母儀天下，從冒充丞相寡嫂開始 第225 歸府

雨后的常安街，青石路上積著大大小小的水洼。

鳥雀自檐頂掠下，落在水洼邊，剛將尖喙探入水面，便被身后傳來的鳴鑼聲驚飛。

一條披麻戴孝的長隊出現(xiàn)在長街盡頭。

喪鑼開道，銘旌引魂。

捧著黑底金字牌位的年輕男子領(lǐng)著一副由十六人合抬的黑漆棺木緩緩走來。

棺木右側(cè)，跟著一個年輕女子，手扶棺蓋，神情哀戚，臉色蒼白。

大街兩側(cè)宅院，聽見鑼聲擠在角門探頭探腦張望的下人，瞥見牌位上描金的“紀(jì)氏二房長卿靈位”八字，瞳孔巨震。

被任命為欽差大臣，去河州賑災(zāi)平叛的丞相大人……歿了？

怎么可能！

一定是他們開門的姿勢錯了。

將門合上，重新打開后，見還是同樣場景，同樣靈牌，他們咽了口唾沫，彼此對視了一眼。

天吶！

紀(jì)相真的死了！

震驚過后，他們拔腿跑向內(nèi)宅。

“老爺，夫人，出大事啦……”

扶靈隊伍在紀(jì)府正門前停下，馮清歲轉(zhuǎn)頭看向棺木，摩挲著漆黑棺蓋。

“二爺，我們到家了。”

紀(jì)府大門打開，順子興高采烈沖出，剛要熱烈歡迎自家二爺回府，漆黑棺木映入眼簾，表情瞬間凝固。

“這、這……”

他倒退了兩步。

“二、二爺他……這不是真的吧？”

他滿臉驚恐地看向馮清歲。

馮清歲垂眸。

“二爺他，殉職了。”

“撲通”一聲，順子跌跪在地。

“二爺——”

聞聲趕來的下人看到這一幕，也都驚惶跪地，痛哭流涕。

“你們回來啦？快讓我看看瘦了還是黑了。”

戚氏領(lǐng)著福嬤嬤從二門出來，臉上寫滿驚喜與期待。

見下人跪了一地，哭聲震天，疑惑地停下腳步：“大好日子，你們哭什么？”

下人們聞言，哭聲愈發(fā)凄烈。

“嗚嗚！老夫人，二爺他……”

戚氏猛然抬頭，朝大門看去，臉色瞬間蒼白。

福嬤嬤趕緊扶住她。

“我怎么又做夢了？”

戚氏扭頭看向福嬤嬤。

“長風(fēng)都走了大半年了，我怎么又夢見他被送回來了？”

福嬤嬤眼里的淚水瞬間噴涌而出。

戚氏掙脫她的手，朝大門走去，邊走邊道：“這次的夢也太假了，竟把長卿的名字給寫到了牌位上。”

她徑直走到馮清歲跟前，拉著她的手道：“清歲倒是提前上門了。”

馮清歲輕喚了聲：“娘。”

“哎！”

戚氏應(yīng)了一聲，看向捧著靈牌的燕馳。

“怎么是你捧著牌位？長卿呢？這夢真是錯漏百出，這也對不上，那也對不上……”

馮清歲伸手抱住她。

“娘，是二爺走了，不是長風(fēng)。”

“你在胡說什么？”戚氏擰眉，“長卿在河州賑災(zāi)平叛呢……”

馮清歲松開她，從懷中掏出紀(jì)長卿的隨身玉佩，哽咽道：“娘，我們剿滅所有叛軍后，遇到了刺客，二爺他……”

她泣不成聲。

戚氏接過玉佩，怔怔地看了片刻。

而后身子一軟，朝前栽去。

“娘！”

紀(jì)府的哭聲，傳遍了常安街大宅小院。

西紀(jì)府里，紀(jì)鴻德聽完下人稟報，久久沒有說話。

賀氏沉默片刻后，怒罵道：“我就知道！戚氏那個喪門星，刑克六親，誰娶了她誰就要家破人亡，斷子絕孫！”

“馮氏跟她一個命格，兩個煞星湊一起，我們紀(jì)氏淪落到今日，都是她們害的！”

紀(jì)鴻德長嘆了口氣。

“那孽障先前六親不認(rèn)，得罪了不知多少人，如今命喪黃泉，落井下石的人指不定連我們都不放過。”

“他們敢！”

賀氏柳眉倒豎。

“千千可是準(zhǔn)三皇子妃，雖然上次平王府的事讓三皇子折了不少聲譽(yù)，但如今朝中能跟他抗衡的皇子一個都沒有。”

“我們是賀家姻親，誰敢動我們。”

紀(jì)鴻德沒說話。

成年皇子只有四個。

大皇子趙必翔母族被廢，自己又在安國寺修行，前途盡毀。

二皇子先天跛足，無緣上位。

四皇子只知吃喝玩樂，一上課就睡覺，教過他的學(xué)士都說他是塊朽木。

三皇子確實算是個中翹楚。

但——

未成年皇子有七個，若皇帝從中挑選一個，交給新后撫養(yǎng)，三皇子離皇位可就遠(yuǎn)了。

紀(jì)家如今沒落，他還指著賀家提攜，可不希望發(fā)生這種事情。

“你多回娘家看看。”

他對賀氏道。

“莊上送來的石榴很不錯，你捎點給千千。”

賀氏應(yīng)了下來。

賀千千猝不及防聽到紀(jì)長卿命殞河州的消息，驚得半晌合不上嘴巴。

“看來一個人能享的福分是有定數(shù)的。”

她暗道。

紀(jì)長卿年紀(jì)輕輕就位高權(quán)重，是把下半生的福分都給借來用了。

而她剛好相反，福氣都在后頭。

他們的命格截然相反，難怪走不到一塊。

“這也是我的福運(yùn)之一，”她心想，“我注定是要母儀天下的。”

不過想到自從被禁足后就不曾聯(lián)系過她的三皇子，她不由皺起眉頭。

三皇子他在忙什么？

三皇子什么也沒忙。

禁足意味著他不能上朝，不能去六部做事，也不能結(jié)交朝臣，只能待在府里，日復(fù)一日地看著熟悉的亭臺樓閣、花草樹木。

閑得發(fā)瘋。

收到紀(jì)長卿的死訊時，他簡直欣喜若狂。

恨不得把京城戲班子都請到府里，唱他個三天三夜。

高興之余，他忍不住懊惱：“早知道他是個短命鬼，就不費(fèi)那個心思了。”

白白惹了一身騷。

鳳儀宮里，為了解徒兒動向，每日都讓宮人打聽河州賑災(zāi)平叛消息的第五輕輕得知紀(jì)長卿命殞河州，面色陡然一沉。

她立刻命人去找皇帝。

皇帝第一次見她主動，扔下手頭奏折便過來了。

“出了什么事？”

他關(guān)切問道。

第五輕輕定定地看著他的眼睛。

“紀(jì)長卿是不是你派人殺的？”

皇帝臉色驟沉。

“你怎么會這么想？”他問第五輕輕，“他是我的重臣，我一手提拔上來的，我殺他作甚？”

“他是紀(jì)裴錚的兒子。”

第五輕輕面無表情。

“你不可能信任他，提拔他不過是想利用他，如今利用完了就一腳踹死。”

“別把我想得這么卑劣。”

皇帝輕嘆。

“我若是提防他，就不會點他為狀元，更不會一路提拔他，讓他年紀(jì)輕輕就當(dāng)上丞相。”

“失去他，我比任何人都悲痛。”

第五輕輕平靜道：“你好些日子沒用‘我’了。”