深夜的棉田像片沉睡的雪原,雪白的棉絮在月光下泛著冷光。陳建軍蹲在田埂邊,指甲深深掐進掌心 —— 褲兜里的折疊刀硌得慌,刀柄上還沾著上次偷砍胡楊時蹭的樹脂。
“就這幾株母本,能賣兩萬。“ 他對著黑暗喃喃自語,唾沫星子濺在沾滿泥的褲腿上。被學校開除后,趙曼妮卷走了他最后一點積蓄,連林曉月都躲著他走。昨天在鎮廢品站聽人說,林晚星的改良棉種能抗鹽堿,鄰村的李老栓愿意出高價買,這讓他眼里燒起了賊火。
風突然掀起棉葉,發出 “沙沙“ 的聲響,像有人在背后喘氣。陳建軍猛地回頭,手電光掃過空蕩蕩的棉田,只有幾株半枯的紅柳在風中搖晃。他啐了口唾沫,從麻袋里掏出把小鏟子 —— 這是從林晚星家柴房偷的,木柄上還刻著個歪歪扭扭的 “林“ 字。
“林晚星,別怪我。“ 他咬著牙鏟向棉苗根部,“要怪就怪你太能裝,真以為自己成了紅柳村的救世主?“
第一株母本被連根拔起時,陳建軍聽見根部斷裂的脆響,心里竟泛起病態的快意。他趕緊用麻袋裹緊,剛要挖第二株,手腕突然一陣刺痛 —— 不是被棉殼扎的,像被什么東西咬了口。
“媽的!“ 他甩甩手,手電光晃到手腕上,起了圈細密的紅疹子,癢得鉆心。
【系統提示:檢測到偷竊行為,目標:改良棉母本。觸發 “生物標記“ 功能,已向附近巡邏警力發送定位。】
林晚星被系統提示音驚醒時,窗外的月光正照在念念熟睡的臉上。她摸出枕頭下的手機,屏幕上跳動的紅點在棉田位置閃爍,旁邊標注著 “**險行為:偷竊 非法砍伐工具“。
“陳建軍......“ 她捏緊手機,指節泛白。這男人真是死性不改,偷棉種還不夠,居然還帶著砍樹的家伙。
棉田方向突然傳來狗叫聲,是王二柱家的大黃。林晚星抓起外套就往外跑,剛沖出院子,就看見兩道手電光在棉田交織,伴隨著大黃狂躁的吠叫。
“抓小偷!“ 是老李頭的聲音,拐杖敲擊地面的聲響在夜里格外清晰,“陳建軍你個兔崽子!敢偷晚星丫頭的棉種!“
陳建軍顯然慌了,麻袋往肩上一甩就往胡楊林跑。大黃死死咬住他的褲腿,被他一腳踹開,發出哀鳴。林晚星抄近路繞到林子邊緣,撿起塊石頭攥在手里 —— 她記得這片林子有處斷崖,是牧云上次追野兔時指給她看的。
“往這邊跑啊!“ 她故意喊了聲,聲音在林子里蕩出回聲。
陳建軍果然中計,跌跌撞撞沖進斷崖方向的密林。林晚星緊隨其后,聽見身后傳來摩托車的轟鳴 —— 是林業站的巡邏警,系統的效率比想象中還快。
月光透過枝葉在地上織出斑駁的網,陳建軍的喘息聲越來越近。他突然腳下一滑,麻袋從肩上滾下來,里面的棉苗散了一地。更要命的是,他揣在懷里的鋸子掉了出來,鋸齒在月光下閃著寒光。
“完了......“ 陳建軍癱坐在地上,看著追來的林晚星,眼里最后一點兇光也滅了,“你早就知道我會來?“
“系統告訴我的。“ 林晚星懶得跟他廢話,踢開地上的鋸子,“偷棉種是小事,砍胡楊可是犯法的。“
警笛聲從林外傳來,紅藍交替的光映紅了半邊天。兩個林業警察舉著強光手電沖進來,光柱立刻鎖定陳建軍:“紅柳村護林站報警,有人非法砍伐保護植物,人贓并獲!“
陳建軍被戴上手銬時突然瘋了似的掙扎:“不是我!是趙曼妮讓我干的!她給了我錢,讓我把棉種偷去毀掉......“
“哦?還有同伙?“ 年長的警察掏出筆錄本,“說說清楚,趙曼妮是誰?“
林晚星的心猛地一跳。她以為只是陳建軍的個人報復,沒想到背后還有趙家的影子。這就說得通了,以陳建軍的膽量,根本不敢動偷砍胡楊的念頭。
就在這時,系統突然發出尖銳警報:【檢測到高強度電流信號,距離 50 米,疑似電擊裝置!】
“小心!“ 林晚星猛地推開身邊的警察。
一道黑影從樹上躍下,手里的電擊棍帶著滋滋的電流聲,直撲陳建軍!是趙磊的打手,臉上還帶著上次被老李頭砸出的傷疤!
“滅口!“ 打手嘶吼著按下開關。
陳建軍嚇得癱在地上,眼看電擊棍就要戳到胸口,大黃突然從斜刺里沖出來,死死咬住打手的胳膊。電流擊中狗腿,大黃發出凄厲的慘叫,卻死活不松口。
“找死!“ 打手抬腳踹向狗肚子,卻被趕來的警察一腳踹倒,電擊棍 “哐當“ 掉在地上。
混亂中,林晚星看見陳建軍的口袋里掉出個皺巴巴的煙盒,里面塞著張紙條。她趁人不注意撿起來展開,上面是趙曼妮的字跡:“辦妥后到磚窯取剩下的錢,鋸子記得扔河里。“
磚窯。
林晚星的指尖微微發顫。父親葬身的那座廢棄磚窯,原來還藏著趙家的秘密。
陳建軍被警察押走時,突然回頭看了林晚星一眼,眼神復雜得像團亂麻:“我女兒...... 幫我看看她......“
林晚星沒應聲,只是捏緊了那張紙條。風吹過斷崖,帶來胡楊林深處的嗚咽,像有無數雙眼睛在黑暗中注視著這一切。
她轉身往回走,大黃一瘸一拐地跟在后面,不時用腦袋蹭她的褲腿。月光照在地上的鋸子上,鋸齒間還卡著點胡楊木的碎屑 —— 這把鋸子的型號很特殊,不是普通農戶能用得起的。
【系統提示:檢測到鋸子上殘留趙家工廠的金屬粉末,可追溯來源。是否啟動 “物質溯源“ 功能?】
林晚星的眼睛亮了。
趙家的工廠在縣城郊區,主營木材加工,去年因非法砍伐被罰款過。難道他們一直沒收手,還把主意打到了紅柳村的胡楊林?
她剛要啟動系統,手機突然震動起來。是個陌生號碼發來的彩信,只有一張照片:磚窯廢墟前,趙曼妮正和一個戴眼鏡的男人說話,兩人腳下的麻袋鼓鼓囊囊,像裝著什么沉重的東西。
發送時間是十分鐘前。
林晚星的心臟狂跳起來。
這個戴眼鏡的男人,就是那個想炸泉眼的神秘人!
他們在磚窯干什么?
【系統警報:檢測到磚窯方向有爆炸物殘留反應,危險等級:極高!】
林晚星立刻往斷崖下跑,大黃跟在后面吠叫。她必須去看看,哪怕明知可能是陷阱 —— 父親的死不能白死,陳建軍的話也未必全是假的。
跑到磚窯附近時,濃重的汽油味撲面而來。林晚星躲在斷墻后,看見趙曼妮正往麻袋上澆汽油,戴眼鏡的***在一旁,手里把玩著打火機,嘴角掛著詭異的笑。
“都處理干凈了?“ 男人的聲音很輕,卻帶著刺骨的寒意。
“放心吧叔,賬本和人證都在里面。“ 趙曼妮劃著火柴,“燒干凈了就沒人知道我們往林子里埋廢料的事了。“
賬本?人證?
林晚星的呼吸驟然停止。他們要燒掉的不是普通垃圾,是趙家污染胡楊林的證據!
就在火柴即將碰到汽油的瞬間,一道強光突然射來 —— 是牧云!他不知什么時候帶著護林站的人趕來,獵槍直指那個男人:“趙志國!你果然沒死!“
趙志國?!
林晚星如遭雷擊。這個名字她在爺爺的日記里見過,是紅柳村前支書,十年前因貪污入獄,傳聞病死在牢里...... 原來他就是那個幕后黑手!
趙志國被認出身份,臉上的笑容瞬間消失,一把奪過趙曼妮手里的打火機就往麻袋扔:“燒!“
火光沖天而起的剎那,林晚星看見麻袋里滾出個血淋淋的東西 —— 是只人手!
她的胃里一陣翻江倒海。
而更讓她毛骨悚然的是,趙志國轉身逃跑時,風衣下擺掀起,露出腰間的東西 —— 和爺爺留下的那塊玉佩一模一樣的掛件,只是上面沾著暗紅色的污漬。
那是血。
風卷著火焰吞噬了整座磚窯,也吞噬了趙志國消失在夜色中的背影。林晚星站在斷墻后,渾身冰冷,手里還攥著那張從陳建軍口袋里撿來的紙條。
她終于明白,這場戰爭從一開始就不是簡單的土地爭奪。
是一場跨越十年的復仇。
而她的爺爺,或許從十年前就已經卷入這場漩渦,直到死都沒能脫身。
遠處傳來警笛聲,越來越近。林晚星看著燃燒的磚窯,突然想起系統面板上那個灰色的圖標 —— 泉眼凈化裝置,需要 1000 胡楊值。
現在,她的胡楊值是 980。
還差 20。
而趙志國腰間的玉佩,像塊燒紅的烙鐵,在她腦海里反復灼燒。
那到底是誰的血?
爺爺的?還是......
火光照亮了她蒼白的臉,也照亮了斷墻外那片沉默的胡楊林。林晚星知道,趙志國跑不遠。
而她和他之間,很快就會有個了斷。
就在這時,懷里的手機再次震動,是條來自監獄的短信,發信人是陳建軍:
“林晚星,我知道泉眼在哪。“