庭院中的桃花開了又謝,謝了又開。
幾載春秋,悄然過去。
丹坊。
閉關(guān)密室。
室內(nèi)靈氣氤氳。
陳勝盤膝坐在靜室的蒲團上。
面前懸浮著一枚龍眼大小、通體赤紅如血的丹丸——赤元丹。
同益法丹的功效相近。
這些時日。
陳勝堅持嗑藥,進步神速。
自家的益法丹失去藥效過后,他相繼購買了其余的增法丹藥,快速提升修為。
“還差一點,最后一顆!”
陳勝深吸一口氣。
那丹藥便自行飛入他口中,入口即化。
一股精純的龐大藥力瞬間涌入四肢百骸……
最終匯入丹田氣海。
蠢蠢欲動的法訣運轉(zhuǎn)至極致,一股沛然的氣勢在他體表升騰。
時間緩緩流逝。
七日過后。
密室中澎湃的氣息終于漸漸平復。
陳勝面上寶光隱現(xiàn),周身氣機鼓蕩。
一股強大了不止一籌的靈壓自然而然地流露出來。
“練氣九層,終于成了!”
陳勝緩緩睜開雙眼,眼底精光湛然,隨即收斂入內(nèi)。
他內(nèi)視體內(nèi)被新開辟出來的經(jīng)脈,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。
……
內(nèi)堂
陳勝正與妻子黃忘憂相對而坐。
一只小巧的紫砂茶壺放在火爐上溫著,壺嘴處溢出縷縷霧氣,帶著清冽的茶香。
“爹爹,娘親,茶好了。”
一個身形挺拔、面容俊朗的少年端著茶盤走來。
動作沉穩(wěn)地為父母續(xù)上熱茶。
正是兩人的幼子唐逸景。
他繼承了父母長相上的優(yōu)點,眉眼輪廓英挺,五官十分柔和。
只是眉宇間總縈繞著一絲淡淡的憂傷、不易察覺的沉默。
黃忘憂看著兒子,眼中盡是慈愛:
“景兒有心了,坐下歇歇吧。”
“好的。”
唐逸景依言坐下,舉止穩(wěn)重得體。
陳勝飲了一口茶水。
就聽廊下傳來一陣利落干脆的腳步聲。
一聲清亮的呼喚聲傳來
“爹爹,娘親!喚我何事?”
抬眼望去。
一個身著玄色法袍,身形挺拔的女子大步走了進來。
正是唐洗塵。
數(shù)年過去。
她膚色黑了三分,非但不損其容,反而更添了幾分堅毅果敢。
不久前。
她成功突破練氣后期,邁入了練氣七重的門檻。
她劍道方面果真極有天分。
自行參悟陳勝為她購置的那套一階極品劍訣,竟然凝成劍罡。
這是極為厲害的手段,可護體可傷敵。
配合極品法劍,更是相得益彰,殺敵于無形。
憑借此手段,她已成為坊市獵妖隊伍中的頂尖好手。
在練氣階段,難逢敵手。
她時常隨著坊市獵妖隊游歷廝殺,闖蕩出不小的名氣。
見到姐姐進來,唐逸景立刻起身。
他眼中帶著毫不掩飾的崇敬與親近,喊道:
“大姐!”
唐洗塵見到弟弟,臉上也綻開一個真切的笑容。
她伸手拍了拍唐逸景的肩膀:
“小弟!看你氣色不錯。”
唐洗塵從小抱著弟弟玩耍,感情極深。
陳勝看著相處和睦的子女,心中很是欣慰。
但隨即放下茶杯,正色道:
“坐下說。”
唐洗塵點頭,在母親身邊坐下,端正利落。
她收斂笑容,認真地看著陳勝:
“爹爹請說。”
她知道自家父親向來消息靈通,絕不會無的放矢。
此刻特意將她叫來叮囑,必有緊要之事。
陳勝眉宇間浮上一絲凝重,他開口囑咐:
“最近坊市之外,暗流洶涌,風聲不對,你莫要再隨意接取遠離坊市的外出任務(wù)。”
唐洗塵敏銳地察覺到父親話里的分量。
她沒有詢問細節(jié),只是干脆利落地點頭:
“女兒明白。”
一旁的黃忘憂臉上也露出憂色,忍不住問道:
“云哥,出了何事?怎地如此緊張?”
陳勝輕輕嘆了口氣,聲音低沉了幾分:
“就在前些日子,云龍坊那邊,漸漸傳出周氏那位筑基老祖,可能已經(jīng)坐化的消息,恐怕真要亂起來了。”
黃忘憂聞言,頓時回憶起數(shù)年前拍賣會上的場景:
“難怪前幾年,周氏對那顆筑基丹勢在必得。”
唐洗塵聞言,也是心中一動。
以往三家雖然資源爭奪、齟齬不斷。
但因為有各自的筑基老祖坐鎮(zhèn),彼此相互忌憚,爭斗始終限制在一定程度內(nèi)。
如今,作為一方定海神針的筑基老祖一旦真的隕落。
三家之間勉強維持的平衡,恐怕會被瞬間打破。
群狼環(huán)伺之下,周氏危如累卵。
而覬覦周氏資源的另外兩家乃至周邊勢力,必然會蠢蠢欲動。
這不僅僅是周氏的危機。
更是整個區(qū)域的洗牌、刀兵將起的前兆。
難怪父親說,要亂起來了。
想到此處,唐洗塵立刻道:
“爹,娘,我明白了。”
“此等風口浪尖,低調(diào)自保為上。”
“從明日起,我便閉門潛修劍訣,打磨境界,絕不外出。”
陳勝聞言,很是滿意。
這個女兒不僅有天賦,更有審時度勢的智慧,讓他放心。
他點點頭:
“好,如此甚好,你去吧,好好閉關(guān)。”
“是。”
唐洗塵對著父母和弟弟微微頷首,干凈利落地起身,法袍劃過一個利落的弧線。
她背負長劍,轉(zhuǎn)身離去。
那份灑脫不羈的風姿,讓一旁的唐逸景眼中閃過一絲深深的羨慕、向往。
這一幕,自然被陳勝看在了眼里。
他只是輕輕一嘆。
上輩子他見過太多這般向往的目光。
包括他自己的眼中。
若非有百世書在手。
他恐怕也只能如兒子這般,因為身無靈根,而抱憾終身。
陳勝的手指無意識地在光潔的紫檀木桌面上敲了敲,發(fā)出篤篤的輕響。
“景兒。”
他看向坐在下首的兒子,沉穩(wěn)的開口:
“你即不愿去俗世安穩(wěn)度日,執(zhí)意留在坊市…”
唐逸景抬起頭,眼中帶著復雜的神色,靜靜聽著父親的下文。
“那么,再等兩年,為父便為你安排一門親事。”
“趁著我和你娘都在,爭取替你尋一個身具下品靈根的女修,延續(xù)香火,誕下仙苗。”
陳勝緩緩的述說著自己的規(guī)劃。
唐逸景聽了,輕輕點頭。
他明白這是父親在為他盡力謀劃最好的結(jié)局。
可對比身旁眾人,都在刻苦修行。
唯有他年紀輕輕便被安排婚事。
唐逸景心中不由得五味雜陳。
“孩兒明白,多謝父親為我操勞。”
幾人又交談幾句。
唐逸景退下。
他低著頭,腳步略顯沉重地退出了內(nèi)堂。
看著兒子沉默離去的背影,黃忘憂眼中憐惜多得幾乎要溢出來。
她輕嘆一聲,對陳勝道:
“云哥,景兒這孩子,這兩年看著是越來越懂事,越來越沉靜了。”
“可他心里苦啊。”
陳勝也是無奈搖頭:
“我豈能不知?”
“生在我們這個家庭,全家就他一個沒有靈根,如何不苦?”
“你替他好生尋找一門親事,等他誕下孩子,心思有了寄托,或許能寬慰幾分。”
黃忘憂點了點頭:
“希望如此吧。”
忽而她腦中靈光一現(xiàn),抬頭看向陳勝,眼中閃爍著精明的光:
“云哥,你說給景兒找個有靈根的女修,或許不是最佳之策?”
“嗯?”陳勝略帶詫異地看著妻子。
“你有什么主意?”
黃忘憂緩緩說出心中的盤算:
“我想著,若真找個身具靈根的女修進門。”
“即便是個資質(zhì)低微的散修,心思恐怕也難在相夫教子上。”
“景兒畢竟只是個凡人,兩人之間怕是連共同話語都沒有。”
“景兒將來如何壓得住她?長久下去,豈不是更加難熬?”
她頓了一下,繼續(xù)道:
“依我看,不如不圖靈根,轉(zhuǎn)而尋些出身練氣小族的直系女子。”
“她們雖無靈根,可父兄祖輩都是修士,受過良好的教養(yǎng),眼界氣度不差。”
“從小耳濡目染,明白仙凡之隔,與景兒經(jīng)歷相似,或許更容易理解他,有共同語言。”
“于香火傳承,大不了多找?guī)讉€,都是修士后裔,差不了太多。”
“只要數(shù)量足夠,說不定生下有靈根孩子的幾率反而更大?”
聽著妻子的分析,陳勝不由得回想起上一世的自己。
沒想到自己的兒子也走上一條類似的路。
他輕輕點頭:
“你倒是想得周到,好,聽你安排吧。”
黃忘憂見丈夫認同,也展顏一笑。
頓時顯露出當家主母的干練:
“那這事兒就定下了,我明日便放出風聲去張羅。”
“咱家在坊市也算有頭有臉,只要條件合適,想必愿意的人家不會少。”
……
黃忘憂的辦事效率之高,遠超陳勝的預料。
消息放出去后,很快便有了反響。
就如黃忘憂所言。
他們一家兩位上品丹師,數(shù)位練氣后期的高手,人脈更是廣泛,在坊市地位半點不低。
對于那些根基淺薄、日漸式微的練氣小家族而言。
能和丹坊搭上關(guān)系,是巨大的誘惑。
很快。
就有好幾個小家族聞風而動。
他們托人遞上自家容顏品行俱佳的直系女子的畫影圖形和小傳。
黃忘憂親自把關(guān),與陳勝商量后。
很快挑出幾位。
數(shù)月之后。
唐逸景身邊赫然多出了幾個相貌俱佳的侍女。
幾人每日讀書習字、侍弄花草……
她們的陪伴下。
唐逸景心中的憂郁漸漸散去,發(fā)自內(nèi)心的笑容也日漸增多。
陳勝見了,輕輕一笑:
“到底是年輕人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