從嬰兒開始修行 第20章 針鋒相對

從刀光，到箭矢，再到塵埃薄霧四起，都發(fā)生在幾個呼吸之間。

在那口老舊井口下當(dāng)了三個月老鼠的大荒人配合上沒有出現(xiàn)任何滯澀。

每一個人看似都帶著赴死的決心，所以營造出了他們十分想要，也十分需要的優(yōu)勢局面。

沒有人能在這一刻斷定，世子會不會在這場明顯荒人精銳盡出的刺殺下生還，當(dāng)然也沒有人能想到，兩歲不到的世子并沒有哇哇大哭，反而鎮(zhèn)定自若，這給給了守城軍以及周遭的北境高官們吃下了一顆定心丸。

只有趙乘風(fēng)自己知道，他想動也動不了。

他不明白腦海中好似氣泡被戳破的異樣到底因為什么。

只能猜測，這或許是爆炸后身體的又一次變化。

不知是好是壞，趙乘風(fēng)目前能確定的就只是自己雖然不能動，但五感并未喪失，他能聽到、看到、感知到周圍的一切。

長街上七名悍不畏死的大荒刀客正在飛速放大。

若有若無的大荒語越來越快，薄霧越來越濃，將刀客們的身影隱匿，以至于他們的身法看起來格外詭異。

后面的城門終于被徹底關(guān)上發(fā)出了沉重巨響，但城墻上的百姓卻開始尖叫奔逃。

周圍的氣氛非常沉重，二娘看似鎮(zhèn)定，但心跳已然明顯加速。

身邊的兩個丫鬟攥緊了拳頭，冷汗已經(jīng)悄無聲息的自鬢發(fā)間緩緩下落，玉墜兒的汗水尤其多，滴在車板上清脆作響。

只有鐘姨十分冷漠，似乎對這種場面司空見慣。

趙乘風(fēng)沒見慣，所以他只能將眉頭越蹙越深，在這種大場面下，他明顯感覺到了自己內(nèi)心的緊張、無措，以及焦急。

好在很快一個佝僂著腰肢的身影從左至右劃進(jìn)眸底。

姍姍來遲的孫長河拖著他那把時常夾在咯吱窩里的破刀緩步走來，刀刃拖在地面上，橫著在長街的青石板上劃出了一條線。

然后他站在了云車前方的正中央，橫刀。

也在這瞬間，不知多少刀光自薄霧里鬼魅襲來。

趙乘風(fēng)眼里的孫叔全身一顫，身周就響起了各種脆響。

這是世子第一次看見這十分親近的老家伙真正出手，完全沒有看清...

但毫無疑問的是，無一刀光能夠碰到孫叔的衣角，想來是在那微微一顫之下，他已經(jīng)不知道出了多少刀。

也是在這次短暫交手之后，城墻上的傳來震顫感，有人從上方墜落，啪的一聲摔死在了街面上，模樣慘不忍睹，胸前有一根大荒羽箭。

尖叫，驚呼，悶哼此起彼伏。

數(shù)萬人的北城墻上，慘劇頻現(xiàn)。

從護(hù)城河中潛出，來自大荒的百余名強(qiáng)者沒有立刻強(qiáng)攻城門處，與七名刀客回合前后夾擊他們的目標(biāo)世子趙乘風(fēng)。

而是不知是不是出于想要城內(nèi)越混亂越好的戰(zhàn)略目的，選擇無差別射殺平民，每一個人的眼中帶著狂熱，手中弓弦嗡鳴不止。

盡管守城軍百般阻撓，無一人后撤，面對荒人甚至也有赴死保護(hù)百姓的決心。

但他們很多人哪怕是軍中高手，修為層次也與大荒這些頂尖強(qiáng)者們無法相提并論，一時間竟是無法抵擋。

于是，這面自從建立之后就從未經(jīng)歷過戰(zhàn)火洗禮的城墻開始血流不止。

一滴不知是誰的血自斑駁的墻皮上滑落，滴在了已經(jīng)沒有了遮陽帷簾的云車上，滴在了鎮(zhèn)北世子的白色庫管上，瞬間暈開。

趙乘風(fēng)目光微垂，心頭百味雜陳。

腦海中的異樣感在此刻再次出現(xiàn)，又是‘哧’的一聲輕響似乎破掉了什么，耳邊也有一聲‘哧’的利刃劃破空氣之聲乍響，他終于能夠攥緊自己的拳頭，但也僅此而已，同時感知似乎擴(kuò)大了許多，他聽到了城墻外的北方有人遠(yuǎn)至。

逆行而馳的劍閣首席弟子林凜終于趕到。

她看到了百余名至少都在六境之上的大荒強(qiáng)者正在狂攻臨北城。

于是，沒有任何猶豫，左手掐住劍訣，人未至，一柄薄如蟬翼的飛劍劃破晨空，率先殺進(jìn)了百人戰(zhàn)團(tuán)之中。

飛劍先攔至上空，以音爆之姿飛速掠過城頭，不止攔腰斬斷了多少支羽箭，挽救了多少北境生命，然后一個俯沖，直抵格日萊蕪的面門。

操控巨弓的格日萊蕪不得不微側(cè)身體，霎那間本來就短的發(fā)絲，有幾縷飄在了眼見。

一擊不中，林凜將飛劍在空中強(qiáng)行旋轉(zhuǎn)，將劍尖兒對敵人，就這么簡單直白，但無比兇猛的連刺七十二劍！

格日萊蕪連續(xù)輾轉(zhuǎn)騰挪間，讓荒人失去了巨弓的定點爆破，城墻之上的守城軍終于得到喘息。

在極短的時間內(nèi)，守城軍充分的展現(xiàn)了自己的軍事素養(yǎng)，一輪反擊的箭雨終于遮天蔽日的自城墻上落下，密密麻麻的遮住了天光，刺穿了薄霧。

而在無數(shù)羽箭即將落地之時，還未過河的她看向了護(hù)城河對面的格日萊蕪，沒有開口，雙手卻拿出了一塊紅綢。

紅綢遮眼之際，飛劍歸手之時。

林凜身影猛然在河對岸原地消失。

再次出現(xiàn)時，她已經(jīng)來到了格日萊蕪得面前。

“劍閣？”

大荒百人戰(zhàn)團(tuán)里有人驚呼。

之所以如此確認(rèn)并不是因為他們認(rèn)識林凜。

只是單純的因為九州四海以飛劍聞名的宗門數(shù)不勝數(shù)，但會沖入敵群玩近身劍的卻只有劍閣一家。

劍閣中人的出現(xiàn)完全在計劃之外，這讓每一名已經(jīng)視死如歸的荒人如巨石壓心般難受，他們的計劃允許意外，擁有容錯，但...沒有人會希望看到意外，更沒有人希望看到大名鼎鼎的劍閣來人前來攪局。

而意外這種東西一旦出現(xiàn)總會接踵而至。

臨北城刮起了一陣大風(fēng)，一瞬之間就不知吹散了多少濃霧煙塵。

擁有一頭柔順長發(fā)的燕游集一腳踹開了偏僻舊院的大門，驚起了幾只老鳥的同時，也看到了大荒新任大祭司渾身浴血，刀疤縱橫已然老去的臉龐。

察覺到有人到來，大祭司睜開了已經(jīng)深陷的眼皮，看到來者后渾濁的眸子里滿是不解。

“道庭為何會來臨北？”

燕游集聞言一樂，隨手揪了一根狗尾巴草叼在了唇邊，吊兒郎當(dāng)?shù)幕貞?yīng)：“大荒來得，道庭又如何來不得？”

“既然道庭來了，何不助大荒一臂之力？”

燕游集摳了摳耳朵，摳出散碎耳屎，問道：“為何要助大荒一臂之力？”

說話聲音已經(jīng)從童聲變得極為蒼老的大祭司從容不迫：“道庭這些年不是一直在暗中扶持大荒？”

燕游集大拇指與小拇指做出彈出式，崩飛了耳屎，不屑道：

“那是因為以前大荒實力不錯，能夠制衡鎮(zhèn)北王府，有助分裂北昭，這對我們南昭仙朝有利。”

“不過自王妃一劍破了四**相之后，顯而易見的局勢發(fā)生了變化。”

“我很敬佩你們敢于殊死一搏來殺世子，只是我不懂，一個兩歲小孩，值得你們精銳盡出？”

“你又是怎么說服拓峰那老烏龜，居然敢以身為餌，逼迫趙擎山反身去殺的，世子真有這么重要？要你們?nèi)绱藱C(jī)關(guān)算盡？”

一番話下來，燕游集臉上的疑問沒有任何掩飾。

之所以如此篤定大荒此番是來殺世子，是因為這城里只有世子的身份值得如此對待。

雖然在他看來即便殺掉了兩歲的趙乘風(fēng)，也不過只是大荒潰敗的遮羞布，但不得不說，從政治意義角度來看，世子死后確實有助于提升大荒面對慘敗的信心，還是有點道理的，可總要看會付出多少代價。

而現(xiàn)在顯而易見的是，燕游集覺得眼前大荒準(zhǔn)備付出的代價高過即便成功的回報也不足以抵消收獲，這也是他的疑問由來。

但大祭司也并沒有提所謂預(yù)言，而是深吸了一口氣道：“道庭只要不插手此事，大荒就會銘記在心，待世子伏誅，道庭且在看二十年，北境必被我圣族攻陷，屆時無論對道庭，還是對南昭仙朝來說，都是天大的喜訊。”

燕游集果斷的搖了搖頭：“與我同行的還有一人。”

大祭司心下猛沉：“誰？”

燕游集也沒藏著掖著，回道：“離山方執(zhí)白。”

大祭司聞言，臉色瞬間蒼白如紙，仿佛又老了十歲有余。

燕游集“呸”了一口，吐出了狗尾巴草柔聲道：“他既然來了，你們的刺殺無論花費了多少心血都必然潰敗，拓峰的烏龜殼也會被敲碎，自然..我不會被你說服，還要順?biāo)浦圪u個便宜人情。”

大祭司抬頭看向燕游集，雙眸血色充斥，周身迸發(fā)出了似乎消耗掉了所有生命的死亡氣息。

燕游集卻不在意，只是淡淡的看著他：“所以，你可以死嗎？”

話音一落他柔順的劉海一歪，化為一陣風(fēng)，吹拂起了大祭司的臉龐，吹的大祭司刀疤般的深刻褶皺全開，吹的大祭司似要面目全非、皮開肉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