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說起這花,我頭一次見還是在太后娘娘的壽誕上呢,彼時西域進貢了幾盆,開的十分絢麗,但就是花期短了些,從綻放到頹靡不過三五日的時間,尋常人家哪里供養(yǎng)得起這好東西?”
崔女官解釋了一句,而眾人也都明白過來。
睦州相較于上都,只是個名不見經(jīng)傳的小地方,所以這時樣錦的名頭無人知曉也正常。
為此崔女官還調(diào)侃了周大夫人小陳氏一句。
“還得是托大夫人的福氣,我老婆子才有機會再見一回這花了。”
“您說的哪里話,這花也是知道您老人家今日來這才爭先恐后的開出來的,所以還是您更有福分些才對!”
小陳氏是個利落性子,不僅周老夫人喜歡,崔女官也喜歡。
“走吧,咱們?nèi)タ纯撮_成什么樣了?”
于是,眾人起身就往外面走。
周老夫人自然是作陪,而劉家母女看準機會也跟在崔女官身邊,活脫脫的好似她們與崔女官有多相熟一樣。
簇擁著就出了花廳。
等人們?yōu)蹉筱蟮淖叩酵忸^以后,謝三娘才拉著張聞音的手,自責的說道。
“都是我在婆母面前不得臉,所以連累岫丫頭了,大嫂。”
“說的什么話,崔女官本就是金貴人,若非你送了消息來,我們連見都見不著,何談連累?”
“劉家……想來也是為了崔女官來的,看樣子她們對選秀一事勢在必得啊!”
謝四娘在旁邊看得一清二楚。
謝云岫看了自家母親一眼,劉家母女顯然是把她們當成了對手,所以才故意這樣。
若她上前去爭搶豈不要加重這份誤會?
可既要博得崔女官的注意,又不得罪劉家母女,讓她有些犯了難。
眼見女兒露出些為難的表情,張聞音卻淡定的說了句。
“走,咱們也去看看那時樣錦長什么樣。”
隨后在女兒耳旁說了幾句悄悄話。
很快謝云岫的眼神就從忐忑變得鎮(zhèn)靜不少,再看向她時,滿臉的勢在必得!
“多謝阿娘指點,女兒明白了。”
謝家姐妹倆一臉疑惑,“嫂嫂,你們打什么啞謎呢?”
“待會兒,就知曉了。”張聞音笑笑。
她從來不打無準備之仗。
今日既然來了,那就不會空手而歸。
崔女官的脾性,她了解的不多,但觀之剛剛周老夫人的態(tài)度,張聞音也能猜個**不離十。
周家似乎并不想讓劉家母女與崔女官多親近。
至于原因,她暫時猜不到。
或許是跟在上都的周大郎亦或者是陳祭酒有關(guān)?
但既然周老夫人有此想法,那倒是與她們不謀而合!
來之前她還在想要如何得到崔女官的注意,誰知今日要賞的竟是時樣錦,可謂是天助她也……
嘴角上揚,張聞音帶著女兒與兩個小姑子就直奔外面而去。
花園中。
百花競相開放,各有千秋。
但要說最奪目的,果然還是那幾盆時樣錦!
花就栽種在花盆里,此刻迎風而立。
枝葉舒展,花似一串串的爆竹由少而多起來,頂為尖,逐漸散開,仿佛吹散的蒲公英被定格住一般…
又帶著幾分錚錚昂揚的姿態(tài),讓人看著就覺得生機勃勃。
而那花盆的位置擺放處也很是講究,既有廊下陰影可遮去烈日當空,又有四面八方的微風輕拂。
溫度和濕度都剛剛好。
“此花,倒是從未見過。”
劉夫人眼露驚艷,忍不住感嘆了一句。
她還在上都的時候此花尚未風靡,等她嫁來睦州好些年后才有的,她平素對花草研究不深,故而沒見過也正常。
她尚且如此,更別提其他人了,紛紛走上去一飽眼福。
崔女官步履穩(wěn)健,也走到那幾盆花面前。
看著盆里的時樣錦,眼前又浮現(xiàn)出當年太后壽誕時的盛景。
臉上的笑多了幾分釋懷。
“比那年我見過的要小一些,但花能開就很不錯了,你家的花匠果然厲害,否則,我怕是有生之年都見不到此花了。”
到了她們這年紀,活一日便少一日,因此崔女官說這話時,坦然又平靜。
周老夫人聽了,心知她的意思。
自然是要開口安慰的,“家里的花匠小心伺候了好些日子才得活這么幾盆,您之前在太后娘娘的壽誕上見的當然比這要好得多,別的不說,就是上都的風水都要格外養(yǎng)人些,更別提那花是開給太后娘娘看的,自然連花都要打起精神些才行!”
周老夫人的話,把崔女官給逗笑了。
“你啊,還是和年輕時候一樣,嘴巴就跟抹了蜜一樣的,招人喜歡。”
二人年少時候就相識,后來各有各的奔波。
崔女官選擇走了一條世人難以理解且艱難的路!
當她在朝廷上披荊斬棘,爾虞我詐的時候,周老夫人也沒閑著,兢兢業(yè)業(yè)的相夫教子,管理后宅。
尤其是夫君周老爺去世后,更是一人撐起整個家,養(yǎng)出周大郎和周二郎這樣成器的孩子,花費不少心力。
而今二人殊途同歸,都成了別人眼里所羨慕和佩服的樣子。
但其中的苦和淚,也只有二人互相明白!
惺惺相惜的看了對方一眼,緬懷起她們的那些崢嶸歲月。
還沒說話呢,就見旁邊的劉心悠站了出來,一臉殷勤又討好的說道。
“要我說啊,女官是有福的,周老夫人也是有福的,咱們今日都是沾了二位的光,才得以見到這樣特別的花,心悠不才,此前曾拜沈白石先生為師,所以今日愿為女官和老夫人作畫一副,記下今日之勝景,如何?”
她胸有成竹的樣子讓劉夫人很是驕傲。
丹青墨寶,是女兒的看家本領(lǐng)。
所以今日為了在崔女官面前留下好印象,她們母女特意搬出了沈白石!
要知道此人的畫作可是連朝中右相都極力贊許的,而女兒身為他的弟子,當然得意。
“沈白石?”
崔女官聽到這名字的時候挑了挑眉。
“正是!家?guī)熢诘で嗌显煸劮欠玻腋S他習畫多年,師傅贊我的畫技已是爐火純青。”
劉心悠倒是不客氣,張口就是自夸道。
可惜崔女官表情淡淡。
甚至還露出些嫌棄的眼神,顯然對于沈白石,她壓根就不喜歡,而劉家母女忙著高傲,并沒注意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