待二女走后,趙麗娟佯裝生氣道:“你這個臭小子,昨天給你義父吃了什么?”
高世德縮了縮脖子,準備曲線救國,“這個…...干娘,您今天氣色真好啊,看起來就跟二十歲不到的小姑娘似的。”
趙麗娟嚴肅的表情終于繃不住了,她笑道:“去,沒大沒小,你少打馬虎眼。”
“我說的是真的,干娘,您找我到底什么事啊?”
趙麗娟東繞西繞總算說出了她此行的目的,“你把昨天那碗粥的配方告訴干娘。”
“配方只是一些普通補品,不過我在里面加了這個。”
高世德取出一粒龍虎丸。
趙麗娟接過來,龍虎丸指甲蓋大小通體皓白,聞起來有股淡淡的香氣。
“這東西你哪來的?”
“干娘放心吧,這藥丸是從西域商人手里買的,在他們那里也是皇家貢品,安全上沒問題的。”
趙麗娟點點頭,不待她開口索要,高世德道:“這種藥丸我這里還有一些,我去給干娘取來!”
趙麗娟雖然覺得面皮上有些掛不住,但為了以后的性福,便點點頭。
高世德起身離開,假裝去取藥。
他找了五個小瓷瓶,在每個里面放入二十顆龍虎丸。“干娘,這是一百顆,昨天那碗粥我只放了一顆,您別放太多了,我怕他承受不住。”
趙麗娟臉色緋紅干咳一聲,“咳咳,為娘知道了。”
“不過您也不用省著,明年那個商人還會來汴京!”
“你這臭小子!”
…...
趙麗娟剛走,李安又來了,高世德知道躲不過去了,只能隨著他去書房見高俅。
“你找我?”
高俅拍著桌子怒道:“你個小王八蛋想找死是吧!連我都敢戲耍。”
“我也是怕你們夫妻之間不和諧,況且干娘對我那么好,真是把我當(dāng)親兒子對待,我這不是想報答她嗎。”
聽到這里,高俅眼中有一絲愧疚一閃而過,本來他準備打一頓高世德出氣的,現(xiàn)在也沒了心思。
“你干娘去找你了?”
高世德知道他想問什么,“嗯,我把配方給她了。”
高俅抿了抿嘴,心里嘆息一聲,‘看來以后只能被迫勞碌了。’
“好了,這事兒就不提了,下次你再敢如此放肆,我直接打斷你的狗腿。”
“我的是狗腿?那……”他把目光放在高俅身上,分明在說我如果是小狗,那你不成老狗了。
“你……跟我來練功房!”
“不是吧,都這么晚了。”
高俅現(xiàn)在想摔倒高世德那是不可能的,最后高世德勉為其難的假摔幾次,還慘叫連連,這才讓高俅消了氣。
兩人毫無形象地坐在地上,高俅道:“你明天替我拜訪一下蘇先生。”
“蘇先生?蘇轍?”
“嗯,聽說他病了,你替我去看望一下。”
“好啊!”
一門三蘇,如今只有蘇轍還在世,高世德也想瞻仰一下大文豪的風(fēng)采!
提到蘇轍,不得不說高俅和蘇家的關(guān)系。
自從城郊飯館被匪寇洗劫之后,高俅就帶著高檻兒四處流浪。
有幾個潑皮想碰瓷蘇軾,高俅看準時機挺身而出,他那次雖然受了重傷,卻也成了蘇軾的書童。
高俅心思玲瓏,處事圓滑。倒頗受蘇軾照拂,閑暇時也指導(dǎo)他一些學(xué)問。
高俅學(xué)問不行,但學(xué)得一手好字,這也為他以后的官路奠定了基礎(chǔ)。
蘇軾祖籍在河北,但從他父親開始,他們這一脈移居在蜀地。
高俅一直以恩師之禮對待蘇軾,無論蜀地還是河北的蘇家人進京趕考,他都會命人好生接待,贈些錢財供其花銷。
蘇軾才華橫溢,很快在朝堂嶄露頭角,時任禮部尚書。
他升官升得快,卻遭人排擠,被貶的也很快,一生坎坷,大半生都在被貶的路上。
而蘇轍升官慢,卻勝在穩(wěn),他的官路比起蘇軾要順暢很多。
早些年曾官拜尚書左丞,因為蘇軾的關(guān)系,他對高俅也有所抬舉。
…...
翌日。
因為要拜訪蘇轍,高世德打扮的文質(zhì)彬彬,也沒帶二女出行,那樣顯得太輕佻了。
他帶著禮物,乘車往蘇轍府而去。
此時,蘇轍府上正在接待一位特殊的客人,千古第一才女李清照,她此次登門是有事相求。
只是李清照所求讓蘇轍有些為難。
如今朝廷最有權(quán)勢的幾個人,分別是梁師成,蔡京,童貫,高俅,王黼,李彥。
能量最大的是梁師成,他是蔡京都要巴結(jié)的人物,王黼追著想給他當(dāng)干兒子。
沒有任何一個官員能天天陪伴在皇帝左右,太監(jiān)卻能。
若把趙佶也看作一個官員,太監(jiān)就是他的家臣、管家,而朝堂眾臣是他聘請的幕僚,親疏一下就體現(xiàn)出來了。
梁師成官至檢校太殿掌印太監(jiān),凡御書號令皆出其手,是趙佶的工作管家。
趙佶寫圣旨之前,由秘書省以及翰林院先起草底稿,梁師成在傳話過程中曲解趙佶的意思都是小兒科。
趙佶有時懶得寫圣旨,就讓梁師成找人模仿他的筆跡代筆。如此便利的條件,梁師成有機會、也有膽量偽造圣旨,人稱“隱相”。
童貫是趙佶的武裝勢力管家,而他樞密院樞密使的身份,讓他成為了軍方第一人,人稱“媼相”。
早些年童貫西征所向披靡。
盡管他有恃功驕橫,瞞報敗績,夸大戰(zhàn)功等劣跡,卻也算軍功赫赫。
朝臣對他的抨擊以“僭竊兵柄”為主。童貫的形象也是偏正面的,甚至算是“穩(wěn)邊拓土”的典范。
直到去年,童貫親率大軍對西夏用兵,他不聽主將“劉法”的勸導(dǎo),并強令其進軍西夏腹地,導(dǎo)致劉法戰(zhàn)死。
劉法被“河湟吐蕃”以及西夏敵軍譽為“天生神將”,可見其能耐極大,而童貫的眾多戰(zhàn)功,也多出自他的手筆。
《陜西通志》記載,‘時論名將,必以劉法為首’。
甚至有劉法是宋末第一名將的說法,他的名氣遠比種師道、種師中兄弟倆大得多。
劉法戰(zhàn)死,童貫潰逃,損失精兵數(shù)萬。
此戰(zhàn)暴露了童貫的指揮無能和急功近利,他“西陲名帥”的軍事威信也隨之崩塌。
童貫回京后,僅以“小挫”回稟趙佶,他現(xiàn)在甚至還不知道,“西北小戰(zhàn)神”已經(jīng)戰(zhàn)死。
李彥是趙佶的生活管家,任后宮大內(nèi)總管,專職后宮事務(wù),趙佶第一任皇后的死,他可是在暗中出了不少力的。
李彥在朝堂上雖然沒有高級職務(wù),卻是眾多外戚巴結(jié)的對象,他指使眾外戚勢力為自己辦事手拿把掐,實力不容小覷。
畢竟他若授意幾個妃嬪掀起一股枕頭風(fēng),幾乎沒幾個官員能受得住。
李彥掌管西城所三四萬頃公田,他依靠權(quán)勢強征暴斂,把附近百姓的私田收為國有。
不少百姓不愿交出土地,在李彥的指使下,被打死的足有千百人。
西城所規(guī)模擴大到五萬頃,他又把大量公田轉(zhuǎn)化為自己的私田,每年營收高達幾十個小目標(biāo)。
李彥截流兩成,把剩余八成直接輸送進趙佶的內(nèi)帑小金庫。
諸如對妃子的賞賜,應(yīng)奉局收購百姓手中寶物的大部分補貼,花得都是趙佶個人的內(nèi)帑。
蔡京在朝堂上的權(quán)勢最大,賣官鬻爵不過是常規(guī)操作。
他十分貪戀權(quán)勢,打壓異己更是不遺余力。單單一塊黨人碑,就讓他罷免了三百多名官員,其中就有李清照的父親李格非。
須知,還有數(shù)百低級官員是沒資格上碑的,黨人碑是蔡京對朝堂的一次大清洗,是他完成朝堂壟斷的重要手段。
御史中丞王黼,他建議趙佶成立應(yīng)奉司,網(wǎng)羅天下奇珍異寶,自己擔(dān)任應(yīng)奉司長官,而他上繳給趙佶的寶物不足一成。
可以說王黼家的寶庫連接著國庫,歷史貪官排名中王黼位居榜首,遙遙領(lǐng)先于第二名的和珅。
朱勔是江浙節(jié)度使,他在地方攪風(fēng)攪雨,最早靠巴結(jié)蔡京起家,現(xiàn)在負責(zé)應(yīng)奉司下的蘇州應(yīng)奉局。
他打著為皇帝尋寶的幌子,不管什么寶物,甚至是女子,只要被他看上眼的,就貼上封條,表明此物被朝廷征收了。
朝廷對百姓是有賠償?shù)模蟀牖ㄙM出自趙佶的內(nèi)帑,因為這畢竟是他為了滿足自己的個人享受,國庫并不負責(zé)買單。
然而朱勔很會替趙佶省錢,他對百姓層層壓榨,百姓賤賣寶物后,往往還需自己出錢出力,送到指定的地點。
大的物件拆門砸墻也得給他送過去,不送或者中途損壞就是抗旨,馬上安排抄家滅族的套餐。
北宋六賊的名單是:蔡京、王黼、童貫、梁師成、朱勔、李彥。
高俅雖然也是寵臣,但他在這里排不上名號。
俅哥在趙佶還是王爺時,就已經(jīng)是他的貼身隨從了,二十多年的玩伴情義,相當(dāng)深厚。
他身為殿前司都指揮使,俗稱殿帥。
不僅是禁軍的最高長官,還掌管京城禁軍,包括宮城禁衛(wèi)以及皇帝近衛(wèi)。
俅哥的政治站位是堅定的皇黨,因為他知道,趙佶要的不是名將,而是一個聽話的軍務(wù)代理人。
類似看家護院的護衛(wèi)隊長,只有部署權(quán),沒有調(diào)派權(quán)。
就像高大可以調(diào)配太尉府護衛(wèi)保護高世德,卻沒權(quán)利命令他們做別的事。
俅哥八面玲瓏,理論上他只負責(zé)京城周邊的防務(wù),與童貫分工明確,甚至半依附于童貫。
他也絕不涉足科舉與士大夫特權(quán),避免與蔡京集團直接沖突,并積極配合文官的貪腐體系。
武將視角下,高俅和他們是利益共同體。
文官視角下,高俅是無害的武官。
他又與梁師成為首的宦官集團眉來眼去,高俅幾乎沒有明確的政敵,充分地詮釋了“左右逢源”這一詞匯。
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