小巷里的重組家庭[六零] 第 15 章

江湛生沒好氣瞪了湊過來的人一眼。

江東陽當作沒看見，在他身邊黏糊著，“爸！爸！你可憐可憐我嘛，華子要是能留城就剩我一個人下鄉(xiāng)了，就當多給我點錢傍身嘛。”

“你先擱一邊去。”江湛生對這小子實在是沒辦法，將人推開后問著小娥，“這事真能行？”

江小娥實話實說，“拖個一兩年應(yīng)該沒問題，等以后政策越來越嚴格，靠這個理由肯定不行。”

一個字“拖”。

現(xiàn)在拖，一來是政策沒那么嚴格，再來現(xiàn)在是第一批大規(guī)模下鄉(xiāng)，雖然有一部分的人想著各種辦法不下鄉(xiāng)，但還是有一批滿懷理想抱負的青年們，他們已經(jīng)做好了前往鄉(xiāng)下做建設(shè)的準備。

也就是說，現(xiàn)在形勢沒那么緊張，借著“特殊人群”的理由鬧一鬧，也是有蠻大概率留下來。

但過后一兩年就不同了。

有前面的經(jīng)驗在，后面一定會增加很多補充條例，再加上前頭的知青們感受到下鄉(xiāng)的苦，后面的人估計沒多少主動報名。

她以前就聽老一輩說過。

在第一批知青下鄉(xiāng)后的那段日子，各國各地的郵局忙得不行。

幾乎十分之九都是知青們寄回家的信，而信里的內(nèi)容差不多一致，全是在訴苦、哭訴，讓家里人想想辦法讓他們回城。

而留在城里等待下鄉(xiāng)知青的那一批青年們見到“前輩”的處境，一個個是各顯神通，能不下鄉(xiāng)就不下鄉(xiāng)。

這么一來，知青辦哪里湊得夠人數(shù)？

到時候可不是說找理由就能不去，真要撒潑，估計直接被送到農(nóng)場改造。

但遲兩年也有遲兩年的好處。

二哥多留兩年，或許也能找到其他機會留城，總比現(xiàn)在被送走來得強。

江湛生咬了咬牙，“那就試試，只有試試才知道行不行，能留個一兩年咱們也能多想想其他法子。”

小華不接受別人說他傻，那是因為他不傻。

但口吃就沒關(guān)系，他本來說話就不利索。

“沒錯沒錯，就去知青辦問問。”何澤蘭趕緊點頭，“我做主，這事要是辦妥了，程華手里的錢分你一半。”

“好嘞！”江東陽怪模怪樣大叫一聲，跟著重重拍了拍自己的胸膛，“這事交給我準沒錯，我正好有個朋友就在知青辦上班，請她把條例拿出來先看看，確定清楚了再打他們一個措手不及！”

江湛生一臉疑惑，“你哪個朋友在知青辦上班？”

“嗐，這不重要。”江東陽可沒說謊。

他兄弟的姐夫的戰(zhàn)友的嫂子就在知青辦，拉拉關(guān)系不就認識了？

搞錢難，交友對他來說一點都不是問題。

“咱家東陽認識的人可真多。”何澤蘭是真心佩服，同樣也特別放心。

別看這兩異姓兄弟時不時打架吵架，鬧得外面的人以為他們兩不和，但真說起來，有人嘲笑程華是個傻子時，東陽肯定會罵回去，反過來東陽要是和別人打架，程華二話不說也會沖上去幫忙。

吵吵鬧鬧，但心里還是護著對方。

而且她性子軟弱，老江也不是那種胡攪蠻纏的人，這種事交給東陽最合適不過了，“有你們幫忙我就放心多了。”

江東陽臉上的笑止都止不住，“一家人不說二話。”

五十塊錢……咳咳！怎么說都是自己弟弟嘛，他這個當大哥的怎么會不幫忙呢？

不過話又說回來，真要沒錢這個忙他也會幫。

唯一的區(qū)別是，一個一臉笑得稀巴爛，喜氣洋洋去幫忙；另一個是垮著一張俊臉，哼聲哼氣跨出門。

“饃饃應(yīng)該蒸好了，我這就端出來。”江東陽大步走進廚房，他敢肯定自己但凡在院子里多逗留一會，老爹就要跟他討價還價，五十塊錢說不準一下就變成五塊。

所以得趕緊溜！

不過他沒想到的是，自己剛剛進了廚房后面還跟了一個跟屁蟲，他挑著眉道：“你跑進來干嘛？”

江小娥什么話都沒說，而是朝他伸出了手掌。

江東陽被嚇得后退一步，一手捂著口袋一手趕著人，“去去去，找你爸去。”

江小娥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，“替二哥出的主意便宜了你，難道不該給我點好處？”

“……”江東陽皺巴著臉。

道理是這個道理，但一想到要掏自己的錢就肉痛，“你要多少？這事我還得搭上不少人情，可不能分你太多。”

江小娥說：“那我不要錢，你幫我買些東西。”

江東陽怕上當，“你先說買什么。”

江小娥掰著手指頭數(shù)著，“兩米長的皮帶，兩斤干草，十斤硬木，二十斤的鐵片，一對腳踏板你去哪里……哥！大哥！”

她的話還沒說完，就把江東陽嚇得跑出了廚房，還能聽到他對院子里的人大喊著，“飯我不吃了，我現(xiàn)在就去外面找關(guān)系把華子的事給辦了。”

江東陽是真被嚇到。

嚇得飯都不吃，必須趕緊跑！

瞧瞧他妹子說的那都是些啥，那是要把他的心啊肝啊都掏出來。

下手可真夠狠！

留在廚房的江小娥輕輕嘆了一聲。

坑哥是坑不到了，看來只能坑學(xué)校了。

……

“找學(xué)校要錢？！”

四個年輕人的眼睛一個比一個瞪得大，羅朗甚至掏了掏耳朵，仿佛沒聽清，“小娥姐，我有點沒聽清麻煩你再說一遍。”

向來都是他們給學(xué)校交學(xué)費，還沒想過能找學(xué)校伸手要錢。

江小娥清了清喉嚨，“別說得這么直率嘛。”

話是這個話，但也不用說得這么直白，她道：“咱們有著一顆鍥而不舍的研究精神，為了追求更好的機械設(shè)計、為了給民眾們提供更耐用和可靠的機器，十分愿意投入個人時間和精力，也希望學(xué)校能提供一些物質(zhì)方面的幫助，讓我們能夠深入鉆研，不斷提升技術(shù)水平！”

“……”

“…………”

一個個聽得是目瞪口呆，原來伸手要錢也能說得這么好聽。

江小娥沒跟他們解釋。

這叫什么？

這叫語言的藝術(shù)！

但其實，就是窮。

五個人兜里湊不出十塊錢。

她不僅僅想要學(xué)校掏錢，也想薅學(xué)校的工具用。

他們的準備工作做得很足，挎包里厚厚兩個本子，一個是前期記錄的文字資料以及后面維護機器時的過程和重點記錄。

另外一個本子就是重中之重，里面全是繪制的圖稿。

從外殼到內(nèi)部的一個小小零件，每一個配件錢嘉樹都繪制得特別詳細并標注好尺寸大小，而在這些圖稿后面，是江小娥花了不少精力整理出的全新結(jié)構(gòu)圖。

一臺和公社脫粒機很相似的全新圖稿。

其實他們也有退路，實在不行大不了就用便宜的材料替代，沒有工具就大致做個框架出來，反正怎么都不會止步于此。

但他們五人費了這么大的功夫，也不想搞出一個四不像來，如果厚著臉皮能要到贊助，那也不是不能試一試。

“要不……試一試？”

“一斤生鐵兩角兩毛，皮帶一塊五角，木材咱們自己找，只用借學(xué)校的工具打磨，腳踏板兩塊……唔有點貴，但我們可以換手拉式，用麻繩替代腳踏板……”周洲嘴里嘀咕著，在本子上算了一筆賬，最后得出了一個大概的數(shù)額。

“成本應(yīng)該能控制在三十塊錢內(nèi)！”

“嘶，那不得我爸一個月的工資？”

“主要是生鐵太貴了，一臺機器往少地算都得用十斤。”周洲也覺得有些貴，將近普通工人一個月的工資，學(xué)校愿意給嗎？

“咱們能湊出八塊……我回去再找阿奶湊個整，只向?qū)W校申請二十塊錢會不會更有希望點？”

江小娥一錘定音，“能不能行問了才知道！”

問誰呢？

那自然不可能直接找去校長的辦公室，估摸著校長都不知道他們是誰呢。

還是得找盧老師。

“贊助？”

盧偉志將手里的本子擱在桌面，攤開的那頁正是一臺全新式的脫粒機手稿，一個框架外加各種配件的設(shè)計和尺寸，他道：“這倒是個挺有意思的說法。”

就是這群年輕人的運氣不好。

時代的動蕩，各所學(xué)校成了重災(zāi)區(qū)之一，上面那些領(lǐng)導(dǎo)正發(fā)愁哪里會在意這些事。

但是看著眼前的圖稿，他覺得這事可行而且也不忍心拒絕。

想想自己年輕的時候，也是有過和他們一樣的念頭，腦子里想著、手里癢著，但因為種種原因沒有實行下去。

他忍不住想著，如果當年自己身邊也有一群志同道合的伙伴，現(xiàn)在是不是就不一樣了？

他猶豫了一會，對著學(xué)生們丟下一句“等著”就出了門。

弄得留下來的五人都摸不著頭腦。

大概過了十幾分鐘，盧偉志又走了回來，用那只完好的左手遞了一個東西過去，“拿著。”

江小娥伸手去接，等看清后很是不解，“這是……”

手掌上，放著的是一把鑰匙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