濃稠的黑暗如同冰冷的潮水,裹挾著靈魂沉向無底深淵。意識在劇痛與虛無的邊緣掙扎,每一次試圖上浮,都被心臟處撕裂般的絞痛狠狠拽回。蘇泠夜感覺自己像一片被狂風撕碎的葉子,在混沌的漩渦中無力飄蕩。
“……夜……”
“……泠夜……”
一個遙遠而模糊的聲音,如同穿透厚重冰層的微光,斷斷續續地呼喚著她。那聲音低沉、壓抑,帶著一種深入骨髓的疲憊和……難以言喻的悲傷。是夙隱洲!
這聲音像一根救命稻草,讓蘇泠夜瀕臨潰散的意識猛地一顫!她拼命地想要抓住它,想要回應,想要沖破這片禁錮她的黑暗!
“呃……” 一聲痛苦的**從她干裂的唇間逸出。
眼皮沉重得如同壓著千鈞巨石,她艱難地掀開一條縫隙。
視線模糊不清,只有一片朦朧的光暈。空氣里彌漫著一種極其清冽、仿佛混合著雪松、冷泉和某種難以名狀的古老藥香的氣息,與她喝下的琉璃瓶中藥液的味道同源,卻更加純粹、更加……靠近源頭。
這不是她的房間。
意識如同生銹的齒輪,艱難地轉動。她試圖移動身體,卻發現自己正躺在一張異常寬大柔軟的床上。身下是觸感冰涼絲滑、仿佛某種珍稀蠶絲織就的床單,身上蓋著一床輕薄卻異常溫暖的錦被。房間的光線很暗,只有角落一盞造型古樸的落地宮燈,散發著柔和而朦朧的暖黃色光暈,勉強勾勒出房間的輪廓。
房間極大,陳設卻異常簡潔,甚至可以說是空曠。除了她身下這張巨大的床榻,只有不遠處一張線條冷硬的黑檀木書桌,一把同樣材質的椅子,以及靠墻擺放的一排頂天立地的書架,上面整齊地碼放著大量線裝古籍和皮質封面的厚重書籍。整個空間透出一種極致的清冷、孤寂和……一種沉淀了漫長歲月的厚重感。
這里是……夙家!懸崖之巔的那座府邸!
這個認知如同冰水澆頭,讓蘇泠夜瞬間清醒了大半!她強忍著心口殘留的悶痛和腦袋里針扎般的眩暈,掙扎著想要坐起來。
“別動。” 一個低沉沙啞、帶著濃重疲憊感的聲音,在她身側很近的地方響起。
蘇泠夜猛地轉頭!
就在她床邊,緊挨著床沿的位置,擺放著一張同樣由黑檀木打造、線條簡潔的圈椅。一個身影深陷在寬大的椅背陰影里。
夙隱洲。
他依舊穿著深色的衣物,只是不再是宴會廳里那身筆挺的西裝,而是一件質地柔軟、樣式古樸的深灰色絲質長衫,更襯得他身形清癯。他微微側著頭,靠在椅背上,似乎在小憩。柔和的燈光勉強照亮了他半邊臉頰。
那是一張足以令任何人心悸的容顏。輪廓深邃而完美,如同最杰出的雕塑家用寒玉精心雕琢而成。鼻梁高挺,薄唇的線條優美卻缺乏血色,此刻正緊抿著,透著一股壓抑的痛楚。他的皮膚是一種常年不見陽光的、近乎透明的蒼白,在昏黃的光線下,甚至能看到皮膚下淡青色的血管紋路。
然而,最讓蘇泠夜呼吸停滯的,是他此刻的狀態。
他閉著眼,長而濃密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陰影,微微顫動著,顯然睡得極不安穩。他的眉心緊緊蹙起,形成一個深刻的“川”字,仿佛在睡夢中也在承受著巨大的痛苦。他的呼吸很輕,很淺,帶著一種令人揪心的微弱感,每一次吸氣都似乎要用盡全身力氣,每一次呼氣都帶著一種破碎的、壓抑的顫抖。
他的一只手無力地垂在身側的扶手上,指骨修長分明,卻同樣蒼白得沒有一絲生氣。而另一只手……那只手正以一種極其虛弱的姿態,輕輕地、幾乎只是指尖觸碰著,搭在蘇泠夜蓋著的錦被邊緣。
就是這個極其輕微、幾乎可以忽略不計的觸碰,讓蘇泠夜的心臟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狠狠攥住!前世墜樓時那穿透靈魂的呼喚,宴會廳角落里咳血的剪影,祁襄那沉重搖頭下的絕望……所有的畫面在這一刻轟然炸開!
是他!真的是他!那個為她復仇殉情的男人!那個此刻正承受著巨大痛苦、守護在她床邊的男人!
“夙……” 蘇泠夜張了張嘴,想叫他的名字,喉嚨卻干澀得發不出完整的聲音,只帶出一陣壓抑的咳嗽。
這細微的動靜,卻如同驚雷般驚醒了淺眠中的男人。
夙隱洲的睫毛劇烈地顫動了幾下,猛地睜開了眼睛!
那一瞬間,蘇泠夜感覺自己仿佛看到了寒夜星空中最遙遠、最孤寂的兩顆星辰驟然點亮!他的眼眸是極其深邃的墨色,如同蘊藏著無垠的宇宙,此刻卻蒙著一層揮之不去的、濃重得化不開的疲憊與痛楚。那眼神深處,是深不見底的寒潭,冰冷、沉寂,仿佛隔絕了世間所有的溫度。
然而,當他的目光聚焦,看清床上已經蘇醒、正怔怔望著他的蘇泠夜時,那雙深潭般的眼眸里,冰封的湖面之下,似乎有什么東西極其劇烈地翻涌了一下!那是一種極其復雜的情緒,混雜著驚愕、一絲難以察覺的慌亂,以及……一種深沉的、幾乎要滿溢出來的……悲傷?
但這情緒如同流星般一閃而逝,快得讓蘇泠夜幾乎以為是錯覺。下一秒,那雙眼眸便迅速恢復了慣常的、拒人**里之外的冰冷與疏離,甚至比之前更加幽深,更加……戒備?
“你醒了。” 他的聲音低沉沙啞,帶著剛睡醒的微澀和一種刻意壓制的平靜。他迅速收回了搭在錦被邊緣的手,動作快得有些倉促,仿佛那輕微的觸碰是什么燙手的東西。他試圖坐直身體,這個簡單的動作卻讓他眉心蹙得更緊,一絲極力壓抑的痛苦之色掠過他蒼白的臉龐,呼吸也瞬間急促了幾分。
“這是哪里?我怎么會在這?” 蘇泠夜強撐著坐起身,錦被滑落,露出里面同樣質地的絲質睡袍。她無視了身體的虛弱,目光緊緊鎖住夙隱洲,不放過他臉上任何一絲細微的變化。“是你救了我?祁襄呢?”
夙隱洲避開了她過于直接、過于銳利的目光,微微側過臉,看向房間角落那盞散發著暖光的宮燈,側臉的線條在光影中顯得愈發冷硬而脆弱。
“夙宅。你強行沖擊家族信息壁壘,精神力嚴重透支,引發反噬,昏迷不醒。” 他的聲音平板無波,像是在陳述一件與己無關的事情,“祁襄在門外。他帶你回來。” 他刻意省略了“我”字,將一切歸咎于祁襄。
“強行沖擊?” 蘇泠夜捕捉到了關鍵,心臟猛地一沉,“你知道我在查你?你知道我用了那種力量?那反噬……是不是和你有關?” 她步步緊逼,身體因為激動而微微前傾,“還有宴會廳那次,警局那次!我每次使用那些能力,心口都會劇痛!是不是……是不是你在承受代價?!”
最后幾個字,她幾乎是嘶吼出來,帶著壓抑已久的恐懼和憤怒!她死死盯著夙隱洲,不放過他任何一絲反應。
夙隱洲的身體幾不可察地僵硬了一瞬。他搭在扶手上的手指,指節因為用力而微微泛白。他依舊沒有看她,只是那濃密睫毛下的陰影,似乎更深沉了些。房間里陷入一片死寂,只有他壓抑而微弱的呼吸聲,和她自己因為激動而略顯急促的心跳。
沉默,如同冰冷的潮水,在兩人之間蔓延。這沉默本身,就是一種無聲的回答。
“回答我!” 蘇泠夜的聲音帶著一絲顫抖,是憤怒,更是深入骨髓的恐懼。她害怕那個呼之欲出的答案!
夙隱洲終于緩緩轉回頭。他的目光再次落在蘇泠夜臉上,那雙深邃的眼眸里,此刻翻涌著極其復雜的情緒,如同暴風雨前壓抑的深海。痛苦、掙扎、一種近乎絕望的守護欲,還有……一絲被逼到絕境的冰冷怒意?
“代價?” 他薄唇微啟,聲音低沉得如同耳語,卻帶著一種奇異的穿透力,每一個字都像冰錐砸在蘇泠夜心上,“蘇小姐,你僭越了。”
他的眼神陡然變得銳利而冰冷,帶著一種居高臨下的審視和警告:“夙家之事和警告:“夙家之事,不是你該探究的領域。你所謂的‘力量’、‘反噬’,不過是無知者無畏的莽撞帶來的苦果。與我何干?”
他試圖用冰冷和疏離筑起高墻,將她隔絕在外。那刻意撇清的話語,那拒人千里的姿態,像一把鈍刀,狠狠割在蘇泠夜的心上。
“與我何干?” 蘇泠夜重復著這四個字,忽然低低地笑了起來,笑聲里充滿了悲涼和一種近乎瘋狂的執拗。她猛地掀開錦被,赤著腳踩在冰涼光滑的黑色大理石地板上!刺骨的寒意從腳底瞬間竄遍全身,卻壓不住她心頭翻騰的火焰!
她一步步走向夙隱洲,腳步有些虛浮,眼神卻亮得驚人,如同燃燒的星辰!
“夙隱洲!看著我!” 她在他面前站定,居高臨下地俯視著坐在圈椅里、因為她的突然靠近而身體瞬間繃緊的男人。她看到了他眼底深處那一閃而逝的、無法掩飾的痛楚和……一絲慌亂?
“你告訴我與你無關?” 她的聲音因為激動而拔高,帶著破碎的顫音,“那前世呢?!前世我墜樓時,是誰在叫我名字?!是誰為我報仇雪恨,屠盡仇敵?!又是誰……最后抱著我的墓碑殉情而死?!也與你無關嗎?!”
“轟——!”
蘇泠夜的話,如同九天驚雷,狠狠劈在夙隱洲強撐的冷靜面具上!
他猛地抬起頭,那雙深不見底的眼眸中,瞬間掀起了滔天巨浪!震驚、駭然、難以置信、以及一種被徹底撕開偽裝的、深入骨髓的劇痛!他蒼白的臉上最后一絲血色也褪得干干凈凈,嘴唇微微顫抖著,似乎想說什么,卻一個字也發不出來。那雙總是冰冷沉寂的眼眸,此刻清晰地倒映著蘇泠夜決絕而痛苦的臉龐,里面翻涌的情緒復雜得令人心碎。
他放在扶手上的手,指節因為過度用力而發出輕微的“咔噠”聲,手背上淡青色的血管根根凸起,仿佛下一秒就要爆裂開來!
“你……你……” 夙隱洲的聲音破碎不堪,帶著一種瀕臨崩潰的嘶啞。他試圖站起來,身體卻因為巨大的情緒沖擊和本能的虛弱而劇烈一晃!
就是現在!
蘇泠夜眼中閃過一絲決絕!她不再猶豫,不再給他任何逃避的機會!她猛地俯下身,雙手捧住夙隱洲冰冷而微微顫抖的臉頰!
她的動作帶著一種不容抗拒的強勢,指尖傳來的冰涼觸感讓她心頭一顫,卻更加堅定了她的決心!
在夙隱洲驚愕、混亂、甚至帶著一絲茫然無措的目光中,蘇泠夜閉上眼,帶著一種近乎獻祭般的決絕和深入骨髓的心疼,狠狠地、用力地吻上了他那雙因為震驚而微張的、同樣冰冷而蒼白的薄唇!
“唔……!”
夙隱洲的身體如同被最強大的電流擊中,瞬間僵直!大腦一片空白!所有的偽裝,所有的冰冷,所有的防備,在這一刻被這個突如其來、帶著血腥味和絕望氣息的吻,徹底擊得粉碎!
她的唇瓣柔軟,卻帶著滾燙的溫度和一種不顧一切的蠻橫,重重地碾壓在他的冰冷之上。那溫度,像熔巖,瞬間灼穿了他用萬年寒冰筑起的心防!一股難以言喻的、混雜著劇痛、酸楚、以及一種深埋心底、早已被他視為禁忌的、洶涌澎湃的情感洪流,如同決堤的洪水,瞬間沖垮了他所有的理智!
前世……她竟然記得前世?!她竟然知道……他殉情?!
這個認知帶來的巨大沖擊,比她的吻更加致命!將他徹底拖入了無邊的混亂與痛苦的深淵!
他僵硬的身體開始不受控制地顫抖起來,不是因為抗拒,而是因為那洶涌而來的、幾乎要將他靈魂撕裂的情感!他想推開她,手臂卻沉重得抬不起來;他想逃離,雙腳卻如同被釘在原地。他只能被動地承受著這個帶著血腥、淚水和無盡悲愴的吻,感受著她滾燙的淚水滴落在他冰冷的臉頰上,如同滾燙的烙印。
這個吻,沒有半分旖旎,只有絕望的求證,只有深入骨髓的心疼,只有跨越兩世、以命相搏的孤注一擲!
時間仿佛在這一刻凝固。
不知過了多久,也許只是一瞬,也許是一個世紀。
“砰!”
一聲沉悶的巨響打破了這窒息般的死寂!
夙隱洲書房那扇厚重的、雕刻著繁復星月紋路的黑檀木門,被一股巨大的力量從外面猛地撞開!
“少主!藥熬好……” 祁襄焦急的聲音戛然而止!
老管家端著一個熱氣騰騰的玉碗,僵立在門口,如同被施了定身咒。他那張布滿皺紋、總是沉穩如山的臉上,此刻寫滿了極致的驚駭和難以置信!他渾濁的老眼瞪得滾圓,死死地盯著房間內那驚世駭俗的一幕——
昏暗的光線下,他家那位清冷孤絕、不染塵埃的少主,正被蘇家那位大小姐以一種近乎強硬的姿態捧著臉,深深地吻住!少主蒼白的臉上是祁襄從未見過的、近乎破碎的茫然和……一種深沉的、無法言說的痛苦?而蘇泠夜緊閉的雙眼下,淚水正無聲地滑落……
空氣死寂得可怕。只有玉碗中深褐色藥液散發出的苦澀藥香,在無聲地彌漫。
祁襄手中的玉碗,“哐當”一聲,脫手墜落,摔在冰冷堅硬的黑曜石地板上,瞬間四分五裂!滾燙的藥液和碎裂的玉片四處飛濺!
這刺耳的碎裂聲,如同驚雷,終于將沉淪在混亂與痛苦深淵中的兩人驚醒!
夙隱洲像是被這聲音狠狠刺了一下,身體猛地一顫!那雙被巨大情感沖擊得有些失焦的墨色眼眸,瞬間恢復了冰冷,不,是比之前更加刺骨的冰寒!那冰寒之下,是翻涌的驚怒、被窺破隱秘的狼狽,以及一種近乎毀滅的暴戾氣息!
“滾!”
一聲壓抑到極致、如同受傷野獸般的低吼,從夙隱洲緊咬的齒縫中迸發出來!這聲音不大,卻帶著一種令人靈魂顫栗的恐怖威壓,瞬間席卷了整個房間!
他猛地抬手,用盡全身力氣,狠狠推開了近在咫尺的蘇泠夜!
“唔!” 蘇泠夜被他這含怒一推,本就虛弱不堪的身體根本無法抵抗,踉蹌著向后連退數步,后背重重撞在冰冷的黑檀木書桌邊緣!尖銳的疼痛從脊背傳來,讓她悶哼一聲,臉色瞬間煞白。
而夙隱洲在推開她的瞬間,身體也因這劇烈的動作和翻騰的氣血而劇烈搖晃!他一手死死抓住圈椅的扶手,指關節因為用力而發出不堪重負的**,另一只手則猛地捂住了自己的嘴!
“咳咳……咳咳咳——!”
一陣撕心裂肺、仿佛要將五臟六腑都咳出來的劇烈咳嗽,如同狂風暴雨般席卷了他!他單薄的身體在圈椅里痛苦地蜷縮起來,每一次咳嗽都伴隨著身體劇烈的痙攣,那聲音破碎而痛苦,聽得人揪心裂肺!
“少主!” 門口的祁襄從極度的震驚中回過神,看到夙隱洲咳得撕心裂肺的樣子,臉色劇變,再也顧不得其他,踉蹌著就要沖進來。
“別過來!” 夙隱洲猛地抬起頭,厲聲喝止!他的聲音因為劇烈的咳嗽而嘶啞變形,充滿了不容置疑的暴戾和一種瀕臨崩潰的絕望!
他捂著嘴的手劇烈地顫抖著,指縫間,刺目的、新鮮的、比在宴會廳時更加洶涌的殷紅鮮血,如同決堤的溪流,無法遏制地汩汩涌出!瞬間染紅了他蒼白的手掌,也染紅了他身上那件深灰色的絲質長衫!
那抹刺目的紅,在昏黃的燈光下,如同最殘酷的烙印,狠狠灼傷了蘇泠夜的眼睛!
“噗——!”
夙隱洲的身體猛地向前一傾,一大口滾燙的鮮血終于無法抑制地噴濺出來!星星點點,如同凄艷的寒梅,灑落在他面前冰冷的地板上,也濺落了幾滴在蘇泠夜赤著的、沾著藥液和碎玉的腳背上!
那溫熱的、帶著鐵銹腥甜的觸感,如同燒紅的烙鐵,燙得蘇泠夜渾身一顫!她看著夙隱洲咳血不止、痛苦蜷縮的身影,看著他指縫間不斷涌出的、仿佛流不盡的生命之紅,大腦一片空白,只剩下無邊的冰冷和……滅頂的恐懼!
她終于……親眼看到了這代價!這血淋淋的、由她親手引出的代價!
“夙隱洲——!” 蘇泠夜發出一聲凄厲到變調的呼喊,不顧一切地想要撲過去。
“滾出去!” 夙隱洲卻猛地抬起頭,沾滿鮮血的手指向門口,那雙被血絲和痛苦充斥的墨色眼眸,死死地、帶著一種近乎毀滅的瘋狂和絕望,死死地釘在蘇泠夜臉上!那眼神里,有痛,有怒,有被徹底撕開偽裝的狼狽,更有一種……深入骨髓的、令人窒息的悲傷。
“祁襄!帶她走!立刻!馬上!給我滾出夙家!永遠……永遠不許她再踏進這里一步!” 他嘶吼著,聲音破碎不堪,每一個字都像是從血泊里撈出來,帶著令人心膽俱裂的絕望和決絕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