煉獄的血月漸漸褪去猩紅,天空呈現出一種病態的暗黃色。
常歡站在干涸的血池邊緣,幽冥劍在手中發出低沉的嗡鳴。
劍身上的血色紋路與她的魔紋相互呼應,仿佛有生命般緩緩流動。
“咔嚓——“
一聲輕微的脆響從發間傳來。
常歡抬手摸去,那支本以為早已遺失的白玉簪竟不知何時重新出現在她的發髻上。
簪頭的曇花完全綻放,花瓣邊緣泛著詭異的紫光。
“這不可能......“
她小心翼翼地將玉簪取下,冰涼的觸感讓她指尖一顫。
簪身突然劇烈震動起來,曇花中心射出一道青光,直指西北方向。
“錚!“
幽冥劍突然發出一聲清越的劍鳴,與玉簪的震動頻率完全一致。
常歡瞇起眼睛望向青光所指之處——那里是煉獄最荒涼的“枯骨荒原“,傳說中連惡鬼都不敢涉足的禁地。
“劍冢......“
一個沙啞的聲音在身后響起。
常歡猛地轉身,斷劍已然出鞘,卻在看清來人時停住了動作。
燕昭靠在一塊黑巖上,臉色比上次見面更加蒼白。他的石化右臂已經完全碎裂,取而代之的是一截纏繞著金光的虛幻手臂。
最令人心驚的是,他心口那朵枯萎的曇花印記,此刻正在滲出黑色的血。
“你怎么......“
“沒時間了。“燕昭咳嗽著打斷她,一縷金血從嘴角滑落,“玉簪既已指引,你必須即刻動身?!?/p>
他踉蹌著走近,虛幻的右手指向幽冥劍:“知道為什么它會認你為主嗎?“
常歡搖頭。
“因為這把劍......“燕昭突然劇烈咳嗽起來,整個虛幻右臂都在閃爍,“本就是為你而鑄?!?/p>
話音未落,遠處突然傳來驚天動地的爆炸聲。
整個煉獄都在震顫,天空中的暗黃色云層被撕開一道口子,隱約可見紫色的光芒在云層后閃爍。
“他們來了。“燕昭臉色驟變,一把抓住常歡的手腕,“走!現在就走!“
他的手掌冰涼得不似活人,力道卻大得驚人。
常歡被他拽著向前奔去,身后傳來巖石崩裂的巨響。
她回頭一瞥,只見三道紫色身影正從云層裂縫中緩緩降落。
“紫衣人?“
“不止?!把嗾崖曇羲粏?,“是巡狩使......比紫衣人更可怕的存在?!?/p>
兩人在嶙峋怪石間急速穿行。
玉簪的青光越來越亮,指引著他們穿過一片又一片險惡的地貌。
常歡注意到,燕昭的腳步越來越慢,虛幻右臂的光芒也在逐漸暗淡。
“你撐不住了?!八O履_步。
燕昭苦笑一聲:“我本就是一縷殘魂?!八鸢胪该鞯挠沂郑p輕碰了碰她心口的曇花印記,“記住,到了劍冢,無論看到什么,都不要相信......“
他的身體突然開始透明化,像沙粒般從指尖開始消散。
“燕昭!“
“拿著這個。“他急忙將一塊金色晶石塞進常歡手中,“這是我的記憶碎片......到了劍冢......你會明白一切......“
最后一絲金光消散在空氣中,只余常歡獨自站在荒原邊緣。
她握緊晶石,感受到其中傳來的微弱脈動,就像一顆即將停止跳動的心臟。
玉簪的青光突然大盛,直指荒原深處。
常歡深吸一口氣,幽冥劍在手中發出嗜血的嗡鳴。
她邁步踏入枯骨荒原,每走一步,腳下的白骨就發出令人牙酸的碎裂聲。
這些骨頭......她低頭細看,發現每一根都泛著淡淡的金光——這是仙人的骸骨!
越往深處走,威壓就越發強烈。
常歡感到呼吸困難,仿佛有千斤重擔壓在胸口。
魔紋自動浮現,在皮膚表面形成一層保護,卻仍無法完全抵消這股壓力。
“砰!“
她突然跪倒在地,膝蓋砸碎了幾具交疊的骸骨。玉簪從發間滑落,懸浮在半空中,青光凝聚成一道細線,筆直地指向遠處一座由無數劍刃堆積而成的山丘。
劍冢!
常歡咬牙爬起,拖著沉重的步伐向前走去。隨著距離縮短,她看清了那座“山丘“的真容——那是數以萬計的斷劍殘刃堆積而成的墳墓,每一把劍上都刻著古老的符文,在昏暗的光線下泛著幽光。
就在她即將觸碰到最外圍的一把斷劍時,耳邊突然響起燕昭的聲音:
“不要相信你看到的......“
常歡猛地回頭,四周空無一人。再轉回來時,劍冢的景象完全變了——哪里有什么斷劍山丘,眼前分明是一座巨大的祭壇,祭壇中央插著一柄通體漆黑的長劍,與她手中的幽冥劍一模一樣!
“這是......“
玉簪突然飛到她面前,青光化作箭矢,筆直地指向祭壇后方。常歡順著指引看去,頓時如遭雷擊——
祭壇后方跪著七具尸體,每一具都穿著與她相似的衣服,胸口盛開著血色曇花。而最后一具......赫然是燕昭!
他雙手捧著一塊金色晶石,正是常歡手中這塊。晶石中封存著一滴鮮血,在昏暗的光線下閃爍著妖異的光芒。
常歡顫抖著上前,突然明白了燕昭那句話的含義。她低頭看向手中的幽冥劍,劍身上緩緩浮現出一行之前未曾見過的字:
“以弒神者之血,開往生之門。“