燭火映河山 內門洞天，資源初曉

踏入內門結界的剎那，云澈下意識地深吸了一口氣。

不同于外門那若有似無的稀薄靈氣，內門的空氣里仿佛浮動著無數細碎的光點，吸入肺腑時，竟帶著股沁人心脾的清涼，順著喉嚨滑下，一路熨帖到丹田。他甚至能感覺到，體內原本沉靜的真氣都因此微微躁動起來，像是久旱的草木遇上了甘霖。

“這便是內門的靈氣濃度么……”云澈低頭看了看掌心，方才在外門修煉時留下的細微靈力滯澀感，竟在這片刻間消散了大半。

守在結界入口的是兩位身著靛藍勁裝的內門弟子，腰間懸著刻有“內”字的玉牌，見他過來，其中一人抬手示意：“新入內門的？出示玉牌。”

云澈將內門選拔時領到的木牌遞過去。那弟子接過看了眼，又打量了他身后的青禾劍，嘴角噙著絲若有若無的笑意：“云澈？聽說你在選拔時破陣最快，還贏了馬坤？”

“僥幸而已。”云澈謙和道。

“不必謙虛。”另一人笑著擺擺手，側身讓開道路，“往里走吧，竹樓區在東側山腰，劉執事應該在等著分份例了。”

穿過結界，眼前的景象豁然開朗。

內門并非外門那般規整的演武場與木屋，而是依山勢鋪開的一片洞天。青石鋪就的小徑蜿蜒向上，兩旁栽著數丈高的靈竹，竹節處泛著淡淡的玉色光澤，風一吹過，竹葉相擊，發出“簌簌”的輕響，竟隱隱帶著靈力波動——這是“青紋玉竹”，本身便是蘊含靈氣的靈植，尋常修士枕著竹片修煉，都能事半功倍。

小徑旁點綴著不知名的靈花，有的花瓣上滾動著露珠般的靈氣團，有的花蕊里飛出螢火蟲大小的靈蝶，湊近些，能聞到一股清苦中帶著甘甜的香氣，吸入后神清氣爽。偶爾有穿著同色勁裝的內門弟子走過，或是抱著典籍匆匆趕路，或是提著藥簍從后山回來，臉上多帶著沉靜專注之色，見了云澈這張生面孔，也只是略一點頭便擦肩而過，少了外門的喧鬧。

沿著小徑往上走約半柱香的功夫，便到了竹樓區。數十座竹樓依山而建，皆是用青紋玉竹搭建，樓高兩層，底層是會客廳與修煉室，上層是臥房。每座竹樓間隔著丈許距離，周圍圍著半人高的竹籬，籬上爬著翠綠色的靈藤，藤葉間掛著拳頭大的紫果，云澈認得那是“凝神果”，熟透后能安神定魂，在外面集市上，一顆至少要五十聯邦幣。

“云澈師弟？”

一個溫和的聲音自身后響起。云澈轉身，見是位須發皆白的老者，穿著洗得發白的灰布長袍，腰間系著個鼓鼓囊囊的布袋，手里還拿著本線裝賬本，正是負責內門份例的劉執事。

“劉執事。”云澈拱手行禮。

“來得正好，我正說去尋你。”劉執事笑瞇瞇地走上前，指了指最東側的一座竹樓，“那座便是你的住處，樓門鑰匙在門柱的暗格里。先跟我去領份例吧，好些規矩得跟你說清楚。”

劉執事的住處就在竹樓區入口旁，是間不大的木屋，屋里陳設簡單，只有一張木桌、兩把竹椅，墻角堆著十幾個貼著標簽的儲物袋。劉執事在桌后坐下，從抽屜里取出個巴掌大的黑色袋囊，遞過來：“這是你的儲物袋，用一階妖獸‘墨麟豹’的皮鞣制的，能裝約莫半間屋的東西，尋常靈力沖擊破不開。”

云澈接過儲物袋，入手微沉，袋口繡著細密的符文，指尖拂過，能感覺到淡淡的禁制波動。他試著將青禾劍放進去，只覺袋內別有洞天，劍身進去時毫無滯澀，再想取出來，心念一動，劍便穩穩落在掌心。

“這是內門弟子的標配，比外門那布袋子好用多了。”劉執事翻開賬本，蘸了點墨汁，“你且記著，內門弟子每月初一領份例，遲到三日便自動作廢。你的份例是……”他頓了頓，在賬本上劃了道，“下品靈石二十塊，聯邦幣五百，還有一瓶‘清靈丹’，能輔助聚氣境修士梳理靈力。”

說著，他從墻角的儲物袋里取出二十塊鴿子蛋大小的灰白色石塊，塊頭均勻，表面粗糙，卻隱隱有微光流轉。劉執事將靈石放進云澈的儲物袋，又遞過一個巴掌大的紙包：“這是五百聯邦幣，你數數。”

云澈打開紙包，里面是一沓淡黃色的紙片，每張約兩指寬，四指長，紙質堅韌，上面印著青風學院的校徽，背面是“聯邦通用”四個篆字，邊角處還嵌著根極細的銀絲——這是聯邦統一發行的貨幣，水火不侵，偽造難如登天。他在外門時，每月只有五十聯邦幣的份例，夠買些傷藥和糙米，五百的數目，已是他過去十個月的總和。

“這些……”云澈有些驚訝。

“內門弟子耗費大，這些只夠基礎用度。”劉執事又拿出個小玉瓶，塞給他，“這清靈丹你收著，修煉時若覺靈力滯澀，服下一粒便能緩解。”他見云澈目光落在那些靈石上，便笑著解釋，“看來你對外門的資源不大滿意？”

云澈有些不好意思地點頭。外門弟子每月只有五塊劣質靈石，石質疏松，靈氣稀薄，往往吸收半天才抵得上內門下品靈石的一成。

“外門那叫‘石滓’，哪能算靈石。”劉執事拿起一塊下品靈石，放在掌心掂了掂，“你仔細看看這個。”

云澈湊近了些，只見那靈石表面雖粗糙，卻能看到細密的晶狀紋路，湊近鼻尖，能聞到一股類似雨后泥土的清新氣息。劉執事屈指在靈石上彈了彈，“當”的一聲輕響，靈石微微震顫，竟有一縷極淡的白氣從石縫里飄出，觸到皮膚時，帶著絲微涼的麻意。

“這才是正經的下品靈石。”劉執事道，“你運轉心法試試。”

云澈依言將靈力注入靈石，只覺一股比外門石滓精純十倍的靈氣順著指尖涌入，如細流般匯入丹田，沒有絲毫滯澀。他心中一動，這一塊下品靈石的靈氣，竟抵得上外門五塊石滓。

“靈石分下、中、上三品，”劉執事又從抽屜里取出塊鴿子蛋大小的青色石頭，石質溫潤，表面光滑如玉石，“這是中品靈石，你摸摸。”

云澈接過中品靈石，只覺入手微涼，比下品靈石重了約三成，石內仿佛有青色的霧氣在緩緩流動。他剛將靈力探入，便感覺到一股遠比下品靈石磅礴的靈氣涌來，竟讓他的經脈微微發脹——這一塊中品靈石的靈氣，怕是抵得上十塊下品。

“十塊下品換一塊中品，十塊中品換一塊上品。”劉執事收回中品靈石，小心翼翼地放回錦盒，“鍛體境用石滓湊合，聚氣境靠下品靈石打基礎，凝元境就得用中品了，上品靈石……那是凝元巔峰修士沖擊靈韻境時才舍得用的寶貝。”

他忽然想起什么，眼睛一亮，從柜子里取出個雕花玉盒，打開盒蓋，里面鋪著紅色絨布，放著塊拇指大小的晶石。那晶石通體剔透，如最純凈的冰，內部卻仿佛有流光轉動，細看之下，竟像是液態的靈氣在緩緩流淌。

“這是……”云澈的呼吸下意識地放輕了。他從未見過如此精純的靈氣載體，只是看著，便覺得丹田內的真氣在瘋狂叫囂。

“靈晶。”劉執事的聲音帶著幾分鄭重，“也分下、中、上三品，這是塊下品靈晶。你猜猜，它值多少？”

云澈看著靈晶內流轉的靈氣，試探著問：“一百塊上品靈石？”

“差不多。”劉執事點點頭，用指尖輕輕碰了碰靈晶，像是在撫摸什么稀世珍寶，“靈晶的靈氣比靈石精純百倍，而且蘊含‘靈韻’，鍛體、聚氣、凝元境的修士吸收不了，強行吸納只會經脈爆裂。只有突破到靈韻境，體內生出‘靈識’，才能引動靈晶里的靈韻，轉化為自身修為。到了通玄境，更是離不了它。”

他將玉盒蓋好，放回柜子深處，加了道靈力鎖：“對內門弟子來說，靈晶就是傳說中的東西。去年全院大比的頭名，獎勵也不過是半塊下品靈晶，你說金貴不金貴？”

云澈默默點頭。他終于明白為何外門弟子擠破頭也要進內門——資源的差距，幾乎是天塹。

“這些貨幣的用處也得記牢。”劉執事又道，“聯邦幣在世俗界通用，學院外的坊市、藥鋪、鐵匠鋪都收，買些尋常丹藥、兵器、吃食足夠了；靈石是修士的根本，修煉、買高階功法、雇人辦事，都得用它；靈晶則是頂尖修士的硬通貨，有時候，一塊下品靈晶能換一條人命。”

他合上賬本，起身道：“走吧，我帶你去看看你的竹樓，順便認認路。”

云澈的竹樓果然如劉執事所說，分上下兩層。底層正中是間寬敞的修煉室，地面鋪著青黑色的“寒玉磚”，能自動散發涼氣，壓制修煉時可能出現的靈力躁動；墻角有個半人高的石柜，是用來存放功法和靈材的，柜門上刻著簡單的防御符文；最里側是個蒲團，用“云蠶絲”混合靈棉織成，坐上去能讓人迅速靜心。

“這寒玉磚可是好東西，”劉執事摸著墻壁，“當年學院建內門時，從極北冰原運來的，能凝神靜氣，還能緩慢吸收天地靈氣，你日常坐在上面修煉，比在外面快三成。”

上層是臥房，陳設簡單，一張竹床，一張木桌，窗外正對著一片竹林，風吹過，竹影婆娑，落在地上如流動的墨畫。

“不錯吧？”劉執事笑道，“好好修煉，等你修為上去了，還能換到靈氣更濃的山頂竹樓。”

云澈正想道謝，忽然聽到隔壁傳來“吱呀”一聲，是竹樓的門被推開了。他轉頭望去，見沈硯正站在隔壁竹樓的門口，手里也攥著個儲物袋，指節因為用力而泛白。

沈硯的臉色依舊有些蒼白，眼下帶著淡淡的青黑，顯然傷勢還沒完全好。他看到云澈，眼神閃爍了一下，嘴唇動了動，半晌才擠出兩個字：“恭喜。”

話音未落，他便轉身進了自己的竹樓，厚重的石門“砰”地一聲關上，震得周圍的靈藤都抖了抖。

劉執事看著緊閉的石門，嘆了口氣：“這沈硯……也是個好苗子，就是性子太急了。前幾日我去醫館送藥，聽醫長老說，他傷勢未愈就強行修煉，還問了些能快速提升修為的法子……”

云澈心中微動，想起沈硯在迷霧森林里盯著石縫的眼神，又想起他攥著儲物袋的力度，總覺得有些不安。

“年輕人好勝心強是好事，”劉執事拍了拍他的肩，“但修行如逆水行舟，一步踏錯就可能萬劫不復。你性子沉穩，往后若是有機會，不妨勸勸他。”

云澈點頭應下，目送劉執事離開后，他推開自己的竹門，青紋玉竹的清香撲面而來。窗外的靈蝶正好落在竹籬上的凝神果上，翅膀扇動間，撒下點點靈光。

他走到修煉室的蒲團上坐下，取出一塊下品靈石握在掌心。靈氣順著指尖緩緩涌入，比在外門時順暢百倍。內門的日子，才剛剛開始。

而隔壁的竹樓里，沈硯背靠著冰冷的石門，緩緩攤開手心。儲物袋里的二十塊下品靈石靜靜躺著，灰白色的石面在微光下顯得格外刺眼。他想起劉執事講解靈石時的樣子，想起云澈平靜從容的神情，胸口忽然涌上一股煩躁。

“二十塊下品……”他低聲自語，指甲深深掐進掌心，“這點東西，什么時候才能趕上他？”

角落里，一個用黑布包裹的東西忽然動了動，隱隱透出極淡的黑氣。沈硯的目光被那東西吸引，眼神漸漸變得復雜，有渴望，有恐懼，最終，卻被一種近乎偏執的決心取代。

他快步走過去，將黑布掀開，露出里面那枚從迷霧森林石縫里撿來的黑色晶石。晶石表面坑洼不平，散發著淡淡的腥氣，卻像有某種魔力，讓他忍不住伸出手去。

指尖觸到晶石的剎那，一股比下品靈石狂暴十倍的力量順著手臂涌入，疼得他悶哼一聲，卻也讓他眼中燃起了灼熱的光。

“云澈能做到的，我憑什么不能？”他喃喃道，將黑色晶石緊緊攥在掌心，“等著吧，我會超過你的。”

石門緊閉的竹樓里，黑氣悄然彌漫開來，與窗外的靈竹清香，形成了鮮明的對比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