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漠劫火 第 51 章：背叛者的苦衷

X 部落的臨時刑訊室里，血腥味混著駱駝糞的味道，嗆得人眼睛發(fā)酸。

斥候隊長阿吉被反綁在木樁上，肩胛骨的傷口還在滲血。陳宇剛用冷水潑過他的臉，水珠順著他胡茬密布的下巴滴落，在沙地上積成小小的水洼，映出他眼底的紅血絲。

“說不說？” 陳宇的步槍槍管抵住阿吉的太陽穴，金屬的寒意透過皮膚滲進(jìn)去，“上次黑風(fēng)口的伏擊，是不是你給威廉姆斯發(fā)的坐標(biāo)？”

阿吉的嘴唇動了動，卻沒發(fā)出聲音。他的目光越過陳宇的肩膀，死死盯著門口 —— 陸沉正站在那里，手里把玩著枚土黃色的戒指，正是從沙語者墓里找到的那枚沙魂代言人信物。

“讓他進(jìn)來。” 陸沉的聲音很輕，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量。陳宇悻悻地收起步槍，臨走前狠狠踹了木樁一腳，木屑飛濺到阿吉臉上，他卻連眼睛都沒眨。

刑訊室的門被關(guān)上，只剩下兩人的呼吸聲。陸沉走到阿吉面前，將戒指按在他流血的肩膀上。奇異的事情發(fā)生了 —— 傷口處的血瞬間止住，阿吉痛苦的**變成倒抽冷氣的嘶聲。

“沙語者的戒指能辨謊言。” 陸沉的指尖劃過戒指上的圖騰，“你說真話，它能止痛；說假話……” 他突然用力按住戒指，阿吉的臉?biāo)查g慘白如紙，冷汗順著額頭滾落，“就會讓你嘗嘗骨頭被碾碎的滋味。”

阿吉的喉結(jié)劇烈滾動，他看著陸沉掌心的戒指，突然爆發(fā)出一陣壓抑的哭腔：“是！是我發(fā)的坐標(biāo)！可我沒辦法！威廉姆斯抓了我的妻兒！”

戒指的溫度沒有升高，說明他說的是實(shí)話。陸沉松開手，阿吉像脫力的木偶，耷拉著腦袋喘息，肩膀的傷口在戒指的作用下開始結(jié)痂。

“三個月前，我?guī)С夂蜿犎ズ陲L(fēng)口偵查。” 阿吉的聲音帶著哽咽，混雜著后怕和羞恥，“回來的路上被沙晶戰(zhàn)士伏擊，弟兄們都死了，就我活著…… 他們把我?guī)У缴尘蹱t，讓我看……”

他突然劇烈地顫抖起來，牙齒咬得咯咯作響：“他們把我兒子吊在熔爐口，說我不合作，就把他扔進(jìn)去煉沙血藥劑。我婆娘抱著女兒跪在地上磕頭，額頭都磕爛了……”

陸沉的拳頭悄悄握緊。他見過沙晶熔爐的慘狀，那些孩童的骨頭在沙地里堆成小山，阿吉描述的畫面像把鈍刀，在他心上反復(fù)切割。

“威廉姆斯要我做什么？” 陸沉的聲音低沉，“只是傳遞假情報？”

“不止。” 阿吉的聲音突然壓低，他警惕地看了眼門口，用肩膀蹭掉耳朵里的微型竊聽器 —— 那是威廉姆斯逼他戴上的，“他要我配合他演場戲，讓你們以為 X 部落里全是叛徒，從內(nèi)部瓦解防線。上次故意留下的密信，就是計劃的一部分。”

陳宇在門外聽得咬牙切齒，拳頭把門框砸得咚咚響。陸沉回頭瞪了他一眼，示意他別沖動，然后轉(zhuǎn)向阿吉：“你留了什么后手？”

阿吉的眼睛亮了一下，像是在黑暗中看到了光。他用被綁的手艱難地摸索著靴底，掏出個用油布包著的東西，隔著木樁塞給陸沉：“這是 S 部落的能量核心分布圖。威廉姆斯以為我被他拿捏得死死的，卻不知道我偷偷畫了三個月。”

油布展開的瞬間，陸沉的呼吸停滯了。

地圖是用獸皮繪制的，上面用朱砂標(biāo)記著密密麻麻的紅點(diǎn)，最中心的位置畫著個巨大的蝎形圖騰 —— 正是 S 部落的能量樞紐，所有沙晶管道都從這里延伸出去，像只巨大的毒蜘蛛盤踞在大漠地下。

“看到這個三角標(biāo)記沒？” 阿吉的聲音因為激動而發(fā)顫，他的目光落在地圖左下角的符號上，“這里是能量核心的弱點(diǎn)，沙晶管道的接口處沒加防腐蝕層。用駱駝血混合逆熵粉末炸開，整個樞紐都會癱瘓！”

陸沉想起王璐提煉的沙血抗體，駱駝血混合逆熵粉末的威力，足以讓沙晶在瞬間風(fēng)化。這個計劃比直接沖鋒要高明得多，也安全得多。

“你怎么確定這不是威廉姆斯故意讓你給的假情報？” 陸沉的手指敲著地圖上的三角標(biāo)記，戒指的溫度沒有異常，但他必須確保萬無一失。

阿吉突然笑了，笑聲里帶著決絕的瘋狂：“因為我早就安排好了。三天前就派了最信得過的三個弟兄，帶著駱駝血和逆熵粉末潛伏在能量核心附近。只要我這邊拖延夠時間，他們就會……”

他的話被遠(yuǎn)處的爆炸聲打斷。

“轟隆 ——！”

震耳欲聾的巨響從西北方向傳來，連刑訊室的木樁都在搖晃。陸沉和阿吉同時看向窗外，只見 S 部落的方向亮起沖天的火光，紅色的煙柱像條扭曲的毒蛇，在夜空中格外刺眼。

“成了！” 阿吉的眼淚突然涌出來，他用力掙扎著，繩索勒得手腕出血也毫不在意，“他們成功了！能量塔炸了！威廉姆斯的沙晶戰(zhàn)士這下沒能量供應(yīng)了！”

陳宇撞開刑訊室的門沖進(jìn)來，臉上帶著難以置信的狂喜：“陸哥！你看那邊！S 部落的能量塔真炸了！沙晶戰(zhàn)士的信號在雷達(dá)上全消失了！”

陸沉的目光卻沒有停留在火光上。他看著阿吉流血的手腕，看著他臉上混雜著喜悅和痛苦的表情，突然明白過來 —— 這個被全族唾棄的叛徒，早就做好了犧牲一切的準(zhǔn)備。

“你的弟兄……” 陸沉的聲音有些干澀，“知道這是單程票嗎？”

阿吉的笑容僵在臉上，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滾落：“他們的家人也被威廉姆斯抓了。我們約定好，要么一起活著救出家人，要么…… 就一起給妻兒報仇。”

刑訊室的門再次被推開，這次進(jìn)來的是王璐。她的醫(yī)療包掉在地上，臉色慘白如紙：“不好了！雷達(dá)顯示 S 部落的沙晶熔爐方向，出現(xiàn)了大規(guī)模能量波動！比剛才的爆炸強(qiáng)十倍！”

陸沉的心猛地一沉。他抓起地圖，發(fā)現(xiàn)能量核心的位置離沙晶熔爐只有三里地。這么劇烈的爆炸，不可能不波及那里 —— 阿吉的妻兒還在熔爐里！

“威廉姆斯這個混蛋！” 陳宇的怒吼震得屋頂?shù)羯常八室獍涯芰亢诵慕ㄔ谌蹱t旁邊！就是為了讓爆炸波及人質(zhì)！”

阿吉的身體突然劇烈抽搐起來，他死死盯著窗外的火光，眼神從狂喜變成絕望，最后定格為死寂。“我兒子…… 我女兒……” 他喃喃自語，嘴角溢出白色的泡沫 —— 竟是早就藏了劇毒在牙齒里，剛才的激動加速了毒性發(fā)作。

“阿吉！” 陸沉沖過去想給他灌解毒劑，卻被他用最后一絲力氣推開。

阿吉的目光落在陸沉手里的地圖上，突然露出抹解脫的笑：“告訴…… 告訴活著的人…… 別恨我……”

他的頭歪向一邊，徹底沒了呼吸。沙語者的戒指從陸沉掌心滑落，掉在阿吉的胸口，發(fā)出清脆的響聲，像是在為這個背叛者送行。

窗外的火光越來越亮，能量波動的頻率越來越快。蘇晴的聲音從對講機(jī)里傳來，帶著前所未有的驚慌：

“陸沉哥！沙晶熔爐的能量場正在失控！它在吸收爆炸產(chǎn)生的能量！威廉姆斯不是想毀了熔爐，是想…… 用爆炸的能量催化骨核的最終進(jìn)化！”

陸沉猛地抬頭，看向 S 部落的方向。那里的火光已經(jīng)變成詭異的黑紫色，與記憶中骨核的劫火一模一樣。爆炸的沖擊波掀起漫天沙塵，在月光下形成道巨大的沙墻，正朝著 X 部落的方向緩慢推進(jìn)。

阿吉的計劃成功了，卻歪打正著幫了威廉姆斯的忙。

能量核心的爆炸沒有癱瘓 S 部落，反而成了骨核進(jìn)化的催化劑。

陸沉握緊手里的地圖，指節(jié)因為用力而發(fā)白。他看著阿吉逐漸冰冷的尸體，突然意識到，這場戰(zhàn)爭里沒有絕對的贏家。每個選擇背后都是鮮血，每個反抗都可能成為敵人的嫁衣。

對講機(jī)里突然傳來陳宇的嘶吼，夾雜著沙晶戰(zhàn)士的嘶吼和火箭筒的轟鳴：

“陸哥！快看！沙晶戰(zhàn)士又活過來了！它們的眼睛是黑紫色的！比之前強(qiáng)十倍！”

刑訊室的墻壁開始震動，沙粒從屋頂?shù)目p隙里簌簌落下。陸沉抓起老刀的骨刀，刀身的守沙祭司圖騰亮得驚人，像是在警告，又像是在召喚。

他知道，真正的災(zāi)難，才剛剛開始。

而阿吉用生命換來的地圖上，除了能量核心的標(biāo)記，還有個不起眼的小叉 —— 就在沙晶熔爐的正下方，旁邊用朱砂寫著三個字：

“逃生道”

這或許是阿吉留給他們最后的禮物，也可能是威廉姆斯設(shè)下的最后一個陷阱。

黑紫色的沙墻越來越近，已經(jīng)能聽到墻后傳來的、令人毛骨悚然的嘶吼。陸沉看著地圖上的 “逃生道”，突然想起阿吉臨死前的眼神 —— 那里面除了絕望，還有一絲隱秘的期待。

是賭一把，還是死守防線？

陸沉的目光落在掌心的沙魂代言人戒指上，戒指的溫度突然升高，燙得他指尖發(fā)麻。

沙語者的聲音仿佛在耳邊響起：“沙子從不說謊，說謊的是人。”

那這條逃生道，到底是通往生機(jī)，還是更深的地獄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