明末隱龍 利欲絞殺

暴雨傾盆，黑虎寨的虎皮椅在雷光中時隱時現。王黑熊把玩著匕首，刀刃在掌心來回翻轉，冷汗混著雨水順著指縫滴落。他盯著師爺帶來的銀錠，心里像揣了只兔子 —— 青州三縣的地盤，足夠他稱霸一方，可溫體仁那老狐貍的手段，讓他后背發涼。李家寨的慘狀還歷歷在目，萬一事成后被卸磨殺驢…… 想到這兒，他猛地用刀尖挑起師爺官袍的下擺，眼神兇狠：“溫大人出手夠闊綽啊，就這點碎銀子，就想讓我們蹚這渾水？把老子當三歲小孩糊弄呢？林宇可不是好惹的，溫大人憑啥覺得我們能啃下這塊硬骨頭？他手下的火銃隊，上次可是把官軍打得屁滾尿流。” 雨水順著屋檐滴落，在青石板上濺起水花，和廳內燃燒的牛油燭火相互映襯，讓眾人的臉色看起來忽明忽暗。

師爺不緊不慢地拍開匕首，從袖子里掏出一張羊皮卷，“啪” 地一聲甩在桌上。王黑熊的瞳孔不自覺地放大，十三縣的地圖在燭光下泛著誘人的光澤。“王大當家這話說得就見外了。青州十三縣，剿滅林宇之后，四位寨主各拿三縣，剩下四縣的賦稅歸溫大人。這買賣，整個中原打著燈籠都找不著第二家！而且林宇剛經歷一場惡戰，現在正是元氣大傷的時候，這時候動手，事半功倍。再說了，四位寨主名聲在外，聯手出擊，區區林宇還不是小菜一碟？”

花三娘靠著雕花柱子，九節鋼鞭 “咔嗒咔嗒” 敲擊地面的節奏越來越快，指甲深深掐進掌心。她表面笑得媚態橫生，心里卻把溫體仁罵了個遍 —— 招安變圍剿的戲碼，她可不想在自己身上重演。“光說沒用。溫大人去年還說要招安我們，結果轉頭就派官軍把李家寨給端了。想讓我們賣命，總得拿出點真東西吧？萬一我們拼得死傷慘重，溫大人卻翻臉不認賬，我們找誰說理去？” 她眼波流轉，余光掃過其他寨主，盤算著誰會是自己的盟友，誰又會在背后捅刀子。

“所以才讓你們看看這個。” 師爺抬手拍了兩下，兩個壯漢抬著朱漆木箱走進來，箱蓋一打開，里面整整齊齊碼著蓋著大紅官印的委任狀。花三娘的喉嚨發緊，官印的紅像極了李家寨滿地的血，可心里又忍不住幻想自己成為千總夫人的模樣。“這些委任狀，可都是朝廷文書。不過，得等林宇人頭落地，才能歸各位。要是有人中途反悔……” 師爺晃了晃手中寫滿名字的卷軸，“溫大人手里的剿匪名單，隨時能再加幾個名字。”

周疤臉抓起一塊銀錠，粗糙的手掌反復摩挲，牙齒咬得 “咯咯” 響。他垂涎林宇的火銃，更渴望那從未有過的官身，可李家寨的覆滅讓他如鯁在喉。“聽起來是不錯，可誰知道溫大人會不會又使陰招？上次李家寨就是信了他，結果全寨上下沒一個活口！” 話雖強硬，聲音卻不自覺地發顫。

師爺臉色一沉：“周寨主這話就沒意思了。李家寨那是觸犯了朝廷律法，和此次合作怎能一概而論？況且，四位寨主若是齊心，溫大人也會信守承諾。”

王黑熊盯著委任狀，喉結上下滾動，心里天人交戰。當土皇帝的誘惑實在太大，大到可以暫時壓下對溫體仁的恐懼。“就算聯手，誰來指揮？總不能打仗的時候各打各的！” 他這話既是試探，也是想爭權。

花三娘嬌笑一聲，心里卻暗罵王黑熊貪心。“王大當家這是想當老大？可黑虎寨吃肉，我們連湯都喝不上，這事兒能成？” 她故意挑釁，就是要打亂王黑熊的算盤。

“那依花三娘的意思？” 王黑熊握緊匕首，指關節泛白，生怕利益被別人搶走。

“不如輪流指揮，每場戰役各出一策，最后投票決定。” 獨眼寨主突然開口，獨眼在陰影中閃爍。他盤算著，輪流指揮既能避免一家獨大，又能趁機撈取更多好處，“但賦稅必須按出兵比例分配，否則我野狼峪絕不答應。”

周疤臉立刻附和，心里想著自己出八百人，絕不能吃虧：“我虎頭幫也覺得不妥！黑虎寨出兩千人，我們出八百，卻拿一樣的分成，哪有這種道理？”

師爺眉頭緊皺：“各位莫要忘了，林宇才是大敵。若此時內訌，溫大人可不會坐視不管。” 這話看似警告，實則在暗示他們別太貪心。

王黑熊沉思片刻，猛地將匕首插進桌面，刀刃沒入木板三寸。他咬了咬牙，決定先把最大的利益攥在手里：“這樣，我黑虎寨拿四成，其余三寨各兩成。但攻城時，蒼鷹崖和野狼峪必須全力配合！”

“憑什么？” 花三娘鋼鞭一甩，抽到柱子上火星四濺。她不甘心被王黑熊壓制，“我蒼鷹崖擅長夜襲，打頭陣風險最大，至少要三成！” 她心里清楚，多爭取一分，姐妹們就能少流些血。

獨眼寨主摩挲著下巴，獨眼轉得飛快。他在權衡利弊，既不想得罪王黑熊，又想為自己爭取更多利益：“我野狼峪可以配合，但戰后縣城的賦稅征收，得由我們派人監管。”

周疤臉也不甘示弱，火銃對他的誘惑實在太大：“我虎頭幫出八百人可以，但戰利品里的火器，我要先挑！”

師爺見勢不妙，連忙打圓場：“各位寨主莫急。溫大人早就料到會有分歧，所以特意交代，只要能剿滅林宇，這些條件都好商量。” 他掏出算盤，“不如先按黑虎寨四成，其余三寨各兩成暫定，出兵數量不變。若有人表現突出，戰后再另行嘉獎。”

花三娘冷哼一聲，警惕地看著師爺：“空口無憑，得立字據。而且戰后城內的生意，我們蒼鷹崖要占三成份額。” 她絕不相信口頭承諾，必須把利益白紙黑字寫下來。

“行！” 王黑熊咬牙道，眼里閃著狠厲，“但青州最富庶的三縣，我黑虎寨必須拿下！” 他已經在幻想自己成為青州霸主的威風模樣。

獨眼寨主點頭，心里盤算著如何在盟約里設下對自己有利的條款：“我野狼峪同意，但盟約里得加上一條，若有人私吞戰利品，其余三寨可聯合討伐。”

周疤臉啐了一口，既興奮又緊張：“算我虎頭幫一個！但要是蒼鷹崖敢在背后搞小動作，我這箭可不長眼！” 他迫不及待想得到那些火器，又擔心被人算計。

師爺見狀，立刻拿出四份契約：“既然各位達成共識，那就按個手印。待到林宇授首之日，便是各位飛黃騰達之時！”

雷光再次照亮大廳，四份契約上的朱砂手印鮮紅如血，可眾人心里都清楚，這因利益結成的聯盟，比暴雨中的燭火還要脆弱。每一個眼神、每一句狠話背后，都是對權力、財富的貪婪與恐懼，而這些，終將在戰場上化作致命的陷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