯想到、他執劍斬浪時的雷霆萬鈞。
那張棱角分明的俊臉上、帶著的幾分凜然氣度,此刻也不彰而顯,不怒自威。
趙福金覺得,高世德好似一柄藏匣的寶劍,靜時溫潤如玉,出則光寒九州。
她心道:‘大丈夫當如是?!?/p>
青州安寧之后的情景是,獨坐礁巖,聽潮音漫說千古事;臥看星河,任月魄凝成徹夜霜。
高世德聲音低沉,娓娓道來。二女聽著,隱隱有種情感都要隨之升華的感覺。
趙曼珠撇了撇嘴:“哎呀,你這一趟僅兩個月,可經歷也太豐富了,簡直比我這輩子都精彩,我都恨不得能跟你一起去了?!?/p>
趙福金哪聽過這等見聞,她還有些意猶未盡:“高衙內這一番講述確實精彩,直教人仿若身臨其境?!?/p>
高世德笑著道:“呵呵,殿下過譽了。”
趙福金朝外看了看天色,嚇了一跳,天都快黑了,她竟在不知不覺中坐了一下午。
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