天瑤瞧見云舟為難的表情,轉身,鉆到云舟懷里,額頭緊貼著云舟的心口,低聲問。
“很難聽嗎?
云舟心臟一緊,嗓子如同被毒啞了一般,說不出話來。
看來,說得很難聽。
天瑤垂眸,露出苦笑。
“……然后,你娘就被刑部尚書判了死刑嗎?”
兩人靜默了一會后,天瑤主動開口,問,聲音在靜謐的房間里,聽起來格外輕柔好聽。
“嗯。”
云舟回,聲音悶悶的。
天瑤唇角勾起,差點忍不住笑出來。
但畢竟崔大夫人是云舟的娘,她此時笑出來,太不地道了,所以,她拼命忍住了。
哈哈哈,竟然是死刑~
天瑤忍不住在心里偷笑。
刑部尚書是不是和云舟有仇啊?
不然,怎么會判得那么重。
天瑤忽然很好奇,崔大夫人知道她被判死刑的時候,是不是超級后悔,沒管住嘴,亂說話了。
“瑤兒,你能不能出一份,原諒我娘的和解書?如此,我娘就不會被判死刑了。”
“她再怎么說,也是我的親娘,我不能眼睜睜看著她……去死。”
云舟目光落在天瑤身上,神情專注,眼中滿是懇求,問。
天瑤抿唇,眼珠子滴溜溜地轉著,思索。
首先,崔大夫人肯定不能就這樣死了。
云舟說得對,無論崔大夫人多可惡,她都是云舟的生母。
她身為云舟的妻子,如果對云舟生母被處死的事情視若無睹,那么云舟心中肯定會生一根刺。
這根刺,會讓她和云舟沒辦法繼續走下去,最后,他們必然和離。
但這么輕松,就給崔大夫人出具和解書,她有點不甘心呢。
她可是公主,被人詆毀,卻毫不計較,那以后,誰都敢爬到她頭上撒尿拉屎了。
“和解書我可以出,但我是有條件的。”
天瑤在云舟懷里仰起頭,對上云舟凝視著她的溫柔雙眸,說。
“什么條件,你盡管說,只要是我能做到的,我都答應。”
云舟毫不猶豫,應道。
天瑤抿唇,皺眉,又來了。
她都說了,那是他娘的錯,不是他的錯,他怎么就深刻的意識不到這點呢。
哎,古代的文化和現代的文化差距太大了,古代的文化,是家文化,而現代的文化,是個人負責制。
比如,在現代,你犯了法,那就是你受懲罰,絕對不可能牽連你的家人。
而在古代,一人犯法,全家甚至全族都要一起陪葬。
所以,云舟幫他娘承擔錯誤的想法根深蒂固,很難轉變。
就如同,云舟他娘,覺得她生不出崔家的繼承人就是罪大惡極,這種想法根深蒂固,根本無法改變。
想到這,天瑤忽然意識到,她和云舟他娘根本沒辦法共存。
她生不出孩子,已成事實,無法改變。
而云舟他娘,是一定要崔家有繼承人的。
她們的矛盾,根本無法調和。
所以,她和云舟大概率還是要和離的,即便云舟再怎么不愿意。
云舟,他大概還沒意識到這一點。
天瑤抬起手,用手輕輕撫摸,云舟這張漂亮好看的臉,柔聲說。
“我的條件是,你娘發誓,不再在你我面前提,讓你納妾以及和我和離的事情。”
“只要她答應,我立刻寫和解書,我甚至可以親自到陛下面前,讓陛下免了她的罪。”
天瑤說完,靜靜地注視著云舟,觀察他的反應。
這是她為他們的婚姻,做出的最后一次努力和掙扎。
如果云舟她娘,寧愿死,也要讓云舟納妾,或者和她和離,那她和云舟的婚姻注定破裂。
因為,云舟是孝子,絕不可能眼睜睜看著他娘去死。
在親娘的生死面前,婚姻,妻子,愛情,算得了什么。
云舟沉默了,他萬萬沒想到,天瑤的條件是關于他娘的。
如果天瑤的要求是讓他做什么,他真的什么都答應,即便天瑤讓他在她面前跪上三天三夜,他都答應。
大丈夫能屈能伸,跪三天三夜不算什么。
但他娘,不懂什么叫能屈能伸,他娘,固執己見得很,跟她根本講不通道理的。
他很為難。
天瑤從云舟的表情看出來了,但她的條件是不會變的。
“非要如此嗎?”
云舟看著天瑤,問,他此時的臉色比哭都難看。
天瑤:“……”
她深吸一口氣,從云舟懷里退了出去,和云舟拉開了距離,墨黑色眸子里的繾綣和溫柔盡數變成清冷和疏離,沉吟片刻,回。
“云舟,不是我非要如此……是你娘非要你納妾或者和我和離。”
“云舟,我想和你繼續過下去的,但有你娘在,只要你一天不納妾,或者不和我和離,你娘她就會鬧上一天,我們的日子就會不得安生。”
“從今天早上,我知道,我無法生育孩子開始,到現在,明明才過了短短一天,我卻感覺過了很久很久,心神俱疲。”
“如果,我不如此的話,那如今天一般,令我心神俱疲的日子,就會一直重復下去。”
“那樣的日子,我真的過不下去。”
“我愛你,但我更愛我自己。”
“如果愛你,就必須要承受你娘的詆毀和指責,那……我選擇……不再愛你。”
云舟望著天瑤平靜卻破碎的模樣,感覺心臟刺痛的都要無法呼吸了,他忍不住輕喚道。
“瑤兒……”
“噓,別叫我,別跟我道歉,你知道的,道歉對事情的解決沒有絲毫作用。”
“我知道你為難,所以我再給你一個選擇……”
天瑤說到這,垂眸,遮住眼中的神色,繼續開口。
“另一個選擇是:和我……和離,順了你娘的心意。”
“如此,我和你娘就再也沒有任何關系,你娘再詆毀我,按律法處置即可。”
“而這次,看在你和我三年感情的份上,我會和陛下求情,讓他對你娘從輕發落,和解書就不必了,她詆毀侮辱我,我又不是泥人,怎么可能不生氣不憤怒呢?”
“我理解她怨恨我的立場,但還是那句話,我是一國公主,不要說你娘,即便是你——我的夫君崔云舟,也不能,不可以隨意詆毀我一個字,明白嗎?”
“我明白,瑤兒,對不起,今天讓你受委屈了,對不起,除了道歉,我什么都做不了。”
“我……我現在就去刑部大牢,找我娘溝通。”
“瑤兒,不管怎樣,謝謝你,給我的兩個選擇,都給了我娘一條生路。”
云舟抬起手,將天瑤順著眼角流下的眼淚擦干,俯身,輕輕在天瑤額頭上落下一吻,而后,起身,穿鞋,離開房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