城主府的白玉階能照見人影,每一級都打磨得像鏡面。林辰掂著剛出爐的瓷瓶,指尖能感受到丹藥透過瓷壁傳來的溫?zé)幔砗筇K清月壓抑的呼吸聲像根繃緊的弦。
“這解毒丹你確定能用?” 她的指尖懸在瓶口上方,纖長的睫毛像警惕的蝶翼輕輕顫動。陽光透過她的發(fā)梢,在瓷瓶上投下細(xì)碎的光斑,“我?guī)熜种械氖恰纳ⅰ瑢こ5に幣霾坏谩!?/p>
林辰突然往前湊了半步,溫?zé)岬臍庀⒉吝^她的耳廓,帶著淡淡的草木清香。他故意頓了頓,看著少女白皙的耳根泛起層薄紅,才慢悠悠地說:“放心,我加了味‘鎖靈草’。”
蘇清月猛地后退半步,腳跟撞在白玉階上發(fā)出清脆的 “咚” 聲。她像是被燙到似的收回手,廣袖下的手指蜷縮著:“你做什么?”
“怕姑娘不信我。” 林辰聳聳肩,把瓷瓶往石階上一放,瓶底與玉石碰撞發(fā)出 “叮” 的輕響,“這解毒丹能化解腐心散的毒性,但有個小小的副作用 —— 七天內(nèi)不能動用靈力。”
蘇清月的臉色瞬間沉了下去。她終于明白,眼前這看似落魄的少年,從一開始就算計著要拿捏他們。七天不能動用靈力,對于身處紛爭中心的青云宗弟子來說,跟廢人沒什么兩樣。
“你故意的。” 她的聲音里帶著冰碴子。
“我只是求個安穩(wěn)。” 林辰攤開手,露出掌心那道被荊棘劃破的傷口,“我?guī)湍銈兘饬硕荆偟帽WC自己能活著離開青陽城吧?萬一你們卸磨殺驢……”
“青云宗還不至于如此。” 蘇清月打斷他的話,眼神卻閃爍起來。她師兄中毒的事在宗門內(nèi)引發(fā)軒然大波,不少人猜測是敵對的烈火門下的手,若是消息傳出去,怕是會引發(fā)兩派大戰(zhàn)。若能盡快解毒,哪怕付出七天不能動武的代價,或許也是值得的。
林辰看出了她的動搖,適時地加了把火:“要么用,要么看著你師兄變成廢人。據(jù)我所知,腐心散的毒性每過一個時辰就會加深一分,現(xiàn)在離你說的最后期限,只剩不到三個時辰了吧?”
他說得輕描淡寫,卻精準(zhǔn)地戳中了蘇清月的軟肋。她咬著下唇,目光落在那枚小巧的瓷瓶上,瓶身還殘留著丹藥的余溫,像是在灼燒她的視線。
周圍的空氣仿佛凝固了。城主府門前的石獅子瞪著銅鈴大眼,像是在無聲地催促。遠(yuǎn)處傳來早市收攤的吆喝聲,更襯得這片角落寂靜得可怕。
最終,蘇清月彎腰拿起了瓷瓶。瓶塞開啟的瞬間,一股清苦的藥香彌漫開來,帶著鎖靈草特有的澀味。
“若解藥無效,或你在其中動了別的手腳……” 她沒說完威脅的話,但眼神里的警告已經(jīng)足夠明顯。
“姑娘盡管放心。” 林辰笑得像只偷到雞的狐貍,“對了,昨天藥園那事,我就當(dāng)沒發(fā)生過。”
他轉(zhuǎn)身往臺階下走,麻布口袋搭在肩上晃悠著,里面裝著蘇清月剛給的十株血藤根,沉甸甸的壓得肩膀微微發(fā)沉。走到最后一級臺階時,他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回頭:“忘了告訴姑娘,服用解藥后最好用溫水送服,若是配著清心草煮的茶……”
話沒說完,就被蘇清月冷冷的眼神打斷。
林辰聳聳肩,轉(zhuǎn)身融入了街角的人流。懷里的鴻蒙丹爐不知何時變得滾燙,像是在為他這波穩(wěn)賺不賠的買賣而雀躍。他摸了摸鼎身,嘴角的笑意更深 —— 那解毒丹里除了鎖靈草,還摻了點極細(xì)微的引靈花粉,雖然不會傷人,卻能讓服用者在七天后靈力恢復(fù)時,產(chǎn)生一種莫名的親切感。
這是他從一本破舊的雜記上學(xué)來的小手段,用來拉攏人心再好不過。
而此時的白玉階上,蘇清月捏著瓷瓶的手指微微顫抖。她望著林辰消失的方向,突然對身后陰影處道:“跟上他,看他去了哪里。”
兩道黑影無聲無息地滑出,像兩道青煙融入街道的人流。
蘇清月握緊瓷瓶,轉(zhuǎn)身快步走進(jìn)城主府。她沒注意到,在她轉(zhuǎn)身的瞬間,那枚剛被她放下的瓷瓶底座,竟留下了一個極淡的印記,形狀像是片展開的蘭葉 —— 那是林辰用特殊藥粉做的記號,能在日光下保持三個時辰不消失。
林辰拐進(jìn)條僻靜的巷子,確認(rèn)沒人跟蹤后,迅速鉆進(jìn)一間破敗的土地廟。神像前的香爐里插著三根剛點燃的香,煙霧繚繞中,一個穿著粗布黑衣的少年正蹲在香案旁,見他進(jìn)來立刻起身:“林哥,東西拿到了?”
“嗯。” 林辰把血藤根扔過去,“按我說的,分成三份,一份煉凝血丹,一份磨成粉……”
他的話突然頓住,目光落在香案下露出的半截衣角上。那是塊繡著銀線云紋的布料,與蘇清月腰間玉佩的紋飾一模一樣。
黑衣少年順著他的目光看去,臉色驟變:“林哥,我…… 我剛才進(jìn)來時沒人啊!”
林辰的手悄悄按在懷里的鴻蒙丹爐上,鼎身的溫度越來越高,像是在預(yù)警著什么。他緩緩后退半步,對著空無一人的神像笑道:“蘇姑娘既然來了,何不現(xiàn)身一見?”
香案后的陰影里沉默了片刻,隨即傳來蘇清月清冷的聲音,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:“你…… 你到底是誰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